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五章 乌丸部落
第二百二十五章乌丸部落 身体有节奏的起伏着，浑身上下就像是被撕裂一般疼痛。虽然已经逐渐恢复了意识，但是即便是想要将眼皮睁开，这种寻常人可能都意识不到的事情，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就好像是举起泰山般艰难。 嘴唇上的干裂感，喉咙中火辣辣的疼痛，口中连一滴唾液也没有，伴随着意识的不断复苏，各种各样的负面感觉不断冲击着他的大脑。而可此的他，脑海中想的竟然是：“我不是被水龙卷吸走了吗？为什么会这么口渴？”由此可见，他的神经大条，也不是一般人能够相比。 经过半天的权衡和努力，终于用尽全身力气，陈涛张开嘴巴，发出一声细弱蚊声的言语：“水……” 原本也没抱太大的期望，此刻的陈涛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死了还是活着，但是却感觉到身边有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传来，随即一股清泉注入了他的口中。就像是即将被渴死的沙漠旅人，在生死存亡的时刻得到了泉水的滋润，原本已经消失无踪的力气，伴随着那清泉开始在他的身体中醒来。即便是浑身依旧疼痛难忍，但是起码已经有更多的力气来让他睁开眼睛。 天空中刺眼的眼光，顿时照射入他那略带浑浊的双眼，让他不由自主的又将眼睛眯了起来。少顷之后，略微适应一阵，他才又慢慢睁开，但依旧尽量将目光避开刺眼的阳光。 “你醒啦。”一声黄莺般动听的声音从陈涛的耳边传来，只不过，此刻的他却无力将头转向一边。 一个人影挡住了眼前那片刺眼的阳光，黑乎乎的一团虽然看不清楚真切，但却能够肯定是个十几岁的小丫头。陈涛努力想露出一个笑容，但却比哭还难看。 “是不是哪里疼？”那小丫头似乎看到了陈涛“痛苦”的表情，有些紧张的问道。 其实陈涛真的很想告诉他，自己浑身上下就没有一个不疼的地方，只不过说话也是一件十分奢侈的事情，他自然还没有体力来进行简单的对话。 忽然间，身下不知道是马车还是什么其他运输工具狠狠的颠簸一下，陈涛只觉得浑身一阵剧痛袭来，立刻让他眼前一黑，又失去意识昏死过去。 ……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明显是已经是入夜时分，同样的天空中再没有刺眼的眼光，漫天星斗取代了火热的太阳，让他一时之间竟然分不清楚是自己眼冒金星，还是繁星点点。 这一次，很明显他的身体比之前要好上很多，虽然还是没办法动手动脚，但是却已经可以转头望向四周。 侧过脑袋的第一瞬间，他便已经发觉自己是躺在一辆装满干草的木板马车上。这种、马车陈涛并不陌生，军队中运输战马所需干草的工具，往往就是类似的马车。只不过他却觉得很奇怪，既然是好心救了自己，为什么却让自己这个重伤员，就这么躺在干草马车上？ 就在此时，一阵苍凉的歌声传来。先不去管那如同狼嚎般的破嗓子唱出来的各曲好听还是不好听，但陈涛很肯定的知道，这不是他熟悉的语言。或者说，他根本不知道这歌曲唱的是什么。若不是还记得初次醒来时那个小丫头说着纯正的汉语，他甚至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再次穿越到了异世界。 很快，那曲歌声落下，周围传来一阵起哄声。这一会陈涛已经确定，不是他穿越到了异世界，而是不知道为什么会被这些外族救下。 努力想要翻身看看声音传来的方向究竟是些什么人，但是他尝试了几次却始终没有成功。不过，略微移动时身下的干草发出阵阵悉悉索索的声响，却将另一边的人惊动。 “太好了，你真的又醒过来了。”还是那个动人的女声响起，只不过这一次，借着月光和远处隐约的火光，陈涛却是看清楚了那女孩子的样貌。 看起来和小吕布差不多的年纪，最多不过十五六岁，两支小辫子左右分开一直垂落到肩膀上。头上戴着一块略微发黄的麻布，身上穿着一件仅仅能够遮体的麻衣，腰上用不知名的兽皮带抓紧，一双莲藕般粉嫩的双臂一直露到肩膀。面容虽然说不上娇美动人，但却有着少女独特的青春气息，让人一见之下便会有邻家小妹的亲切感。 “巫医长老都说，你的命可真大，遇到你的时候，都以为你快死了。头人，还觉得带上一个死人会不吉利，一定要把你丢掉。要不是我帮你求情，你就真的死定了。”那小丫头叽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陈涛努力了很久，准备从口中吐出几句话：“谢谢……谢谢小姐，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耶，巫医大人说的果然没错，你还真是个读书人呀。”那小丫头很吃惊的睁大眼睛，随即又将双眼弯成月牙，笑嘻嘻的说道：“都说读书人眼高于顶，看不起我们这种不识字的，不过我看你不一样嘛！”陈涛的谦虚，显然让这个小丫头很高兴。 “韦儿，你做什么呢？快点把饭吃了，去给头人的马刷干净。”一个带着古怪腔调的声音响起。 被称为“韦儿”的小丫头回应一声之后，转头对陈涛说道：“我还有事要做，你先忍忍哦，迟些我做完事情就给你送饭吃，我走啦。”说着韦儿的身影从陈涛的面前消失。 望着这个风风火火的小丫头，陈涛除了苦笑之外再无别的办法，努力咽了咽口水，让那快冒烟的嗓子更渴望清泉的滋润后，他只能在心中腹诽：起码也给我口水喝呀。 苦苦等待了半个时辰之后，韦儿的小身影终于又一次回到了陈涛的面前。这一次，她不光带着那鹿皮的水囊，还有一个木碗中不知道什么东西煮成的浆糊状食物。 大口贪婪的喝下般皮囊的清水之后，在韦儿的喂食下，陈涛终于吃上了醒来之后的第一口食物。只不过，那东西刚进入他的口中，一股苦涩酸臭的味道就让他差点吐了出来。 韦儿很奇怪的看着陈涛那难受的表情，赶紧给陈涛拍着胸口，还以为你被食物噎到，口中还不由自主的说道：“你得吃慢点，又没人和你抢，这乳酪糊糊，可是我偷偷从头人那里偷来的，平时可吃不到这种好东西。要不是巫医大人说你身体太虚弱，醒过来之后要吃点好的，我都舍不得给你吃呢。” “呃……谢谢小姐的好意。只是这东西是何物？”陈涛勉强将那口像是毒药般的东西咽下肚子之后，目光示意木碗问道。 “乳酪糊糊呀。平时吃的糙米粉和野菜里，我特意加上了一小块乳酪，闻闻，多香。”小丫头使劲抽了几下小鼻子，似乎被那所谓的香味吸引的快要流下口水。 “……”陈涛虽然没过什么苦日子，但是也知道在司隶，即便是最贫困的人家，也很少回去吃糙米粉。糙米本来就是粗粮中最为便宜的粮食，而糙米粉则是那些破碎，甚至是边壳碾碎以后做成的东西。这种东西若是经常食用，恐怕连消化器官都会受到伤害。然而，眼前的少女似乎将这种食物当成是经常食用的主食，这不由让陈涛目光微微一沉。 “涛刚才似乎闻到也有烤rou的香味，为何小姐要吃这种糙米为食？”陈涛想了想之后，小心翼翼的问道。 “烤rou？”韦儿一愣，随即嘻嘻娇笑了起来，看白痴一样看着陈涛说道：“那可是骑士大人们才能享用的食物，我们这些奴隶一年都难得吃到一次rou食哦。” 奴隶，这个字眼一落入陈涛的耳中，之前还有迷惑不解的事情，便开始豁然开朗。大汉其他地区是否还有奴隶陈涛不清楚，但是在司隶和凉州中，陈涛新政里已经完全废止了奴隶的存在。即便是世家门阀的家生子，也不再有世袭为奴的恶事。除非是那水龙卷将自己抛到了几千里之外，否则自己现在身处的地方必然是凉州附近的塞外之地。而这些外族人，更多的可能不是羌人就是乌丸！ 羌人和乌丸虽然都还有奴隶制度存在，但是羌人现在与汉族的关系还算不错，因此除非是偷偷摸摸收藏的汉人美姬，否则绝对没有哪个羌人部落敢大张旗鼓的任用汉族奴隶。而乌丸人则不一样，他们将汉人的城市视为自己的藏宝库，将整个汉族都当成是自己圈养的奴隶，一旦寇关之后，便会大肆的抢劫财富，掠夺汉人返回草原做为他们的奴隶，为他们饲养战马等劳作。很多汉人被掳劫之后，甚至终生都在难回到大汉的土地上。 “这里是乌丸人的部落？”陈涛略微思考之后，再次问道。 “是呀，这是乌塔塔大头人的部落分支，现在带领我们的头人是汗西里头人。”韦儿想当然的说道。 陈涛已经明确了自己的猜测，看着韦儿想要再将那食物送到嘴巴，他虽然很恶心那味道，但也知道如果自己不吃，恐怕身体真的坚持不了多久，于是便勉强吃了半碗，最终推说自己已经吃饱。韦儿劝了几次见他不愿意再吃之后，立刻高兴的将剩下的糊糊都倒入了自己的嘴中，脸上更是露出了幸福的笑容，让陈涛只觉得一阵心酸。 在与韦儿又闲聊了几句之后，陈涛虚弱的身体再次坚持不住，一阵阵昏沉的睡意袭来，最终睡魔占据了上风，将他带入周公的世界。 第二日清晨，伴随着营地里一阵号角的声音以及嘈杂的人声，陈涛睁开双眼，今天的他气色显然比昨天更好了一些，手脚依旧僵硬，但却已经能够略微活动。勉强抬起头看了看，身上盖着一张薄薄破旧羊皮毯子，也正是因为此物，才让他不至于半夜被冻醒。而韦儿正蜷缩在他的身边，身上仅仅是抓了一些干草当成被子。陈涛一下就明白，这善良的小丫头，必定是将自己唯一的保暖物盖在了他的身上，而她自己则忍受着寒夜的侵袭。一时之间，一股暖流充实他的心间。 努力想抬起手臂将那羊皮毯子拖到小丫头的身上，只不过陈涛酸胀的手臂，手臂完全不听从大脑的指挥，一次次无力的抓向毯子，却始终不能抓紧拖动。 也不知道是因为陈涛的这番动作，还是营地里的呼喝声，终于将韦儿吵醒。小丫头翻身坐起，揉揉眼睛迷茫的转了一圈，才愣愣的望向陈涛，好半晌才像是三魂七魄归位，瞪大眼睛说道：“啊呀，你醒的可真早。完了，我睡的太晚了，不行，我得去找吃的！” 说着，韦儿的小身影已经一下蹿了出去，很快就在远处隐隐约约传来韦儿那动听的声音，想来正是和别人在交谈。 趁着这个空隙，陈涛侧翻过身，忍着巨大的疼痛感，放眼向乌丸人的营地望去。一眼可见的地方，到处都是那种乌丸人特有的小帐篷，数量足有几百帐。从周围那些被圈养的战马数量来看，这是一个大约两千人左右的小型部落，武装的骑兵估计在千人左右。而剩下的一半则大多数是身穿麻衣，面带菜色的奴隶。 这支小部落看起来不像是刚刚从凉州抢劫归来，营地中虽然停着不少的马车，但是装载的大多数是一包包不知道何物的麻袋，以及许多供战马食用的干草。看起来，这支小部落更像是一支运输队，千人骑兵估计是护卫，而奴隶们则是运送物资的苦力。 正寻思时韦儿已经跑回了陈涛的身边，她那双有些粗糙的小手中握着两个黑色的面团。说是面团，其实是糙米粉加上一些野菜和不名物体混合之后，烘烤出来的东西。其味道且不去说他，光是那硬度就足以让人的牙齿饱受考验。不过，韦儿也很细心，似乎知道陈涛没办法咬动这样的东西，用力将那面团扣下一点点，放入他的口中，让他含化之后再慢慢咽下。 “韦儿，你知道这里距离武威有多远吗？”陈涛吃了两口之后，趁着空隙问道。 “武威？”韦儿露出了迷惑的神情，忽然像是恍然大悟般说道：“你说的是汉人西北最大的城市吧。那可远了哦，可能有几百里？或许有上千里吧。” 陈涛心中一惊，他实在不明白自己怎么会瞬间就移动到如此远的地方。相比起自己现在的困境，此刻他心中想到的却是赵云等人失去自己的行踪之后，还不知会焦急成什么样子。然而，即便是担心也没有用，现在的他连下地走路都做不到，空想也不过是乱了心思。 略微镇定心神之后，陈涛忽然问道：“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名字呢，我叫陈涛，你呢？” “韦儿。大家都叫我韦儿，我也不知道自己姓什么，骑士大人们说，奴隶都是汗西里头人的财产，不需要姓氏。”韦儿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从她那丝毫不介意的样子来看，陈涛知道眼前这个小丫头，必然是从小就被掳劫到这里，甚至父母都是奴隶。 心中一阵轻叹，陈涛点点头说道：“那我就叫你韦儿吧，你就喊我涛或者随波就行。” “啊呀，随波？这是你的字吧。我听巫医大人说过，汉人中有本事的人，都会有字哦。难怪你身上带着那么多好东西，果然是有本事的人呢。”韦儿有些崇拜的说道。 “好东西？”陈涛一愣，随即像是明白了什么。 “是呀，好多好东西。两个金色做的小圆牌牌，一个金子的小印章，还有好几块巫医大人都说好的玉佩。嗯嗯，对了，还有卷书简，不过那东西连巫医大人也不知道是什么哦。那到底是什么书简呢？”韦儿掰着手指说道。 陈涛不由露出了苦笑，韦儿口中的两块圆牌牌自然是他的调兵将令，而那小印章则是随身携带证明身份的金印，至于两那卷书简，就是一直莫名其妙的天书了。陈涛身上的三卷天书，一卷被小管亥拿在手中，此刻还在洛阳。另外两卷他携带在身边，不过郭嘉似乎对天书很有兴趣，就借走了其中一卷去研究，此刻身上唯一留下的就只最后一卷而已。 想到天书的瞬间，陈涛便想起，会不会是天书将他救下？只不过，这个问题谁也无法解答，就连他自己也是一点印象都没有。脑袋中存在的最后记忆，就是自己被水龙卷拉离地面的时候，赵云飞扑而来，但却被强风吹飞时那张苍白的小脸。 正当陈涛暗自唏嘘的时候，一个宽大的身影出现在了板车的旁边，只见一个身高接近两米，浑身皮肤黝黑，像是铁塔一样的男子出现在他的面前。很典型的乌丸人大半，脑袋后面只有一根细长的鞭子，其他头发都被剃光，身上穿着一件皮甲，腰间有一柄弯刀，脸上虽然没有狰狞的伤疤，但是却满脸横rou，一看就不是心善之人。 “韦儿，你救来的这个人醒了？”那大汉用蹩脚的汉语对韦儿开口，目光扫过陈涛时还带着几分不屑。 “那是，乌塔，你也不看看韦儿多厉害，当然可以就醒他。”韦儿似乎并不怕眼前这个男人，而那男人也没对韦儿的话有什么反感，只是不屑的盯着陈涛。 “哼，就算醒了也是个没用的废人，看他的样子，连只小羊羔都抱不动。”乌塔嘲笑道。 “乌塔，他有没用可不是你说了算，信不信我揍你？”韦儿像是保护鸡仔的老母鸡，挡在陈涛的面前挥舞手中的小拳头。 “哼，躲在女人身后的男人还叫男人吗？等他身体好了，我乌塔倒要看看他有没用。”乌塔冷哼一声，似乎并不愿意与韦儿起冲突，转身大步而去。 陈涛从那叫乌塔的大汉望向韦儿时双眼中的意思柔情，便已经猜出，必然是这乌塔喜欢韦儿。如今，韦儿越是维护陈涛，恐怕那乌塔也就越是敌视他了。 无奈的苦笑一下，陈涛明白，就算是自己没受伤，估计也不是这个莽汉的对手，更何况现在还是浑身不能动弹的时候。然而韦儿却并不介意，她瞪着乌塔的背影远离之后，才回过身来说道：“别理那个笨蛋，巫医大人早就说过了，读书人都是有大本事的，特别是最近两年那个叫陈涛的汉人。据说董魔王都死在他手里，你也知道他吧？他就是个读书人，听说连羌人崇拜的战神马超，都被他降服了呢。” 陈涛一愣，倒是没想到自己的名声已经传到了草原上。只不过，看起来陈涛的声望更多的是因为杀死了董卓以及收服马超带来的连带影响。说起来董卓多年戎边，杀伐果断，自然是这些外族眼中的魔王。而那马超被羌人崇拜也是事实，因此他也算是被他们两人影响，这才会被这些外族人知晓。 此刻的陈涛不由有些庆幸，他的身份金印是大汉朝为了彰显堂堂中华的文化底蕴，而用古汉字雕刻而成。外族中认识汉字的人就已经很少，更别说是这些近乎失传的古代字体。拿走金印的所谓头人，估计也就是将这个印章当成一个古董吧。若不是如此，一旦陈涛的身份暴露，以目前乌丸人和大汉的敌对关系，还真不好说他会有什么境遇。 游牧民族的生活是忙碌了，在草草吃过早饭之后，营地迅速被收拾干净，除了留下燃尽的火堆，以及那些挖出来的灶坑之外，便很难看到其他杂物。在草原上，任何生活必须品都是十分珍贵的财富，有些贫穷的普通牧民，甚至一口铁锅用到处处破洞还舍不得丢弃。 韦儿在这支小小的部落中，虽然只不过是一个奴隶，但看起来比一般的奴隶身份要高一些。经过她自己的诉说陈涛才知道，因为她从小被部落中的巫医收养，平时总是跟在巫医身边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工作，因此即便是部落中普通的骑士也不会对她太过苛严。在加上韦儿似乎天生神力，力量之大，比起一些部落中自称勇武的骑士还要大些，因此更加没有人敢轻易去欺负她。也正因为如此，当初头人想要将陈涛抛弃不管的时候，她出来求情才能把陈涛救下。 斜靠在马车上，陈涛望着蔚蓝的天空，心中不由感觉到一阵茫然。就这么跟随在乌丸人的车队中，他不知道究竟自己是否还有机会回到那些娇美的少女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