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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你是怎么当老师的?

    潘喜红接到大姐电话,赶紧从学校开车往爹妈那儿赶,那也忍不住在电话里埋怨:“姐,你一个当中学老师的,把商言的学习推给爹妈,他们之间差着五十几年的代沟,能教得好吗?他们两人当老师的时候,拿教鞭打学生手板儿都没问题,现在孩子都是圣宝贝儿,你让他们教育商言,真亏你想的出来。”

    宋正男躲在学校楼道里压低了声音:“我在看晚托管呢,这实在走不开!咱妈非让小言不上托管班回她那儿的,当初他们祖孙三个说得可好了,说学校托管是为了方便双职工家庭的,咱们家有两个老教师看作业用不着麻烦学校的老师。谁知道这才没多久的时间,就鸡飞狗跳了!”

    “那我姐夫呢?家里有孩子快中考了,能不能先别忙着赚钱了。钱可以再赚,孩子一辈子就中考一次。这点功夫都腾不出来?”

    潘胜男冷冷地说:“他出差了,我尽快回去,先挂了!”

    “咱妈心脏不好受,我也得马上赶过去。商言这孩子真是不懂事儿,太不懂事儿了,我们十四五岁的时候,什么事儿都自己干,别说学习,饭都自己做,衣服都自己洗,现在简直了……”宋胜男挂了电话,脚踩油门,加速从大学校园往爹妈家里赶。当时生完孩子,她产假过后又赶上了暑假,然后又把一年的年假都请了,拼拼凑凑扽到孩子五个月大才去上班。之后试着让公婆来新港照顾了一段孩子,她差点得了抑郁症。公婆走后照看女儿的事儿就落在了爹妈头上。如今爹妈还要顾着商言的学习,自然力不从心。潘喜红想着自己要去哪找商言啊,就算找到了那个牛脾气小孩儿,她也没办法劝他回家。想了想,潘喜红拿出电话给潘喜柿拨了过去。

    那边潘胜男收了手机,心口凸凸地跳着。她和商学海的事儿本来瞒着儿子的,可现在的小孩子平时看着除了学习就是手机,可实际上他竟然什么都知道,什么事也瞒不过他。她已经安排这几天就让儿子回家去,也想找个机会把父母之间的事情,开诚布公的告诉孩子,如今看来,恐怕还是晚了一步。

    潘喜红给潘喜柿打电话的时候,她正在朋友那儿收拾东西。如今她失业、失恋、居无定所,仿佛一夜之间都赶到了一起,就算她这种早当家的孩子,也实在是焦头烂额。这么多年都是自己一个人在社会上打拼,吃苦受累承担压力她是不怕的,最让她无法克服的还是对范文宾的精神依赖。恋爱这么多年,她喜欢了什么事都和这个男人分享,甚至一天多上了一次大号都要马上微信里汇报,她已经习惯了跟他有福同享,也做好了与他有难同当的准备,可他却是铁了心的分手,或许她没有看不上他没钱,他却嫌弃她呢?毕竟她是个连亲生父母都不待见的人!

    潘喜柿暂时还没有找到合适的地方,只能把职工宿舍里的东西分别放在几个前同事那儿,然后把随身的东西整理成一个行李箱带在身边。她还没有找到合适的房子,今天准备找一家便宜的便捷酒店安身。

    后来,她还是决定和范文宾分手了。那一刻范文宾对她说:“喜柿,你跟父母好好沟通,他们三室两厅,会给你准备一个房间的,实在不行,还有你小姑,她从小疼你,家里房子也宽敞,都好过跟着我和几个男生合租受苦。”

    就是因为听到范文宾最后的这句话,潘喜柿便下定决心分手了。当时,她本来还在滔滔不绝地跟他撒娇打诨,听到了这些,她瞬间一句话都没有了,之前有多么不舍,那时便有多么决绝。售楼处的定金退出来了,潘喜柿一分也没有要。她不需要任何人可怜,更不需要补偿,她只想要被公平的对待!

    这时,潘喜柿的电话响了,潘喜红让她赶紧放下手上的一切事情去找商言。她自嘲地笑着了:“你挺有意思的啊,这么多年好事儿想不起我来,坏事儿总是第一个喊着我,无一列外。”

    潘喜红在电话里说:“有事儿喊你也是应该的!商言是爸妈的心头rou,是你的亲外甥,现在家里就你一个闲人,你是时候为家里尽点力了!”

    “我闲不闲也没吃你家的饭,而属于我的饭还都让你吃了,你怎么不懂得感恩?”

    “潘喜柿你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潘冠霖和宋家惠对我也有抚养义务,养我的钱省下了,你不就多能多花了,我的饭不是你吃了?”

    “你…”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潘喜柿就不想再做一个包子了,凡是招惹她的,无论是谁都必须第一时间怼回去。

    进了家门,潘喜红见老娘已经醒过来了,刚吃了药,状态也平稳下来,她这才松了一口气。宋家惠执意不去医院,说观察一下明天再说。潘喜红见笑笑睡了,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心里特别不是滋味,把整半截的晚饭做好了端上桌,招呼爹妈过来。可老两口谁也吃不下,心里都惦记着刚才摔门出去的外孙子。

    宋家惠不停地埋怨:“老潘你说你教书育人一辈子,怎么到了自己孩子身上还不明白因材施教这个道理呢?青春期的孩子赶上家里又出了大事儿,你这不是逼孩子吗?”

    潘喜红问老娘:“妈,我大姐家出什么大事了?”

    宋家惠看了一眼老伴儿,不吭声。

    潘喜听到孩子醒了,回屋抱起孩子,可却竖起了耳朵。潘冠霖对老伴儿说:“老大是最省心的一个,也一直是我们的骄傲,谁知道她能打离婚,你能知道她为什么打离婚吗?我想不通啊!”

    “哎呦,你先说了!你出去找孩子吧,什么都没有孩子重要,孩子是就是一个家的命根子,现在这家家户户过的就是孩子。“

    潘冠霖说:“就是心疼孩子,我才忍了小一个月,每次辅导过后我都得吃降压药,他们两个小时候哪有这个待遇?我当年当老师可没这么哄过学生!”

    正说着,潘喜柿也到了,她听个老爸的话尾巴,进门接茬说:“这有什么奇怪的?像我们这种机构老师,以前都有招生任务,为了让孩子们缴费和续费,那都得自己花钱买小礼物哄娃们高兴。您这还真拿自己当回事儿呢,我得找商言去,他们这波孩子个头比我们那时长得普遍都高,可心智比我们那时普遍幼稚,承受力也差多了,万一想不开做了极端行为,到时大人连哭都没地方哭去。”

    潘冠霖咬牙对潘喜柿说:“所以你们这种老师就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老师!”

    潘喜柿的情绪就因为这句话激动起来:“我从毕业开始就兢兢业业地对待每一个学生,无论多晚,学生有题不会找到我,我只要没睡觉就第一时间解答。一个人带几个班,甚至有很多孩子的已经不在我这里学,我也一样能给讲题就绝不推脱,我从来没考虑过自己,只希望能帮助到他们。孩子们微信也好,当面也罢都说我是最好的老师,到现在毕业几年的学生还祝我教师节快乐,我怎么不是老师了?”

    宋家惠见小女儿说着说着,眼圈竟然红了,刚刚还在不正常收缩的心脏又紧绷了起来:“你来干什么?”

    潘喜柿说:“不是你们让我来找商言的吗?”

    宋家惠一阵阵头疼,简单介绍了一下当时商言的情形,就赶紧把小女儿打发了出去。一转身,她看到桌边立着的一小只行李箱,眉头又皱了起来,心脏更不舒服了。

    潘冠霖见小女儿急匆匆地走了,自也己穿上夹克衫也往外走,面无表情帝说了句:“我出去转转。”

    出了门儿,老爷子脸上的表情马上就变了,掏出手机焦急地打电话给商学海,不问离婚的事儿,先问对方见到孩子了吗。人家说根本就没和商言联系过,这会儿孩子的手机竟然也关机了。潘冠霖耳边顿时警钟长鸣,后背的鸡皮疙瘩都竖了起来。他一路上逢人打听有没有看到一个半大小子,穿得什么衣裳,长得什么模样?有个指着海河的方向,老爷子脸色更难看了,小跑着往东寻了过去。

    孩子心里对父亲是有怨的,父母感情和睦的时候,商言觉得自己也是奶奶和爷爷的掌中之宝,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父母在打离婚,奶奶要给父亲绍新的对象,他们就是希望孙子最近多在姥姥家待着。其实爷爷奶奶对孙子的爱并没有改变,可孩子没法领会大人世界里的微妙,越不让去越要去,几次下来孩子便再也不想去了。一个和父亲还有爷爷奶奶越来越疏远的孩子,怎可能去主动找亲爹?

    潘胜男从学校里急匆匆地走出来,准备叫车,一眼看到商学海站在校门口的侧面,正向她走来。商学海和潘胜男同龄,男人经常健身,又是在大厂做外事管理工作的,对外在形象的要求非常高,加上自己底子本来就不错,比起二三十岁的小伙子看起来更多了一份沉稳。可这份沉稳同样放在潘胜男的身上,似乎就少了年轻女性的鲜活。

    商学海走到潘胜男的面前,刚站稳身型,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数落:“你是怎么照看孩子的?之前你还死活得要孩子的监护权,我们也觉得你是老师,比一般人更会带孩子,可看看现在,你尽到监护人的责任了吗?你配当一个母亲吗?”

    潘胜男平静地锁定商学海地眼睛,轻声说:“你最好马上闭嘴。”

    商学海一肚子怒火,情绪激动,大声说:“找不到孩子,我跟你没完。我跟你们全家都没完!”

    潘胜男仍旧是面不改色心不跳,声音依旧保持柔和:“那等你见到商言,请把孩子领走,你监护,你教育,你抚养,我只负责瞎逼逼。”

    “潘胜男,你这是一个老师该用的字眼吗?这不符合你的气质!”商学海更生气了,“你这是推卸责任!你就是个不称职的母亲,你就不是个合格的人民教师。你们家也枉为教育世家。”

    “所以你肯定比我有修养,比我负责任,你是合格的父亲,你是合格的大厂精英,事实证明孩子长期跟着你比较幸福,你能动动嘴就能明年送他进重点,考上985,以后平安顺遂,为国做贡献。”

    商学海的嘴角抽动两下,虽然怒火未平,可他真的闭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