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老了

    黎初明看着面前的王筱琪，只觉得，似乎有什么东西，从自己的尾椎骨，一直窜到天灵盖。

    “你是人吗？你他妈还是人吗？！”

    罗诺颖大吼一声，接着就使用念动力狠狠地掐住了林木森的脖子，他狠狠地把林木森甩在了墙上，大声怒吼道：“她今年才十岁！她还只是个孩子！你是人啊？你干的是人干的事啊？？？？？？？”

    一个十岁的，调皮捣蛋，敢跟自己的父亲和外面的大人顶嘴的熊孩子，究极要经历怎样的折磨，怎样的痛苦，才会变成现在这幅模样？

    “小颖。冷静。”冯天河遏制自己的怒气：“他自然会有法律来惩罚他。”

    “你让我怎么冷静？你让我怎么冷静？！”罗诺颖指着依旧微笑着的王筱琪，愤怒地道：“你难道没看见吗？”

    “你难道没看见吗！！！”

    这家伙，虽然性格大大咧咧的，不像个贵公子......但是这种时候，倒挺像的嘛。

    骂人都不会。

    “够了！”

    冯天河劈手一掌，将罗诺颖轻轻拍开，他看向林木森道：“铁证如山，你还想说什么？”

    林木森看着冯天河，忽然笑道：“B级。”

    他摇了摇头，顺从地跟着冯天河走了。

    等在别墅门口的王恒心急如焚。他只是个普通的中年男性，甚至有点亚健康，三十多岁的年纪，只让他学会了人情世故和开车。他很想进去看看，女儿到底在不在里面，但是冯天河和黎初明几人，明确告诉他可能有危险，进来只会给他们添乱。所以，王恒哪怕心情再急切，也只能老老实实地呆在门口。

    看到冯天河押着林木森出来，他大喜过望，赶忙上前：“冯警官！辛苦你了！我女儿呢？我女儿在哪里？”

    冯天河看了他一眼，半晌道：“黎初明他们一会就带出来。先去医院......检查检查看看有没有问题吧。”

    王恒愣住了。

    黎初明抱着白裙的小女孩走了出来，罗诺颖咬着牙齿，低着头。

    他把王筱琪递给了王恒，面无表情。

    “抱歉。王叔叔。”黎初明看着怔怔接过王筱琪的王恒，开口道：“我来晚了。”

    他来晚了吗？

    他已经用最快的速度找到极速了。就算，他当时没有因为愤怒去戏耍极速几个小时，就算他第一时间问出了王筱琪的下落......也没有用。

    当犯罪发生之后，无论侦探怎么断案如神，无论警察抓捕的行动有多么迅速，也无法改变犯罪发生的事实。受害人受过的伤害不会消失，区别只在于，罪魁祸首会不会遭受惩罚。

    有人说正义也许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

    但从不缺席的正义，也修补不了面目狰狞的伤口。

    王恒搂着王筱琪，大声地坳哭起来。黎初明看着悲伤的王恒，和已经只能露出笑容的王筱琪，忽然觉得......

    他这几天所有的忙碌，所有的付出，忽然没有了意义。

    ......

    纠察局，监狱。

    冯天河打开了激光监狱门，一把把林木森推了进去。他刷卡关闭监狱门，看了对门的极速一眼，离去了。

    “嘿嘿嘿，林所长，别来无恙。”极速看着对门的林木森，笑道。

    “我可不认识你，肮脏的罪犯。”林木森瞥了极速一眼，冷笑道。

    “对对对......”极速的嘴角勾起一抹扭曲的笑意：“像我这样的人呢，就是肮脏的罪犯，而像林所长这样的.....就是光明磊落的人杰。”

    两人没有多说什么。他们都知道，监狱里面，有窃听和录音装置。就这么静静过了一个小时，监狱门开了，几个纠察员走了过来。

    “林木森，跟我们去审讯室。”为首的纠察员皱着眉头，道。

    “你们无权审讯我。”林木森淡淡道：“你们纠察局只管理和异能者有关的犯罪案件，像我这样的嫌疑人，只能被移交到警察局。”

    “你在胡扯什么？”其中一个纠察员冷笑一声，就要打开监狱门走进去拉人。

    “欸，几位纠察员同志，先等等！”

    几人回头，只见几个身着警服的干警小跑了进来：“这位是买卖人口案的嫌疑人林木森对吧？我们根据有关规定，前来押送嫌疑人送往警察局审讯。”

    “不是，抢功劳是吧？”一个纠察员不爽地道：“我们抓到的人，怎么轮到你们审讯啊？”

    “规定是这样的嘛，异能者的事情你们解决，普通人的事就不能劳累你们费心嘛。”为首的干警打了个哈哈：“这又不是什么大鱼，真有什么功劳，上面肯定会记得你们吧？”

    “而且人也不是你们抓的吧？”一个干警随口道：“我怎么听说抓住他的是一个十五岁的高中生......”

    “小张，闭嘴！”为首的干警怒喝一声，接着鞠躬道歉：“抱歉，他新来的，嘴巴快了点，各位多担待哈......”

    “几位远来是客，跑来跑去的也麻烦。”冯天河忽然出现，道：“不如就在我们纠察局审讯如何？”

    “这......不合适吧？”为首的干警干笑道。

    “怎么不合适？”冯天河反问：“我们纠察局是龙潭虎xue，会干扰诸位发挥？”

    他的眼神忽然锋利如刀：“还是说......各位另有打算？”

    “欸，冯局长既然这么说了，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为首的干警哈哈一笑，点头道。

    冯天河点了点头，让纠察员打开监狱门，看着这群人押着林木森离开。

    林木森配合地跟着几位干警走进了审讯室，一个警员将他双手拷在桌上，双脚拷在椅子上，接着走向审讯室的另一边，推开门，走到和审讯室隔开的玻璃的另一面，开始审讯。

    冯天河带着几个纠察员走了进来。

    “林木森，没想到你贵为冬青研究所所长，也会干出买卖儿童这种龌龊事情。”审讯员冷笑一声，道。

    “是冬青异能生命研究所。”林木森冷静地道：“还有，我对于你们控告我买卖儿童此事有异议。”

    “铁证如山，你还想狡辩什么？”审讯员道。

    “首先，我并未有意购买儿童。”林木森悠悠道：“我在几天前无意中撞见一起买卖人口的现场，当时，这孩子浑身是伤，我一时动了恻隐之心，又因为手无缚鸡之力，只好假装买家，花了二十万世界币救下这孩子。”

    “那为何不报警？”审讯员冷笑一声，道。

    “说来惭愧。警官你知道，我林木森无妻无女。”林木森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见这女孩可爱，我一时鬼迷心窍，想要把这孩子收为养女。”

    一旁的记录员开始记录林木森说过的话。

    “那你为什么不把她安排在好一点的房间，而是要藏在地下室？她身上的伤，你又想怎么解释？”审讯员冷笑道。

    “警官，您冤枉我了。我原本是想给她安排房间的。可她似乎在人贩子那里受过什么创伤，竟是不愿意睡在我给她安排的房间，我没有办法，只好腾出家里的地下室给她居住。”林木森道，“至于她身上的伤，我也是后来才发现，这孩子居然有自虐的倾向，若不是我发现得及时，她身上的伤可能会更严重！”

    “一派胡言！”审讯员勃然大怒：“你把我们纠察局的人当做傻子吗？你那个地下室摆了什么，你自己难道不清楚？”

    “警官，我对心理学略有涉猎。”林木森悠悠地道：“地下室那般布置，是为了治愈那孩子的自虐倾向，是一种以毒攻毒之法。”

    “警官，我已经深刻认识到了我的错误，我不该鬼迷心窍，买卖儿童后不报警。现在，我已经归还了购买的儿童，请你按有关规定惩罚我吧。”林木森淡淡地道。

    审讯员点了点头，道：“老大，犯罪嫌疑人对犯罪事实供认不讳，可以结案了。”

    “唰。”

    记录员用来记录审讯结果的本子忽然爆炸了。爆炸的气流螺旋着上升，没有伤到任何人，但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演够了吗？”冯天河淡淡地问。

    “冯局，何必呢？”先前为首的干警叹了口气道：“你们冯家势大，但跟他们作对，也会伤筋动骨吧。”

    “受害人跟你也没有沾亲带故，而且也没受什么伤吧？”他道：“就算从严处理，最多也就关几年。为什么不各退一步？”

    “滚。”冯天河冷冷道：“别逼我动手赶人。”

    “好吧。”干警叹了口气，带着几个警察离开了。

    林木森全程像个无关人士一样，静静地坐在那里。直到几个干警离开，他才开口：“我在所里，还有几个研究项目在负责，几场会议需要组织。”

    “所以呢？”冯天河问。

    “你知道，他们现在有多着急吗？”林木森笑道：“我每天兢兢业业地工作，非常辛苦。其实你把我抓来这里，我还挺开心的。因为我可以休息几天了。”

    “但是我身后的人可就不怎么开心了。”林木森还在笑，但他的双眼却冰冷得可怕：“你知道这会导致什么后果吗？”

    “把他押回去。”冯天河冷冷地挥手，几个纠察员走进审讯室将林木森押走了。

    冯天河的手环忽然响了。

    他接起手环，手环的另一边，传来一个他熟悉的声音：“小天，把人放了吧。”

    “爷爷。”冯天河沉默了一会儿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冯宇咳嗽了两声，道：“我没有他们那样的天赋，无法替他们分忧解愁，我已经很愧疚了。我不能再给他们添麻烦。”

    “如果依橙前辈在这里，她一定会上门去揍你的。”冯天河平静地道。

    “我当然知道......我当然知道！”

    电话那头的老人忽然怒吼出声：“没错！他们肯定会支持你！然后呢？和对方因为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中断合作甚至敌对？就因为这种事情浪费他们宝贵的时间？他们有更远大的使命，不该把时间和精力浪费在这里！”

    “好了。”冯宇平复了一下情绪，淡淡道：“就这样，把人放了吧。”

    “爷爷。”冯天河叹了口气，道：“你真的已经老了。”

    老人忽然怔住了。

    “但是我觉得，我还年轻。”冯天河摇了摇头，挂断了电话。

    电话又响了。冯天河低头看了一眼，是医院打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