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陷入包围
吕民方发现自己失算了，而且是很严重的失算。 从早到晚，眼看着马上就要天黑了，这期间别说山贼，连一个人影都没见着，不过这也就算了，山贼不来自己的小命反倒是安全了。 而最让吕民方感到痛苦的，则是他自己借口身体不舒服换到这辆装粮草的马车这回事，这种马车由于年久失修，再加上没想过会坐人，所以根本就没考虑过舒适性这方面，再配上西关县官道这坑坑洼洼的破路，马车一路上不停的颠簸，着实让娇生惯养的吕民方吃够了苦头。 等到马车到达扎营的山谷之时，吕民方已经从装不舒服变成了真不舒服了，是个人都能看到他那惨白的面孔和无神的双眼，这一路上他被晃的吐了不下好几次，肚子里装的那点东西早就晃没了，最后几次都是已经在干呕了。 苏玲见状，只能让众人帮忙赶紧先清理出一块地方扎好帐篷，然后扶着吕民方进去躺好休息，并吩咐侍女去找车队中的大夫过来给吕民方号下脉。 在大夫诊定吕民方身体并无大碍并抓好药材之后，苏玲也总算放下心来，拿着大夫开好的药材起身到外面生火熬药汤去了。 与此同时，在距离山谷几里外的密林中，李正和韩秋正在俯视着山谷中燃起的火光，在他们旁边则是插满了一个人高的树枝，众人正忙碌的将一件件破烂衣服往树枝上套，而在他们附近全是已经套好了衣服的树枝。 早前之所以让韩秋跟自己分头行动，就是为了让他们提前来布置好这批‘假人’，经过这几天时间时间，这片树丛下面已经被它们铺满了。 虽然说这种这种伪装只要靠近一点马上就能被戳破，但是三大镖局的人数就决定了他们的侦察范围不可能覆盖的到这边，他们的斥候也是人，自然明白脱离了后方支援的行动无异于寻死，常年任职在斥候这个位置的有哪一个不是精明人。 趁着布置的空当，李正向韩秋询问道：“韩兄弟，之前我让你准备的东西准备好了吗？” “放心吧李师爷，我们来到这里的第一件事就是帮你置办那批药材，为了我把西关县好几个村子都跑了个遍。”韩秋手指指向摆在旁边的一大堆药草，当即表示让李正不用担心。 李正安心的点了点头，如今自己为这位西关县新任县令做的准备已经全部到位了，如今只需要等待时间即可，待到手下将所有树枝都伪装好之后，李正马上下令让众人抓紧时间休息，为之后动手养精蓄锐。 山谷中一夜无事，车队中除了轮班守夜的护卫外，其他人都已经进入了梦乡了。 凌晨时分，天色微亮。 朱大作为车队中资历最老的一名斥候，他此刻正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和旁边一起巡逻的弟兄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在玉昌镖局中朱大已经算是最老的一批人了，从王昌建立镖局不久，他就开始加入镖局任斥候一职，从初出茅庐的青年，到如今已是三个娃儿的爹了。 朱大早其实早在几个月前就已经从斥候的位置上退下来回家颐养天年了，原先的工作则让培养了多年的徒弟接替了自己的班，这次他之所以来到这里，主要是王昌专门上门邀请自己这个老斥候出山，为此还跟家里的婆娘吵了一架。 突然间，走在路上的朱大突然间鼻子一皱，像是闻到了什么异味，他连忙停下脚步，闭上眼睛感受着周围的空气，跟在他旁边的则是一位年轻的斥候，他此刻一头雾水，不知道这位前辈为何停下脚步还闭上眼睛。 朱大没有理会一旁的同伴，他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鼻子上，过了一会之后，朱大脸色已经有了一丝变化，他在空气中嗅到了一丝火气，但是自己这一边的人此刻不是在睡觉就是在巡逻，根本没有生火的可能。 转过头，朱大放低了声音对旁边的斥候交待道：“你赶紧回营地去，通知几位镖头事情有变，此处除了我们还有其他人，让他们及时做好准备，我这边再去前方探查一下。” 接到命令的斥候不敢耽误，提腿往后方跑去，而朱大则是顺着他感知到的方向悄无声息的慢慢走去。 听到斥候回报的消息，王昌几人瞬间睡意全无，片刻之后，震天响的锣声在山谷内不断回荡，三大镖局所有的人都做好了战斗准备。 不过由于山谷中雾气比较大，众人并不能看到太远处的景象，不知道敌人究竟从那边过来，只能紧紧的抱成团围在一起。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众人并没有看到敌人有出现冲杀的情况，但是空气中却开始弥漫着木材燃烧的气味和白色烟雾已经越来越多了，王昌让众人赶紧打湿毛巾捂住嘴鼻，避免吸入太多烟雾以防不测。 这时不远处跌跌撞撞跑过来一个人影，来人正是之前深入探查的朱大，在潜行探查时被李正发现，逃跑过程中更是结结实实地吃了韩秋一掌，此刻的他口吐鲜血一副受伤严重的模样，王昌赶紧让人前去搀扶住他，将他带回队伍中。 看到朱大这副模样，王昌心中一紧，连忙冲一旁的大夫问道：“怎么样，朱大受伤严重吗？” 没有等大夫回复，躺在地上的朱大一把抓住王昌的胳膊，断断续续的说道：“当家的你放心，我死不了，对方似乎并没有下死手，你要小心前晚……”话还没说完，朱大已经由于失血晕厥过去了。 “朱大！”王昌惊呼一声，不过当大夫提醒他朱大还有脉搏之后，王昌的心才终于放了下来。 “前晚，朱大这话是什么意思呢？”想了一会之后王昌顿时脸色大变，前晚唯一值得推敲的事情，在他脑中只想到了一种可能。 恰在同一个时间，营地外围响起了一个王昌等人都略感熟悉的声音。 “前方营地众人听着，如果想要活命的话就乖乖投降，我黄山寨只要钱财和西关县县令一人，如果不从，那就别怪我们大开杀戒了。”来人自然是李正，他站在几百米远处，只不过由于雾气和白烟的干扰，众人也仅能分辨出他大概的轮廓。 结合朱大话里的信息，此刻再听到李正的声音，王昌瞬间明白了朱大想要告诉自己的内容，这么说前晚那些羊应该是被动手脚了，一想到这王昌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 但是自己等人这一天多时间也并没有出现中毒的现象，据他所知，这世间并没有能拖这么久连一点迹象都没有的毒药，而且自己当时可是都已经让好几个大夫查探过了，也没有发现不对。 “没想到竟然是你，早知今日，老夫之前就应该提前将你毙于掌下，不过好在如今还有机会，小娃儿你给老夫洗干净脖子等着，一会我就让你说不出一句嚣张的话。”王昌语气中充满了怒气，要不是脑中仅存的理智控制着身体，他早就想冲过去把李正弄死了。 看到王昌暴跳如雷的模样，李正也不急，笑嘻嘻的冲他继续调侃道：“嘿嘿，王镖头，之前我们告别的时候不是跟你们说了后会有期吗，难得的重逢你为何如此暴怒呢？” 王昌被气得脸都红了，但理智告诉他，此时并不是跟山贼对抗的时候，山谷中的雾气太大，先不说对方潜伏在暗处，真的打起来了也很容易伤到自己人，如今最好就是先拖时间，等雾气和白烟散去之后再做打算。 而王昌不知道的是，打算拖时间的并不只有他一人，李正得想法也跟他一模一样。 看到王昌不回话，李正马上接着冲对方喊道：“对了，王镖头，有件事忘记问你了，前晚的山羊和更早的那只黄山雀口味可好，晚辈为了孝敬您老当初可谓是耗费了一番大功夫啊。” 听到黄山雀三个字，王昌第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但是站在他身后的王环却是脸色大变。 看到王昌疑惑不解的模样，连忙低声将在同福客栈中发生的一切向自家父亲详细叙述了一遍。 得知了早些日子添加了灵斛的黄山雀竟然也是来自此人之手后，王昌再也绷不住了，此人竟然这么早就开始算计自己等人了，而自己直到刚才都还蒙在鼓里，一想到这便忍不住吸了一口凉气。 在这时，队伍中不少人开始感觉腹部隐隐作痛，下三路也渐渐传来了不小的压力，王昌用内力强行压下了胃中的不适感，恨声向李正质问道：“你给我们下毒了？但黄山雀和山羊我都让大夫检查过了不可能有毒的，你到底干了什么？” “诶，王镖头此言差矣，我可没有对你们下毒，当初你们买我那加了灵斛的黄山雀之时，我可是明确向你们告知了会导致下三路不通畅的这个副作用啊。”李正摆出一副冤枉的模样，声音充满了委屈。 不过马上话音一转，笑着说道：“不过呢，只要搭配上前晚的野味以及今天你们吸入的白烟，这个副作用带来的下三路困扰就会完美的解决。你看，我是不是好人做到底，不仅帮你们增强了内力，还顺手帮你们处理了后续问题，你应该感谢我才对。” 李正边说边笑，虽然他看不到对面的情况，但是估计不少人已经捂住肚子收紧后门了。 “你……”王昌刚准备朝着李正怒吼，后门立刻就传来了一种触电的感觉，话都没说完就赶紧闭嘴了，他这么大年纪了，可不想当着众人的面来一出一泻千里。 但心中对于李正的忌惮却是越来越浓，对方在设计欺骗自己的时候，作为受害的自己却一无所知，这让他这种老江湖都不由得感叹一声人心险恶。 站在王昌旁边的吴永由于前晚需要轮班看守，早早就去休息了，并没有吃过李正送过来的东西，看到两个老友不自在的模样，他这会再也忍不住了，直接朝着李正恐吓道：“果然是山贼，净是会用一些下三滥的手段，一会你最好别落在我手里，不然老夫保证让你知道什么叫替天行事。” 李正此刻正抬头看向东边，发现太阳已经快出来了，至于吴永恐吓自己的言语则根本没放在心上，只见他将自己的嗓音压低，用沙哑的声音对着车队喊道：“吴镖头，你也赶快趁现在先得瑟一会吧，不然到时候前后包抄你们可是一个都跑不掉，还是乖乖投降吧！” 吴永对这个声音很熟悉，这正是在密林入口跟自己交涉的那个蒙面山贼，他忍不住惊呼道：“那个人竟然也是你，这么说你安排的追兵也在附近？” 仿佛是为了回应吴永的猜测，官道后方传来了连续不断的沙沙声，声音从模糊不清到勉强能听见，仿佛后面有一大群人马在靠近。 这还不算，当初升的太阳第一缕阳光照射到山谷之中的时候，在李正后面几里处，车队众人透过雾气和白烟看到了隐藏在树木下那密密麻麻的人影。 前有狼后有虎，偏偏自己的身体还被动了手脚，王昌等人押了一辈子的镖，还从来没有遇见过比今天更糟糕的局面，甚至不少人已经心生惧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