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五十二章 好事坏事
对于这些游离于他控制之外的下属，林小虎也懒得管他们。人家要明哲保身，他总不能逼着人家跟自己一起干得罪人的事吧。那样的话，这个主任当得也就太不够意思了。还是那句话，只能团结尽可能多的同志一起干点事情，但不可能团结到所有人。 城管大队事件之后，林小虎有天外出，偶遇到褚有方，褚有方问起他最近的工作，林小虎就跟他说了整治城管执法大队的事情。 褚有方听了以后，没发表任何看法，只说：“每个单位都有自己一套来钱的路子，就是俗话说的：猫有猫路，鼠有鼠道。” 林小虎微微一怔，仔细想了想，试探着问道：“褚叔，你意思是我……不该干这事？” 褚有方也没给他精准的答案，又说：“你不是县长许金海的人？” 林小虎点头说是啊。褚有方就说：“城管大队是归政府统筹管理的，你挑城管执法的问题，不就是说他这个县政府一把手的分内工作没有做好？不是当众打他的脸？有你这样当面拆台的下属？” 林小虎听到这，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犯下了一个天大的错误，冷汗也下来了，背脊更觉得冷风直冒，但还是强辩道：“可许县长他还夸我了。” 褚有方嘿然一叹：“夸你难道一定是表扬？” 林小虎艰难的咽下一口唾沫，有点六神无主的说：“那么说，我还真好心做了错事？” 褚有方摆摆手，道：“你呀，还是太嫩了。以后做什么事，都想清楚了再干，世上可没卖后悔药吃的。” 被褚有方点明这件事，林小虎懊悔无比，但后悔也来不及了。 两人分别后，林小虎点着一根烟，回家在天台上考虑了好一阵，决定转换下斗争对象，把下阶段的工作重心挪到县委机关单位头上。县委书记卫国才是他的死敌，要纠风，当然就要纠到他头上去。何况他还是许金海的天敌，对他下手，也算还许金海对自己的人情。 不过县委各机关都是务虚的部门，而且一个个权力很大，林小虎打他们的主意，几乎就等同于老虎嘴边拔胡须。一个不好，他纠不了他们的风，倒把自己给陷进去。看来，此事还要从长计议。 这天，林小虎正坐在办公室里，思虑如何展开针对县委的秘密活动，忽然接到一个号码属于保州市区的电话，对方指明了要找他这个现任纠风办主任的林小虎。 林小虎很纳闷，自己调到纠风办也就是两周左右的时间，对外没有公布过办公室的号码，而保州市区也没有任何的亲属同事关系，对方是怎么找上来的呢？但他好奇归好奇，还是很快速很礼貌的接听了：“您好，我就是纠风办林小虎，请问您哪位？找我有什么事？” 对方是个声音比较沙哑的老大姐，用一口很浓郁的保州方言说道：“林小虎同志，这里是保州市委组织部，不知道你明天上午有没有时间，方便的话请来市组织部一趟。” 林小虎微微一怔，道：“市委组织部？请问是什么事呢？”对方大姐淡淡的道：“你来了就知道了，你记下地址和联系电话。如果找不到的话，就打电话联系，我是组织部干部一处韩萍……” 林小虎记下地址和联系电话后，对方就挂了电话，没给他任何发问的机会。林小虎懵懵懂懂的放下电话，兀自有点纳闷，市委组织部找他这个下辖县里的小人物做什么？但林小虎很快眼前一闪，现出了王金坡那副亲热的笑模样，暗暗一惊，难道是他？可如果不是他，保州市谁又认得他林小虎呢？ 林小虎细细的思考了一阵，觉得有百分之八十的概率是王金坡从中使力，这才会有市委组织部给他的电话。既然是他从中斡旋，那对林小虎来说，就不会是坏事了。考虑到上次产业园剪彩的时候，他暗示过林小虎的，近期内工作会有变动，难道说，他这次是要把咱提到市里去？ 不想则已，这么一想，林小虎很快兴奋起来，接下来的半天，几乎都不知道干什么好了。茫茫然过了这一天，晚上回到家里，林小虎也没跟老黄头他们说这事，免得让他们跟着cao心，想着自己明天先去保州看看，等确定下来，再通知他们也不晚。 第二天一早，林小虎也没跟办公室的人打招呼，跑到公交站坐上直通保州市的公交车，往市里赶去。以前从上谷县赶到保州市，要绕邻县，来回一绕的工夫就耽误大把的时间，最少要一个半小时才能赶到市里。现在由于新修了高速路，原先一个半小时的路途现在缩短到四十分钟。 林小虎不到八点就到了保州市，下车后打了个出租车，直奔市府大楼。 由于最近十年改革开放的不断加速，各个城市都走上了发展的高速路，所以原先很老旧的保州市，如今也旧貌换新颜，到处都是高楼大厦，放眼皆是建筑工地，很有点现代大都市的味道。由于正是早晨上班的高峰，所以路上车很多，偶尔还会拥挤一阵。不过林小虎也不急，那个女人只说让他上午赶过来，具体几点可没说。 市政府位于市北区偏南的位置，与市委共用一栋十二层的高楼，周围是一个大大的广场，好像叫什么“人民广场”。广场上常年有军警值守巡视，防止的就是群众大规模聚集。现代社会，政府官员不怕老百姓杀人放火，反正有法律制裁，他们怕的是群众集结聚会，生成大规模的上访事迹这种事情的影响非常之大，如果被上级部门定性为恶*事件的话，市级领导轻则背上处分，重则撸掉官帽子，从此不得重用。 而保州市人民骨子里天生就有革命的不稳定细胞，可以说拥有极其深厚的斗争传统。从抗日时期的小兵**、**战，到*****期间的在有心人的策划下围攻省委省政府运动，保州市人民子弟好斗善斗的本性可谓是淋漓尽致的表现出来。也因为太好斗，因此把省城的位置唾手让给了位于南部的石市，更因此影响了保州市近几十年的经济发展水平。可以说，这件事是保州市所有人民心底的痛，也是最羞于提起的。但保州市的优良历史文化传承，以及数百年省会的历史地位，还是让保州市的人民有着一种天生的优越感。哪怕是面对省会百姓或者经济总量全省第一的***市百姓，也从不自卑。如此一来，强烈的优越感以及心底淡淡的痛全部凝结于这个城市的人民身上，也造就了保州市独特的文化氛围与人文景观。 林小虎没空缅怀这个城市的喜与悲，很快赶到了市府大楼院内，随即走进楼内，看好指示牌以后坐电梯上了九层，找到市委组织部干部一处的办公室。 走进去以后，林小虎对靠门边坐着的一个中年男子打听：“您好，请问韩萍在吗？” 那男子听林小虎的称呼微微诧异，上下细细打量他两眼，疑惑的问道：“你是谁？找我们韩处长干什么？” 林小虎心头一跳，那韩萍居然还是个处长，不过回想一下，她昨天打电话时候说的那句“我是干部一处韩萍”，之前没有任何的职位描述，不过如此一来，反倒确实证明她是干部一处的一把手。 但林小虎脸上没有露出半点惊讶之色，也并没知道对方是处长以后马上露出卑躬屈膝的模样，仍旧淡淡的道：“哦，她叫我过来找她谈事情的。” 这男子见他大喇喇的样子，好像职级不低，站起身道：“那请少坐，我去看看韩处长在不在。” 林小虎说：“行，我叫林小虎，是从上谷县过来的，你帮我问问吧。”那男子微微皱眉，念叨了一句：“上谷县的？” 林小虎也没理会他。 男人把林小虎请到一边的沙发上坐下，又给他倒了一纸杯凉水递给他，然后去里屋询问。 林小虎还真有点渴了，于是一饮而尽，又起身接了一杯，这杯没喝完的时候，那男子走了出来，对他说：“韩处长请您进去说话。” 林小虎对他一笑，把纸杯扔到一旁的垃圾桶里，站起身，一边走向里屋，一边整理下衣饰，等准备的差不多的时候，林小虎也进了里面的房间。 就见一个五十多岁、头发花白的中老年妇女坐在一张大大的办公桌后面，身子坐在一张皮质老板椅里面，那副奢侈模样，都赶得上他在向阳镇的环境了。 这就是韩萍了？林小虎咳嗽一声，道：“韩处长您好，我是林小虎。” 韩萍将脸上的老花镜拿下去，眯缝着眼看了他一阵，指指对面的椅子，淡淡的道：“坐下吧。” 林小虎不卑不亢的走过去，坐在椅子上，然后目不斜视的盯着这位大妈级处长。 韩萍从左边手头拿过一张表格递给他，道：“经组织研究决定……” 听到这几个官腔十足的字，林小虎心头rou一下子揪了起来，虽然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但还是紧盯着对方的嘴巴。 就听韩萍续道：“……批准林小虎同志参加市委第十三期青年干部培训班，学期三个月，培训地点在市委党校。请你填下表格，然后抽时间去党校报到吧。” 林小虎听到这，吃了一大惊，差点没从椅子上跳起来，不可置信的道：“青年干部培训班？” 韩萍戴上老花镜，淡淡的说道：“年轻人，不要激动。我知道，青干班对于你们这种县区一级的青年领导干部非常重要，也是日后提升的本钱之一。知道重要就要重视起来嘛，不用激动。组织既然选择了你，对你就是信任的，满意的，你就更不要辜负组织上对你的信任以及培养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