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古船出仙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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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岐醒了。 他睁着眼，望着天上那轮大日。 他很平静，因为这一切已经在他的脑海里预演过无数次，同时，他也知道一切都不同了。 因为太阳。 天空中，那轮大日依旧洒落着恒久的光辉，但苏岐知道，与往常不同了，与三千多个重复的日夜不同了。 因为这是一个清晨。 十年里，他第一次在清晨醒来。 他还不想起身，就这么呆呆的望着那个太阳。 他只是一个过着朝九晚五生活的普通人，莫名来到这个地方，囚困十年，他的身体没有变老，反而回到了十六七岁的年纪。 他知道，在未来会有什么等待着他。 但这，又有什么所谓呢？ 现在的他，能走入未来了。 他站起身来，捡起了那把剑。 剑是断的，长四尺，通体如墨玉。 想到耳边曾依稀传来的话语，苏岐走到船头，望向那迷雾重重的深处。 “我想试一试，也想追寻一个答案。” 他的指尖轻轻摩挲剑身，心中自语，又喃喃口道：“怎么出去呢？” 目光尽头，重重迷雾将一切都遮掩笼罩。 太阳渐渐升至正中。 远方，那艘紫色古船正缓缓驶来…… 苏岐立身船头，他一身青色儒袍，衣襟上依然染着血渍，手持黑色断剑，望着船下。 “诸位可是来寻人皇经？” 断剑挽在身后，苏岐悠悠说道，他长身而立，目视远方，一副高人做派。 闻言，紫色古船上三人： 陆道缘心中纳罕：“他怎么知道？” 姜灵韵大眼亮晶晶的，心说：“小哥哥真是英俊呀，咦？小哥哥刚才说什么来着……” 秦柯手中紧握的长剑，颤了颤。 三人面面相觑，对视良久后，秦柯施礼道：“正是！” “我知道在哪儿。” 苏岐淡淡的声音再度传来。 闻言，三人心中再度一惊，刹那涌现欢喜，随即各自沉思起来。 诡异！极为诡异！ 偶遇幽灵船，船上之人不但知道他们的目的，而且还知道在哪儿。 良久后，秦柯再度施礼道：“前辈可否告知？” 苏岐答：“不在此地，仙墟之外。” 三人心中，又又又是一惊。 合着白来一趟？ 不久，便听苏岐继续开口：“那一处地界极为凶险，需我亲自前去，方能取回。”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船头，丢下一句话： “你等好自思量。” ………… 船下三人继续面面相觑。 陆道缘打量一眼那墨色巨船上方，已不见了苏岐身影，低声道：“大师兄怎么办？” 秦柯沉默，眉头拧成一个川字。 “小哥哥不像坏人呢……”姜灵韵转了转大眼。 二人无视她，互相对视一眼，又陷入沉默。 ………… 墨色巨船上，苏岐站在那方水池边，看着水面倒映里的自己。 十六七岁的年纪，剑眉星目，眉宇间英气十足，赫然是个翩翩少年郎，一身儒袍甚至有些书卷气息。 他蹲下身，捧起水来，一边擦拭衣襟上的血渍，一边思忖。 他自然是不知道人皇经所在的，之所以这么说，是为了出去，就不知道三人怎么说了…… 而且，能否出去也是一个未知数，不知会不会如他所见一般，与三人一起化作一粒粒黑色魂沙。 不过，也没办法了，只能赌一把了。 苏岐喟然一叹，看向手中断剑，凉意不断从掌心传来。 ………… 太阳渐渐西移。 迷雾笼罩的黑色沙海，只有呜咽的风时而吹过。 “前辈！” 一声高喊在沙海上响起。 闻声，苏岐站起身来，走到船头。 三人恭敬施礼，随即异口同声道：“还请前辈与我等前去寻找人皇经。” 苏岐立在船头，淡淡道：“也罢，多年不曾走动，便随你们出去走走。” “多谢前辈。”三人躬身道。 苏岐打量船头三人一眼，道：“你们先退至船尾，我要下船了。” “前辈，要和我们同乘一船？”陆道缘问道。 苏岐口中一叹，而后道：“我这诺亚方舟，年久失修，坏了。” 诺亚方舟？ 三人脑中升起同一个问号。 苏岐说罢，便举起手中黑色断剑，朝船身外狠狠一剑劈去。 落在船下三人眼中，却是：前辈砍空气做什么？ “咔嚓……” 好似镜面碎裂的声音，倏然响起。 “果然，幸好……” 苏岐悬着的心放下了，接着他跨上船舷，朝下方紫色古船，一跃而下！ “啪嗒！” 苏岐四仰八叉摔在甲板上。 三人：“……” 苏岐面无表情站起身来，幽幽道：“许久不动弹了，身子骨不中用了啊……” 三人：“……” 却在此时。 那墨色巨船倏然抖动起来，四周浓雾如潮涌动，甲板上的一方水池突然从船体升起，悬在空中！ 赫然是一座古朴的青铜鼎，鼎中装满清水。 古鼎三足两耳，在空中不断旋转，许久后化作一个指尖大的小鼎，朝下方紫色古船飞去。 在三人惊异的目光中，小鼎落入苏岐手中。 苏岐心头一震：什么情况？ 还没来得及多想，那墨色巨船再度抖动起来，黑色沙海如潮退散。 “轰隆隆……” 巨船开始动了起来，朝远方迷雾中缓缓驶去。 紫色古船也不受控制的跟着动了起来，跟随在墨色巨船后方，缓缓行驶。 姜灵韵瞪大了眼道：“前辈小哥哥，不是说年久失修吗？” 苏岐沉默半晌道：“它只能动最后一下了。” 陆道缘面露沉思，而后恍然大悟道：“小师妹，前辈这是以大法力助我等前行。” 闻言，苏岐朝他默默颔首。 陆道缘心领神会点头，神情自若，轻轻摇着手中画扇，仿佛运筹帷幄的大智贤良。 苏岐却在想：它要开到哪里去？ 半晌后心中一叹，将心思放在手中小鼎上，只是看了半天，也看不出什么玄妙来，随后揣进袖子。 四人静静立在甲板上，不再说话，心思各异。 “轰隆隆……” 墨色巨船行进速度越来越快，破开重重迷雾，紫色古船紧随其后。 天空中，太阳渐渐西垂。 及至黄昏日暮时分，迷雾中遽然隐隐现出一道横贯天空大地的巨大门户！ 那巨门仿佛亘古长存，接连天地，似白玉铸就，门中透射出霞光万道，五爪金龙盘卧两侧，神光璀璨。 缭缭云雾中，七色彩凤振翅翱翔，成千上万只禽鸟紧随其后，诸多异象，不一而足…… “天门！” 秦柯蓦然脱口而出，正是他们来时的入口。 苏岐举目眺望，面色淡然，心中却是震撼异常。 惊异之中，墨色巨船已不知不觉来到天门近前。 “哐啷……” 墨色巨船停了下来，紫色古船随即也停了下来。 “不愧是前辈，这般快便到出口了。”陆道缘赞叹道。 苏岐朝他微微颔首。 陆道缘心领神会一笑。 “轰隆隆……” 墨色巨船再度开动起来，掉转方向，朝迷雾深处驶去…… 紫色古船留在原地，不再跟随。 姜灵韵望着越来越远的墨色巨船，蹙起秀眉道：“前辈小哥哥，不是说只能动最后一下了吗？” 苏岐沉默，你可真是个大聪明啊…… 而后他喟然一叹：“这就是最后一下了。” 许久不曾说话的秦柯，开口道：“小师妹，前辈手段神鬼莫测，莫再多言。” 姜灵韵低头。 苏岐打量一眼天色，天快黑了…… 他当即道：“快开船，天黑就走不掉了！” 闻言，三人心中一惊，急忙催动古船朝那巨大的天门中驶去，渐渐消失在云雾中。 夜色降临。 迷雾深处，似乎响起了一声轻轻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