第一百五十章

    四周环绕的堡垒似的建筑如同一座高不可攀的围墙，将我们和外面危险的世界相隔开来。阳光从头顶直射而下，沈天音眯着眼眺望着碧蓝色的天空。我则把注意力放在地上。地面看起来很繁忙，许多人在基地内走动，忙碌着自己的事情，我的左手边有个停机场，不停有直升机在那边起起落落。我注视了很久，期待哪架直升机走下人中出现林霄的身影。

    “这里好小。”沈天音望着天说了句。

    我也跟着扬着脖子往天上望去，因为周围城堡围绕，从地面上只能看到一小片圆形的天空，很有井底之蛙的味道。

    “虽然这里小，但是很安全。”我回答道。

    沈天音望了许久才撇过头问我：“你真的打算在这里生活？工作？结婚生子？如果外面永远不会平静呢？你就打算在这个连天空都看不全的地方呆到老？”

    我略思片刻，还是回答她说：“是的，我只当活在高楼林立的都市里。不用担心怪物会打扰我的生活。”

    “你看这里的人。”沈天音指着周围忙碌的人群道，“他们脸上没有幸福的表情，他们整天忙碌着只为活着，在这狭小的地方，天天都吃着相同的食物，只有狭窄的居住空间。还有这些高墙，我们就像关在笼子里的小鸟，难道你不觉得很可怜吗？”

    “可怜？”我反问，“天音，我们经历了这么多磨难难道你还不明白吗？人类在和虫子战斗中失去了主导权，你想要的那个理想社会已经不存在了。能有像现在这样的生活条件你应该感到很幸福才对。”

    沈天音咬着嘴唇，样子好像随时会哭出来似的。她拽着我的胳膊说：“当初你在聚集地给予了我们希望，你不记得了吗？当初你说有个虫子到不了地方，我一直把那个地方当做是理想，我从来没有放弃，哪怕遇到再大的危险，我也不会放弃。”

    没错，当初是我在人们得知虫群在二十四小时内将要袭击聚集地的时候给了大家希望，沈天音也在。也是我带领大家走出深山，并定下了长远的计划。可我这么做的目的只想让所有人都能远离外星虫子，得到确实的安全。至于安吉尔科技是否真的要在北极建立庇护所，我并不关心。这一切只是好让我们有活下去的理由，而不是在某给地方等着烂死。正如王勇所理解的那样：北极是个借口，我们需要的是动力。

    现在，那个能让同伴们得到的安全的地方已经找到了。就是暗峰基地。尽管它很小，也不如想象中的那么理想，可暗峰是实实在在的，不是像北极那样遥不可及。并且，我也不愿意在冒着生命危险继续往北走下去了。

    “北极不去了，北方也不去了，我们就呆在这里。”我告诉如实把心里话告诉了沈天音。

    “你怕了？”

    我好奇她居然会这么说：“怕？怕虫子还是怕走路？当然，你看，现在我都不能直立行走了，要不是这根该死的拐杖，我就真的是一只猴子了。”

    沈天音没有被我的玩笑话逗笑，而是更加深沉地埋下头。

    我不知道她究竟在想些什么，这个谜一样的女孩总是那么神神秘秘吸引着我的注意。

    “就算你要去北边，也替整个队伍想想，替小露想想，她这么小，失去了亲人，你走了谁来关心她爱护她？”我反抓住她的手道，“还有替你之前死去的同伴们想想，陈辉、张老师、小宝和小桡，他们临终前都嘱托我要保证你的安全，我答应他们让你好好活着。天音，不要再想北极的事情了，就当我是个骗子。但你要活着，我们都要，就让我们在暗峰好好待着！”

    我说完这些，过了平静的三秒钟沈，天音扑向我的胸口。

    这是她第二次在我怀里哭泣，第一次是我在告诉她朋友死讯的时候。她哭得很伤心，我只感到身子一歪，要不是我使出吃奶的劲撑住拐杖，就差点摔倒了。可我如实地感到胸口暖洋洋的，温暖着我的心。

    沈天音好受点后离开我的怀抱，抹了把眼泪注视着的眼睛。她眼睛红红的，让人心疼。

    “罗浩，我一定要去北方！”沈天音坚定地回答。

    我吃了一惊，我这般劝阻，她还是没有回心转意。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我问了三个为什么，她低着声音只说了三个字：“家里人。”

    家里人？沈天音的父亲？母亲？或者是兄弟姐妹？

    “跟着你这么长时间一直不好意思开口，我说去北边的大城市，其实是为了寻找我的家人。我的父亲……”

    “你的父亲怎么了？”

    “我的父亲……”

    沈天音刚要开口，我只听到城堡里忽然回响起一阵刺耳的铃声。我们的对话被突如其来的铃声中断。接着，我看到周围的工人都停下了手里的活儿，拼命地往电梯里挤。然后，出现了军人，抱着枪，从基地里涌出来。

    我下意识地仰望天空，一块乌云遮住了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