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那时年轻的我们从来没有考虑过瘟疫的存在,也从来没有想到我发烧的缘由正是瘟疫引起的。 灾难发生后,C城市死了三分之二的人,剩下的三分之一在最初的十二个小时内便离开了城市。我并不承认大学生是弱势群体,只是他们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能让自己得到安全的集体。而那些单独的人们,则很难在末世中生存下去。 在起初的五个小时内,沈天音和所有活着的人躲在学校的防空洞内,可由于鬼蛇的出现,那里发生了恐慌与暴动。沈天音在散乱的人群中结实了计算机系的陈辉,并与一些同学在十二小时内和第一批逃难的人群离开了市区。 关卡有交警,还停着疫情检验局的车子。当时很乱,大多数人都在人群中走散,最后只剩下了沈天音和陈辉两人。警察告诉市民返回城市,等待救援,可任有那么一群人冲破了防护线,不知谁开了一枪,整个场面顿时失控了。 沈天音和陈辉甚至还没有到关卡就被一群受惊的人挤了回来。空中盘旋着几只飞虫,人们四散奔逃。 之后,两人救出了一位受难的青年,与他们在同一所学校念书,他父母双双死在巨虫的爪牙之下,那位受难的青年便是刘军了。 第二天,沈天音又在城市中遇见了它校的老师,他带着枪。沈天音决定跟着他一起离开城市。再后来,他们在路过城区的时候遇到了一只巨虫。张老师用枪射穿了巨虫的腹部,巨虫发狂,冲散了队伍,沈天音因此伤了左腿,不得已才躲进了H大学的浴室。之后,我们发现了她。 当沈天音娓娓道来她的经历的时候,我则佩服她在灾难中表现的勇敢和智慧。一个女孩子能不惧那些天外来物就已经百里挑一了,能在灾难后保持乐观的心态,更是难得一见。 两个小时后,王勇和林霄才带着满满两塑料袋的药品回来。上次到校医室拿药品还是在灾难后的当天,那时我们就取了些酒精紫药水之类的消毒剂,并没有想到抗生素之类的药物。 王勇看到我的第一眼就气冲冲地坐定在床边,看他想开口又咽下去的话,我心里难受到了极点。 昨晚,我的确答应过王勇会回来的。可我究竟做了些什么啊?我放弃了同伴,放弃了生的希望,放弃了自己的信仰,放弃了光明。虽然口口声声强调要坚强,可是我啊,太自私了。 “没人怪你。”沈天音开口打破了沉默。 “把药吃了!”王勇开了瓶矿泉水,搁在床头。 林霄则扶住我,帮我坐起。 看着同伴们无私地帮助着我,这让我大受感动。 灾难的第六天,救援队依旧没有到达这里。当我再次想联系他们的时候,却发现手机早已没有了信号。即使我是学通信的,在与世隔绝的情况下仍旧无能为力。 城市被大火烧尽,世界一片寂静,这座繁荣了三十年的城市被毁于一旦。我在这里生活了四年,有了深深的感情,面对残破不堪的城市,止不住地感伤。 在吞服两天药物后,我的病情才稍稍有所好转,烧退了下去,可是身体依旧虚弱。当时我好恨自己,如果当初听老爸的,好好锻炼身体,也许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像只病猫般的躲在被窝里了。 灾难一周后的早晨,负责站岗的王勇把大家全都叫醒了,惊魂未定的他连说话都在结巴:“不好!不好,那些……虫子……虫子又回来了!” 可能是我病倒当天的晚上把我们掩藏的地方暴露了,也可能是最近外出活动过于平凡,总是,那些虫子已经知道我们躲在学校的大礼堂里。 我穿上衣服,同故友王勇来到大礼堂二楼的天窗。那扇半弧形的窗户继承西欧建筑风格,透明的玻璃印刻着两朵洁白的兰花。我接过王勇递来的望远镜,朝天空望去,只见凹凸镜下,数只飞虫在校园上空盘旋。飞虫张开长长的鄂嘴,令人心惊rou跳。 楼下的女孩们害怕地抱作一团,我也是一阵寒意,从背脊直达大脑。这使我想起了那天在跑道上,那团漆黑的虫子朝我飞来时的惊悚。我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王勇扶住了我的肩膀。 “要怎么办?”他问,“我们还不了解这些东西?” 我思索着,仿佛运筹帷幄的将士:“吩咐大家找些带香味的东西,我们要将自己的气味掩盖。” 我又想到那晚,张老师把花露水浇透全身的情景——恐怕那些虫子是靠气味追踪猎物的。 “为什么我们不能离开这里?”他问。 在虫子的爪牙下,没人能逃离。可供我们选择的路只有两条: 要么战斗! 要么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