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 许时念的眼眸微微放大,脸上染了几分绯色:“谁要你帮忙洗啊?” “你以前就挺喜欢。” 许时念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宋则之,“你是不是在装醉啊? 事情记得还挺清楚。” 宋则之面色是一如既往的从容,回道:“我没醉。” 听他说话感觉思路清晰,可是行为却一反常态,还真的有点分不清他醉没醉。 许时念懒得去分辨,盯着他一字一顿地说道:“你给我在这里好好地待着,等我洗过澡,你怎么洗都没问题。” 宋则之的眸色浓稠得像是化不开的墨,直直地望着许时念,半晌才低哑地回道:“好。” 许时念转身又进了浴室,顺便反锁上了门。 外面有个人虎视眈眈,许时念这澡洗得都不安生,草率地冲了冲就出来了。 谁知道一开门,就见高大的男人可怜兮兮地蹲在浴室门口,她本能地急刹车,还是没控制好身体。 膝盖直击宋则之那张英俊的脸。 他捂着脸庞站起来,一边有意识地将受伤的那侧往她这边倾,一边淡定地开口:“我没事。” 你的行为可不像说自己没事的样子。 许时念心想。 “你没事蹲在这里干嘛?” “等你洗好了我洗。” 许时念:“……” “现在我可以洗了吗?” “行。” 宋则之当着许时念的面,将身上的短袖脱下来,身上斑驳的痕迹更加明显,她不由心惊了下。 这确定没事? 宋则之像是看出了她的担忧,开口道:“不会有事的。” 许时念抬眸去看宋则之:“你……喝酒干嘛?” “那你上次呢?” 半晌后,宋则之低哑的声线传来。 —— 许时念蜷缩在沙发上,浴室里传来的水声,让她的心绪有些杂乱。 她跟宋则之就不是能谈真心话的关系,说出来的话总是真假掺半。 以前她骗他,现在他骗她。 问答前还得思忖一番,要说一个看似没有破绽的谎言。 连一个为什么喝酒的问题也有所犹豫。 她忽然觉得这样下去有意思吗? 这时,她放置在旁边的手机响了起来。 虽然是个没有保存的号码,可许时念却是一眼便知是谁。 她怔愣地看着屏幕,心里生出了一股逃避不接的抵触心理。 每次他的出现,都会让她的怀疑跟自我怀疑迅速滋长。 铃声断了不久,就进来一条短信。 【贺章年:明天我路过影视基地,许老师愿意见一面吗? 我知道你让人查了汪琳的事情,需要帮忙尽管开口。 】 【许时念:贺总,你知道阴魂不散的意思吗? 】 【贺章年:我这回真是无条件帮忙。 】 【许时念:担不起贺总的帮忙。 】 【贺章年:明天见。 】 许时念:…… 掌权的人都是这样的? 谁答应他了? 许时念将手机丢到一旁,本来就烦乱的心情更糟了。 片刻后,浴室的门开了,宋则之下半身围着一条浴巾走出来。 许时念有点怀疑他在用美男计。 而且还略有成效。 宋则之几步迈到许时念面前,老实回答道:“这里没我的衣服。” 上回也用这样的理由。 许时念仰头看着他,洗过澡的宋则之看上去没刚才狼狈,酒气也被沐浴露清香所取代,看了片刻,她淡淡地说道:“你睡沙发。” “不能睡床?” 许时念:“不能。” 宋则之定定地看着许时念,见她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只好去床上搬了一床被子去沙发。 背影看着惨兮兮。 但她觉得装的成分较重。 许时念躺在床上,一时半会儿又有些睡不着。 房间虽然静谧,可不远处的宋则之存在感极强,时不时发出转动身躯的窸窣声。 故意得太过幼稚。 许时念懒得去拆穿,也懒得去理会。 她现在想的是贺章年此行的目的。 之前几次贺章年都是一派轻松从容,就像心情好逗逗路边的流浪猫般,看到好玩的反应笑上一笑。 但是隔了几个月,贺章年这回再次亲临,她并不觉得他闲着无聊走这一遭。 许时念思索了许久,再回神的时候,发现宋则之已经睡着了。 或许—— 他们难再有这么平静的时刻了吧? —— 第二天许时念醒来,发现沙发上的人已经不在了。 似曾相识的画面,但她这回少了惆怅。 许时念没在床上躺太久,干脆利落地起身去洗漱。 在她快出门的时候,才发现茶几上用焖烧杯暖着鱼粥。 虽然没有留只字片语,可这一举动一看就知道是谁的手笔。 大热天的吃这种早餐,是想测试她的妆防不防水吗? 许时念嫌弃地看了眼,还是从柜子里拿了个购物袋,将焖烧杯装进去。 早上的拍摄有点波折,这是一场需要女主情绪爆发的戏,但是江莘苒总找不到那个界限,不是不够就是太过。 徐浩邈的脸色较差,以至于片场一片森冷。 许时念就在这时收到了贺章年的短信,说在停车场等她,不出来的话,他不介意亲自进去。 这人真的是底蕴深厚的贵族家庭出身吗? 做派还能更野蛮一点吗? 曲夏月见她表情不对,低声问道:“念念,怎么了?” “贺章年找我。” “他来这儿了?” “嗯。 限我五分钟内出去见他,否则他亲自来逮人。” 贺章年这种身份的人要是来人多嘴杂的片场走一趟,108个版本的谣言预定好了。 她虽然极少活跃在娱乐圈,可也不想有和他有关的传闻被人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 曲夏月:“那你怎么办? 现在导演火气正浓呢。” “硬着头皮上了。” 许时念走到徐浩邈的身旁,后者对她还算和颜悦色,“有事?” “徐导,我想出去一会儿。” “行。” “我一会儿就回来。” “没事。” 许时念根据贺章年给的位置,看见了一辆黑色劳斯莱斯停在那里。 周边毫无遮蔽物,所以这辆车异常明显。 许时念:…… 这边除了剧组就是旅客,艺人一般都坐保姆车,而旅客基本上也不会开这种级别的豪车。 她压了压自己的渔夫帽,想掉头走人。 贺章年是纯粹来给她找麻烦的吧? 是担心没人看见? 停得这么显眼。 就在这时,车窗缓缓地落下来,露出贺章年精致立体的脸部轮廓,低沉地笑道:“许老师,上车吧。” 许时念戴着墨镜的眼睛,大胆地翻了个白眼。 资本家。 欺压她这种善良纯真的小虾米。 许时念环顾了一下四周,非常不愿意地上了贺章年的车。 她刚坐稳,司机就启动车子离开。 许时念佯装淡定地说道:“贺总,我的工作还没结束,不能离开片场太久。” “需要我跟你们的制片人打个电话吗?” 贺章年的视线不经意地扫过来,语调不疾不徐,带着久居上位的威严。 许时念:“……” 静默了片刻,贺章年从小冰箱里拿出一瓶冰镇饮料递过去,许时念低眸看了眼,拒绝道:“我不渴。” “你这防备的模样,像是我会对你怎么样似的。” 贺章年的手并未伸回去,只是看着她的目光多了一丝深究。 “贺总,我不渴也不行?” 说着许时念没好气地拽过他手里的饮料瓶,用力拧开喝了小半瓶,然后面带愠色地看着贺章年,“现在可以了吧?” “岁数不大,脾气不小。” “谁说脾气大小跟岁数有关?” “时隔几个月,许老师的胆子也大了不少。” 许时念顿时被噎住,一时忘了眼前这人非同一般,就算她有九条命也得罪不起。 贺章年笑了笑:“不过我很欣赏许老师的才华跟品行,所以你不必担心我会对你怎么样。” 脸呢? 不必担心? 现在以权压人的不是他? 许时念扬起招牌假笑:“贺总自然是光明磊落的人。” 贺章年:“你有没有考虑去演戏啊? 假得还挺自然。” 许时念:“……”能夸得隐晦点,让她听不出讽意吗? 车子兜了近一个小时才停下,许时念都怀疑被带出影视基地了。 一下车,果然不出所料。 眼前的咖啡馆逼格十足,门面看上去就透着一股人民币的气息。 贺章年:“许老师,请吧。” 等他们一进入咖啡馆,大门就阖上,然后挂上了不对外营业的牌子。 许时念的心咯噔一下,怎么有种被强制性谈判的错觉? 贺章年挽起袖口,走到咖啡机面前,微笑着看了看许时念,问道:“许老师,喝咖啡吗?” “不必。” 接下来的时间,贺章年就专注地调制咖啡,一阵阵芳香四溢的咖啡气息迅速地蔓延在空气中。 许时念也忍不住看向贺章年,他身上那种矜贵的气质是浑然天成的,明明只是调制咖啡,画面却赏心悦目。 没一会儿,一杯拉好花的咖啡就放到了许时念的眼前,花样是一本书。 许时念愣怔了几秒,然后有些不自然地接过来,低声说道:“谢谢。” 两人在卡座坐定不久,贺章年就直切主题说道:“我帮你搞定汪琳,你帮我劝宋则之跟我回帝都。” “贺总昨天可是说无条件帮我,现在又有条件了?” 贺章年忽然不绕圈子了,许时念有些拿不准他的意图。 “昨天是无条件,但是你拒绝了。” 许时念:“……” 贺章年微微地抬了抬眸:“所以今天改条件了。” 根本就料到了她的反应跟回答吧? 所以从头自尾就没有什么无条件帮忙。 许时念低头抿了口咖啡,头脑风暴地想着对策。 贺章年的声线透着胜券在握的自信:“陈家现在是汪琳做主,她那个老公瘫在床上每天靠人伺候吊命,你觉得凭你能弄得倒她?” 许时念昨天也了解了陈家的情况,的确如贺章年所说,她想弄倒汪琳仿若以卵击石。 贺章年:“宋则之是不是跟你说不记得七岁以前的事情?” 许时念的眼角跳了跳,可是再微妙的表情变化,也逃不过贺章年睿智的双眸,他淡笑道:“他骗你的。” 许时念握着咖啡杯的指尖有些泛白,她看着贺章年,漆黑的眼睛有几分薄怒。 “就拿上回换导演的事情说,我就是让他跟我回一趟帝都,到了帝都之后,我一切都不干涉,他连一秒的思考时间都不用,直接拒绝,事后也没跟你提吧?” “贺总不必拿这件事反复说。” “许老师。” 贺章年的声线忽然冷峻下来,“你也跟那些恋爱脑的女生一样喜欢自欺欺人吗?” 许时念抿着嘴唇,犟着没说话。 贺章年不屑地嗤笑了一声:“你明明很想知道我跟他的关系,却强装不在意,你明明很介意他骗你的事,又自欺欺人地哄着自己说他有自己的苦衷来粉饰太平。” “够了。” 许时念的音量拔高了几度,她盯着贺章年一字一顿地说道:“我弄不倒汪琳是我技不如人,是我自己废物,不用拿宋则之不愿意的事情换。” “所以你也不担心汪琳继续下去,你妈真的自杀救不回来?” 贺章年的语气不咸不淡,仿佛一条人命不值一提般。 许时念愤恨地瞪着贺章年,操起桌上的咖啡想直接泼到他身上,手腕忽然被攥住了。 高大的阴影笼罩在她的身上,紧接着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贺章年,我说过你别找她的麻烦。” 贺章年站起来掸了掸衣服,从容不迫地回道:“那是你不配合。” 宋则之接过许时念手里的咖啡杯,看也不看,直接往贺章年的脸上招呼。 他不退不让,表情不变,一旁的保镖身手敏捷,闪身到他面前,直接替他挡下来。 宋则之拿过身旁的毛巾,想给许时念擦拭残留的咖啡渍,许时念已经冷淡地将手抽了回来。 贺章年唇角勾起一丝弧度,朝许时念说道:“许老师,我说的话你好好考虑一下。” 许时念没看贺章年胜券在握的模样,也不理会宋则之,率先离开了咖啡馆。 贺章年犀利地指出了她目前的状态,让她有种无所遁形的狼狈。 留在原地的宋则之直接掀翻了桌子,冷冷地看了眼贺章年,马上追了出去。 贺章年慢条斯理地调了调腕表的角度,“在外野大的就是在外野大的。” “老板,怕是将他逼成这样,哪天回了贺家,要跟你叫板作对。” 特助开口道。 “凭他?” 贺章年有些不屑。 “但是你这招真的有用吗?” 贺章年看向玻璃门外离去的两人,“他现在就像缩在龟壳里的胆小鬼,也就她能逼一逼,让他直视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