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五云年关
又过了一阵，终于到年关了。 林有的情绪也慢慢平复，真相虽然残酷，生活还要继续，何况背负血海深仇，他应该化悲愤为力量。所以，林有又变回以前那个刻苦的林有。 南宫云这段时间过来教了他一门全新的功法——融魂经，这门功法主要是为他融入封印魂力所准备的，学成以后可以帮助他融入封印魂力，提升修为。但只对初级斗士作用明显，高级斗士的魂力融合怕是还要另寻他法，不过这对现在的林有来说，已经足够了。事实上，南宫云在察觉林有封印的魂力以后，就一直在研究如何在不影响他自身的前提下，帮助他融入这股魂力。圣斗士的魂力如果能够融合，那么林有也极有可能达到那种高度。不过他目前31级的魂力显然无法承受圣斗士霸道精纯的魂力，强行打破封印只会让他爆体而亡。只能用一些特殊的功法，一点点指引他进行吸收融合。这些年，南宫云到处寻找，却不经意间在青云峰武技殿的角落里找到了一门中阶功法融魂经，这门功法很少有人会用到，所以被遗弃在隐蔽的角落。他潜心研究略有所成，主要就是为了林有如何融合魂力准备的。如今，虽然林有的魂力不高，但是他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世，现在告诉他修炼，时机刚刚好。 腊月二十三，紫云峰的膳食堂在忙着送灶神，小南过去顺了几个灶糖，也分了点给林有戴明，过年的氛围越来越浓了。 二十四，紫云峰上下都在忙着打扫庭院，除“尘”有去“陈”之意，辞旧意味着迎新。 二十五，戴明从膳食堂拿了一大包豆腐，院子里三人有“腐”同享，打打闹闹，好不热闹，林有也乐在其中。 如果人懂得没有那么多，在宗门里，有三两好友，练练剑、打打猎，得了银钱，吃吃睡睡，无忧无虑，那么多幸福啊！ 到了腊月二十六，陈姣和郑氏兄妹带着小东来到紫云峰。此时学堂因为年节休假三十天，四人没有选择回家，而是根据约定来到了紫云峰，并托人给家里带了话说年后回去。陈姣四人作为斗士，都渴望游历见识，尤其陈小东，上紫云峰的心情无比迫切。 而在紫云峰后山见到林有的那一刻，如果不是陈姣介绍，他根本就不敢相认。眼前这个美少年，竟然是当年隔壁村出名的落魄户，那个又矮又黑又瘦的林氏孤儿。不过小东待林有是真心的，不会因为林有长俊了出息了而感到嫉妒，相反，他为这位童年好友由衷地高兴。一场兄弟相认，又流下了不少鼻涕眼泪。小东这些年主要是在学堂里度过的，入读杭京讲武大学堂的时候，碰巧和陈姣编在一个组，这才有了现在这场迟来的相聚。 这一天刚好也是大陆习俗中“磨刀霍霍向猪羊”的日子，戴明林有负责张罗，叫齐了杨扬赵一剑和穆子嫣，当然还有小南，一伙十人，晚上在膳食堂大吃了一顿。时值年节，膳食堂里储备丰富，为了表示待客之道，林有戴明拿出了平时的积蓄，向膳食堂要了几份野兔rou、野鹿rou、家养牛rou和几个蔬菜，另外还有一个大菜就是烤整猪。香喷喷的野猪rou，配上火辣辣的严州老酒，把这一群少年吃得兴起，喝得烂醉。中间南宫萍青木桐夫妻也来了一下，看着这群少年肆意把酒狂欢，也只微微笑着说别喝多了。其实，当时包括林有在内的至少五六人，已经多了，只有向来矜持的穆子嫣最为清醒。不过看向林有，南宫夫妻更多的是怜爱，这孩子太苦了，趁着年节，让他和好友们好好放松一下吧。所以，吩咐膳食堂的人留意着别喝高喝出事来，其他也就由他们去了。 那一晚，林有和小东睡在一处，聊着从前，两个小伙伴仿佛又回到了当年。只是当年未更事，而今忆从头。 第二天，林有戴明的师父免去了他们的请安和功课。杨扬赵一剑也是醉倒在紫云客房，不过他们一早还要赶回峰里去给师父置办年货。这一天是腊月二十七，是赶集的日子。日出时分，杨赵二人挣扎着起来，头疼欲裂。酒能助兴，酒能温情，酒能解千愁，但酒醒后，也有甜蜜的后遗症。 穆子嫣昨儿回了峰，这位冰山美人向来持重，若不是杭京有约，若不是心中挂念，她也不会出峰饮酒。见到陈姣的戴明自是烂醉，明明酒量不好，酒场上却是千杯好饮，一幅“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的做派。陈姣比上次矜持了点，但也是昏昏睡去。梦里不知身是客，仿佛回到了嘉州的屋子，那三进四合院是她童年的记忆，也是她和她小林哥哥相识的地方。郑氏meimei和陈姣一个房间，她依然保持清醒，她一向是注意分寸的人。而她哥哥，这次比上次醉得更惨，晚上睡觉呼声震天，这可苦了客房隔壁的门人。小南年纪小，众人也只略略让他尝了几口酒，他看着东倒西歪的哥哥jiejie，着实看了一把热闹。紫云峰的清晨，山风吹着露珠，露珠映着朝霞，透出淡淡的红光，一切都是那么静谧和美好。 到得中午，林戴二人并郑氏兄长才陆续酒醒，此时陈姣也早已醒来，不过四肢无力，趴在床头柜上继续闭目养神，这昨夜该死的老酒，真叫人又爱又恨。四人不想用午饭，也没有胃口，昨夜的野猪rou还在肚子里。倒是小南乖巧地领着郑舒燕去用了饭。 不过毕竟年轻，又是斗士，下午的时候，几人已经陆续恢复，戴明又在发挥交际特长，显然，他打算晚上继续战斗，夜夜宴饮，不醉无归。林有本想阻止，可想到自己那悲愤的身世，干脆就放纵几天。而郑舒燕本想辞谢，却架不住哥哥爱喝酒，只好答应。今天是叫不到杨扬他们了，不过紫云峰的老小兄弟还是有几个的。 就这样，又是战斗激烈的一天。 转眼就是腊月二十八，各峰师兄弟在今日都是忙着发糕做面的。不过午后才聚齐的几人，显然得到了师父同意豁免了今日的劳作。不过今日他们并不是准备组局宴饮了，明日除夕，要准备祭祖大典，可不能耽搁，而且除夕的战斗才是真正的决战，要保存体力。几人午后漫步仙山，今日改斗酒为巡山采风了。用戴明的话说，诸君远道而来，怎么能不欣赏一下慎山五云五峰的壮美风光？于是，小南带路，林有戴明分别介绍，从山水风光到人情习俗，从五云渊源到五峰家学，逐一给介绍了个遍。晚上，众人只略略喝了几杯。 一觉醒来，就是昌化四十二年腊月二十九。因为这一年的腊月没有三十，所以今天是本年的最后一天，除夕。早起，用过早饭，各峰弟子集合，由长老带队赴青云峰五云殿参加五云门的祭祖大典。陈姣四人不能正式入队参加五云门仪式，但他们也随着其他门人前去观礼。各峰弟子到了大殿外，按照碧白青紫橙五峰顺序依次由右至左站定。五云门上千弟子依次排开站在殿外广场，甚是壮观，四周还有数百家属观礼，场面盛大。不仅杨扬赵一剑穆子嫣在场，他们的师父，甚至师父的师父都在。 此后，早已在场的掌教大长老首座站至殿外台阶。掌教开始焚香祷告，祭祀三牲。随后大长老首座依次祷告，祷告完毕，掌教开始训话，虽为训话，实则以勉励为主，主要内容就是对五云门一年来发生的事做一个总结，祷告先祖，五云门越来越发扬，越来越光大，云云。再后，掌教大长老首座依次入殿祭拜先祖，随后，各峰由长老率队入殿祭拜。礼毕，殿外解散。 之后，各峰弟子回峰祭拜各峰先祖，礼毕解散后就开始准备隆重的除夕晚宴。在晚宴之前，陈姣四人回房歇息，林有小南来到南宫萍房间，戴明去到燕南飞住处，分别跟随师父祭拜先祖。南宫萍和燕南飞的师父就是南宫云，所以，林有小南拜过了南宫萍，戴明拜过了燕南飞，就都来到了南宫云住处。南宫云徒子徒孙到齐后，一并向他行礼，南宫云训示后解散。因为南宫云是首座，在各峰祭拜的时候，他的师父周志飞、师公谢玄以及其他师祖已经祭祀完毕，不用另行祭拜。随后，林有小南随南宫夫妇向南宫云行家礼，共同祭拜南宫世家的先祖牌位和谢紫丹牌位。众人又向西首南宫世家和琴台宗的方向遥拜。 因为林有的特殊身份，他被单独留下，南宫萍拿出琴台先祖、谢友谅、谢星云、钱晓玫和林三五个牌位放在祭台前，令林有下跪祭拜。显然，南宫萍待林有十分用心，林有十分感动，眼含热泪跪下行礼。随后，南宫夫妇还要赶去青云峰一同祭拜青云峰先祖和青木桐师父师祖，林有这才回房。 晚上，一年一度的除夕。这一次，林有的心里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温暖，这世上，他还有爱他护他的许多人，师父师丈师公，戴明小南，小东陈姣……还有一位特别的姑娘。这一次，林有的心里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复杂，这一世，经历了两次孤儿生涯和八年卑微到尘土的生活，他体验了人间疾苦，知道了身世后，他又无奈背负上了血海深仇。他的心时而平和，时而惊悸，但他的手却在不住地送酒。 这一年除夕，大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