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Getup！”

    我从地上缓缓站起，双手做投降姿势。

    “Turnaround！”

    我低着头转过身，用余光看到一管黑洞洞的枪口。然后，他们把我带回了聚集地，我没有做任何反抗。

    此时，聚集地好像沸腾的开水般闹开了，不少人到直升机下呼喊着，背枪的士兵在聚集地外拦做一道墙，阻挡着拥上前来的人群，人群仿佛海浪般一遍一遍拍打着前排。但在另外一处，只有女人和孩子通过“绿色通道”走上了运输机。我一下子明白了。

    安吉尔只会帮助他们认为应该得到援助的人。这里，最重要的当然是女人和孩子了。这使我不经想到，在庇护所的时候，曾看到那里的守卫殴打一名男子的事情，只是因为那名男子不是安吉尔救助的对象。

    事实的确如此，直升机有限，他们不可能拯救所有的人，只有先转移女人和孩子才是正确的。

    “Hurry！”

    背后看着我的士兵又在催促，我加快了步伐

    时不时有人从我身边跑过去，惊呼着世界末日的可怕。而我也从他们的言论了解到，安吉尔来此的目的，他们探测到不久后有大量虫群会侵入此处，所以才会对此块区域做出紧急疏散。而他们救援的对象只有女人和孩子。

    于是，许多男人不愿意了，他们站在直升机下向安吉尔示威，倾诉人权，可没有人在乎他们。我相信安吉尔在这里做出的选择是有道理的，我也相信他们并不是基于性别歧视，他们也并是在道德和生命之间做出的选择，而是上升到人类文明的角度来考虑。只是，那时我的想法还没有完全撇开大学校园里养成的理想性，总觉得世界上的人都是好人，殊不知他们所需要的并非如我想的那样。

    因为，作为男人的我，也同女人和孩子一起，被押上了绿色通道。

    我回头看了看激动的人群，他们可怜的脸上写着愤怒与不满，但还有些人只是静静地注视着妻儿离去，他们心甘情愿的留下。在那群人中，我不经意间看到了自己的同伴们。我看到林霄在和随同我们一起的校友，沙天天和张萍告别。我期待能看到沈天音，但找了许久没有发现她。

    “Left！”

    背后的士兵拍了拍我的左肩，然后，我和女人孩子的队伍分开了。有个黑衣人过来拿机器在我手上刷了下，我浑身都觉得不自在。

    此时沙天天和张萍已经登上了直升机，林霄正朝着她们挥手。

    “CT328，你还知道LevelC袭击庇护所当天逃走了人都往哪里去了吗？”那个穿黑衣的男子问我。

    我根本没听明白他在说什么，或者说我根本就没有在听，注意力一直放在人群当中。不久，我便发现潮水般的人海中窜动着两道身影，我脸上露出了笑容，那是我的故友王勇和沈天音。

    “CT328！你要明确自己的立场，你是人类的遗产，能为基地建设起到作用，我们不能让你留在这里。”黑衣人又说。

    “遗产？基地？”我胡言乱语着，直直地望着王勇那边。

    “难道你还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吗？”

    黑衣人不知道做了什么，我的手腕一阵刺痛，瞬间，那股疼痛顺着手上的神经一直传遍我的全身，我大叫着摔倒在地上，脑门上聚满了汗水。

    黑衣人摘下墨镜，蹲下注视着我的脸。我这才看到他真正的面目，一位黄种人，有些消瘦，脸上很干净，也没有胡子。不过我当时害怕疼痛再次出现，抱着手腕一声未吭。

    “虫子把人类文明毁灭了，军队的三分之二都溃败，亚欧大陆四分之三的国家宣告放弃领土，全球五分之四的人都死在虫子手里，不到二十四个小时虫群就会把这里变成荒地，你觉得你还能活多久！”黑衣人揪住我的头发吼道，“安吉尔正想方设法把活着的人转移到南北极去。虫子到不了寒冷的地方，我们要在冰川上建设庇护所。你很重要！”

    我像一摊烂泥般被士兵驾到直升机上，手脚还因为疼痛而抽搐不止，口水直流，浸湿了我的衣领。

    不知道他们对我做了什么，但我知道一定是自己手腕上植入的那块芯片搞的鬼。我被他们利用了。

    我把头靠在外边，努力想让同伴们看见，却看见沈天音躲在人群中，探着脑袋，看来她没有机会上直升机了。就在这时，她似乎发现了我，一直盯着看着。

    可笑的是，当时的我在揣测，她看见我时的反应。

    是惊讶吗？

    还是失望——就如那个我被期待寻找水源的晚上，最后却背离他们的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