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41章 贺家很快向外发了讣告,葬礼定在三日后。 应该是之前就有了准备,所以三天的时间来办葬礼很充分。 许时念跟曲夏月订了第二天的机票回影视基地。 曲夏月订机票的时候,不着痕迹地问道:“要不要顺便帮宋导订一张?” “你是他什么人? 还帮他订机票。” 许时念不咸不淡地笑了下。 曲夏月:“……” 许时念的烧倒是退下去了,不过扁桃体发炎让她的咳嗽严重了不少,面色透着苍白。 两人将几件衣服收拾了下,房间的门铃响了。 曲夏月很主动地去看是谁,当看见门口是闲适淡然的贺章年后,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颐指气使的资本家,看一眼就厌世一分。 贺章年一袭熨帖笔挺的西装,脸庞清隽从容,看见曲夏月不加掩饰的厌恶后,唇角露出戏谑:“曲小姐,还记得你当初说做牛做马报答我的恩情吗?” 曲夏月:“……”真想当场失忆。 贺章年:“不过今天我是来找许老师的,你暂时不用做牛做马。” 曲夏月咬牙切齿,隐忍着暴怒,甩开门把,径自进了屋。 许时念将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少见曲夏月面对资本家时这么硬气。 生活在这种大环境下,棱角不可避免会被慢慢地磨平,曲夏月曾经也是坚持原则的人,只不过后来逼不得已学会了妥协。 贺章年将保镖留在了外面,自己则闲庭阔步地走到许时念面前,许时念微扬下巴,有些倨傲地问道:“贺总是来道歉的?” 贺章年笑了笑:“是,对于给许老师造成的困扰,我深表内疚。” 内疚? 天要下红雨了吧? 这个词跟他有一毛钱关系吗? 许时念并不接招,轻描淡写地抬了抬眉毛:“就这样?” 贺章年:“这样吧,我给你一个承诺,随时有效,任何在我能力范围的要求都行。” 许时念思忖了片刻,又说道:“贺总的话可是给自己留了不少余地啊,你的能力范围还不是由你自己说了算?” “许老师的逻辑真是清晰。” 许时念的表情冷冷淡淡:“贺总不必恭维我,我跟你比起来,连只小虾米都不是。 既然贺总有心道歉,承诺我收下了,不过没有任何限制范围,毕竟凭我的能耐,也提不出什么让贺总为难的要求。” 贺章年没有丝毫犹豫地应下:“行。” 许时念:“立张字据吧。” “许老师还担心我反悔?” “这可说不准,贺总要是不认了,我去哪里申诉?” 许时念从酒店的备忘录上撕下来一张纸,干净利落地写了内容,然后递给贺章年,“贺总,签字画押吧。” 曲夏月噗嗤一声,难得有看见贺章年这位大佬被当做罪犯的一天。 贺章年脸色坦荡沉静,接过许时念的笔,快速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许时念拿起来看了看,脸上有些得意自满,这张纸可珍贵着,得小心收好。 送走了贺章年这尊大佛,离飞机出发时间还早,曲夏月就提议出门逛逛。 这座城市底蕴深厚,有着与宁城截然不同的文化传承。 两人先去前台办理了退房手续,然后将行李寄存在这里,便欢天喜地地出了门。 —— 贺章年离开许时念她们的房间后,又去了宋则之的房间。 宋则之像是料到了他的到来,很平静地让他进了门。 贺章年的后面跟着贺正的私人律师,他从公文包里拿出几份文件,边展开边解释:“这是贺正先生生前拟的遗嘱,因为贺夫人殷宛素女士主动放弃了继承权,所以他名下的所有财产将由您们二位继承。” 宋则之:“我跟贺正先生没有任何关系,所以不必了。” 贺章年坐下来,眉眼之间有些慵懒,声线平淡:“你不如先看完再说? 康世影业是什么地位你很清楚,爸持股70%,我持股20%,剩余10%是一些小股东跟散户,我们两个会将股份都转让给你,康世影业就是你的一言堂。” “那又如何?” 宋则之满不在乎地应道。 “比如上回许老师跟陆鸣成的纠纷,你可以轻松帮上忙,毕竟你现在跟许老师的关系可不怎么样,得需要一些催化剂。” 宋则之的双眼有几分凌厉,如果不是贺章年在其中当搅屎棍,许时念还未必会跟他闹到这步。 贺章年淡淡地笑了下:“别这么看我,你们之间要是没问题的话,我说什么都没用。” 宋则之面无表情。 律师继续说道:“贺正先生除了将康世影业的股份转让给你外,还有康氏集团的10%的股份,以及一些动产跟不动产,全部列在名单上了,你可以查看一下。” 宋则之:“其他我自动放弃,康世影业的股份折现是多少? 我出钱买你们的股份。” 贺章年眼底有几分戏谑:“原来为了许老师,你也可以不这么刻板的啊。” 宋则之没理会贺章年的打趣,而是看向律师淡淡地发问:“能现场拟文件吗? 我下午的飞机要离开。” 律师为难地看了眼贺章年,他是贺正的私人律师,也是康氏集团的顾问律师,贺正现在不在了,那么他效力的客户自然变成了贺章年。 贺章年眸色沉静,不疾不徐地说道:“你在提这个要求前,该去查查康世影业的市值,你确定拿得出这笔钱?” 宋则之不动声色地回道:“可以打欠条吗?” 贺章年忍不住笑出声:“你还真是出乎我意料的有趣,弟弟,你是不是喜欢过平民生活? 从前为了点投资款,到处去求人,就算现在被人称名导,也不是能全权做主,连老婆的一点小忙也帮不上,不觉得过得太窝囊了?” 宋则之薄唇紧抿没说话。 其实关于许时念跟陆鸣成的矛盾,他出面去找制片人谈过了,不过是打了一圈太极。 贺章年面色陡然严肃下来:“你硬气归硬气,但也要学会向社会低头,有时候人就得为了各种各样的原因妥协退让,你觉得爸没让过? 我没让过? 是,这是在用钱弥补你,你不接受对于我而言更好,只是你以后的路就会差得比较远了。” 宋则之眉峰紧皱,幽暗的眸底情绪翻滚。 贺章年站起来,平视着宋则之,“想不想打一架? 谁赢谁说了算。” 宋则之抬了抬眼皮,“是挺想揍你的。” 贺章年脱了外套丢到沙发上,然后解了衬衫袖口跟领口的纽扣,多了一丝平日里没有的随意。 宋则之的动作敏捷锐利,招招往人类易疼痛的地方使。 贺章年是经过系统训练的,本来想真枪实弹地打一场,没想到对方耍阴,他干脆也摒弃了君子作风,拳头全落在宋则之的英俊的脸庞上。 一场酣畅淋漓的激战过后,两兄弟毫无形象地瘫坐在地上。 宋则之:“我赢了。” 贺章年嗤笑了声:“凭你这张大花脸?” 宋则之顶了顶后槽牙,嘴里全是血腥味。 妈的合理怀疑他嫉妒自己的容貌。 贺章年示意律师将几份文件都拿过来,对贺章年说道:“签字画押吧。” 宋则之眉头轻皱了下,这话是不是哪里不对劲? 贺章年:“许老师就是这么对我说,你有问题找她说去。” 宋则之低哑地问道:“她为什么要你签字画押?” “放心,不是签什么结婚协议书。” 宋则之:“我很放心,她看不上你。” 贺章年:“……”倒是自信。 宋则之犹豫了片刻,提笔的手指有些僵硬,贺章年又释放了一个信号:“你知道汪琳吗? 宁城陈家目前的掌权人,跟许老师的父亲有段过去,可以说许老师悲剧的童年有她大半的功劳,许老师前阵子也查了她,你手上握有的资本越多,能帮她的越多。” “别再找人查念念的事情。” 话音落下,宋则之在几份文件上都签了字。 律师确认没问题了,贺章年起身告辞。 临走前带着调侃的口吻说道:“哦对了,不客气。” 他指了指宋则之红肿青紫的脸庞。 宋则之砰地甩上门,脸上还真疼。 他鬼使神差地走到浴室里的镜子前,简直难以接受这张脸是他自己。 不过—— 让许时念看见了,说不定会心疼一下。 —— 许时念跟曲夏月在周边逛了一圈,又吃了顿美味的中饭,两人才回酒店拿行李去机场。 在她们拿行李的时候,正好看见了在前台办理退房手续的宋则之。 确切地说是许时念认出了那个人是宋则之,因为大夏天的又戴帽子又戴口罩的,看着略显奇怪。 许时念想不着痕迹地离开,但事与愿违。 宋则之高大颀长的身躯正好转过来,语调微扬地喊道:“念念。” 许时念微微抬眸,当看见他脸上的伤痕时,精致的面容轻易泄露了担忧—— 虽然只有几秒。 宋则之若无其事地说道:“你们是要去机场了吗? 我也是。” “不好意思,我不习惯跟人拼车。” 许时念的语气有些呛。 宋则之的情绪都被隐藏在了鸭舌头跟口罩后面,发出来的声音有些闷:“那我送你上车,行李给我。” 许时念只有一个帆布袋,装了两件轻便的衣服,她轻松地挂在臂弯里,“我可不是什么拧不动瓶盖的娇娇小姐。” 曲夏月适时地开口:“要不然帮我们拿下这个? 刚才买了不少特产。” 许时念忿忿不平地剜了曲夏月一眼,没好气地开口:“你很喜欢助攻?” 曲夏月立即将手收了回来,笑得谄媚:“忽然觉得自己力大无穷,还是别麻烦宋导了。” 许时念率先迈开步伐离开。 使什么苦肉计? 当她看不出来? 被留在原地的宋则之觉得自己有些亏,被贺章年伤成这样,竟然毫无作用? 许时念跟曲夏月上了车,许时念便严肃警告道:“曲夏月,是不是想连朋友都没得做?” 曲夏月挽住许时念的手臂,跟只大型犬科动物似的,拱着她的颈肩,“我发誓再也不帮了,他自作自受。” “呵。” 三个人几乎同时抵达机场,下车不久,宋则之就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许时念心理素质很强地完全忽视他。 偏偏命运的安排,将宋则之的位置安排在她旁边。 许时念怒不可遏地问道:“你是不是故意的?” 回程得有四个多小时,也就是说他们得挨着坐四个小时,而且她还是中间的位置,万一要上厕所什么的,还得请他让让。 想起这个画面,许时念就有些内伤。 宋则之无辜地表示:“我是网上订的机票,应该是系统随机安排的。” “这随机得是不是太凑巧了?” “不然呢? 你觉得我让航空公司故意安排了这样的位置? 我有这能耐?” 许时念:“……” 她气呼呼地坐下来,以前的他或许不会耍这种小心机,现在可真让人信不过。 不想看他,就得将视线转向另一边,许时念又有了主意:“夏月,我们位置换下。” 曲夏月戴上眼罩,靠着窗户就装死:“虽然大热天,可我也顶不住冰冷的恨意。” “你不能帮我分担点人生苦痛?” 已经没有回应了。 许时念咬牙切齿地说道:“第一次知道你能一秒入睡。” “我是你的人生苦痛?” 耳边缓缓响起宋则之低哑的声音。 “不然你还以为是自己是幸福乐园?” 宋则之微垂眉眼,忽然陷入了沉默。 这使得许时念浑身不自在,她真是棋差一着,也该买个眼罩,一戴避所有。 “如果你给我机会的话,我能当你的幸福乐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