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来香
01 戌时！ 苏东皇来到城门前，已是黄昏时分，此时的临安城外，行人已经不是很多了，但一进城中，街道上依旧热闹非凡，街道两边商铺林立，物样繁多，让人眼花缭乱，苏东皇走在人群中，眼前的热闹景象却犹如刚长出柳枝，一遍又一遍抽打他的心灵，每归来一次他的心就会痛一次，心越痛，他就越清醒。 他真的不愿意再回到这里，这里的一切都能让他感到心痛，可是，他有千百个不愿意，却没有任何办法，他能活到今天，早就身不由己了，因为他在不知不觉中走上一条不归路，他已经不能再回头了，就算痛苦比他手中剑还要凌厉，他也只能咬咬牙走下去。 痛苦有时也是一种解脱，它能使人从迷乱的生活中解脱出来，以一种难有的眼光来审视生命，冷对整个充满杀气的江湖。 他看着大街上欢笑的人群，他感到自己与他们隔着一道无形的距离，此时此刻，他就像一个被扔进人群的疯子，孤零零地处他们之中。 夜色降临，华灯初上，摇曳的灯光夹带着繁华的尘嚣，他想尽快走出人群。 走过宽大的街道后，他转入了一条深巷，耳边的人声已听起来很遥远了，断断续续的就像有人在说着话梦话，走出深巷，前方便开阔了许多，再走约半里路程，就看到前方有一座很大的庄院，庄院的吊角楼上，高高挑出三个大红灯笼，灯笼上写三个大字“夜来香”，字体在红光映衬下显得十醒目，从很遥远的地方就能看得非常清醒。 02 春风似刀，弯月如眉。 苏东皇正站在清淡的月光下，他的面前就是夜来香，站在门口就能听见里面人声鼎沸，门口的飞檐下同样挂着几个大红灯笼，红红灯光照在漆黑的大门上，门上两个海碗大的紫铜门环，被风吹得叮当作响。 门外风景如画，门内欢笑一片。 整座庄院在苍茫的夜色中，显得十幽深，也十分神密。 苏东皇走上前，在门口犹豫了很久，才轻轻地扣了扣门，过了半晌才有一个人探出头来，一看到他，便立刻开门，并脸上露出一丝微笑，但他们却没有说一句话，看去上一点也没有久别重逢的感觉，反而变得十分陌生。 苏东皇朝里面走了进去，开门男子在他进去后又将门关了起来。 庭院深深，灯火通明，喧闹的人声此起彼伏，此处的热闹之声比大街上还要更浓，苏东皇皱皱眉，便大步向一条小径走了去，他很熟悉这里，就像回家一样，可是，他的脸上却始终带着忧苦。 苏东皇走走停停，两边阁楼上都亮着灯，时时从里面传出酒杯碰撞的声音，他知道，有人在买醉，有人在把盏，这里是一个让人忘记痛苦的地方，这里不仅有最陈的酒，还有最美的佳人，唯一点就是你得足够的钱。你有多少钱就有多少快乐。这种快乐似乎比参禅成道，超升西方极要来的快，来得更直接。 人有多少痛苦，这里就有多少快乐，而挥金如土只是解脱痛的第一步。 他游目向四周看了看，又迈开步子向前走去，幽径一直通到大厅前，他已站在了大厅的门外，大厅同样点着许多灯，摇曳的灯光将大厅照的宛如白昼，大厅的灯光下站着一位，年龄在三十岁上下的妇女，衣着光鲜亮丽，头发向后绾成一团，发上插着一支玉簪，模样秀雅，皮肤保养得极好，看不任何岁月的痕迹。她不是别人，就是夜来香的主人萧风晚，不过在江湖上别人都叫她萧大姐，她也十分喜欢这个称呼，渐渐地，萧风晚这个名字知道的人已经不多了。 她看到苏东皇，嫣然一笑，用一种命令式的口吻说道：“你回来了？” 苏东皇懒懒回道：“回来了！” 萧大姐微笑的脸上多了几分妩媚，这种妩媚是她这个年纪少不了的风韵，让人见了有种说不出的冲动。 苏东皇没有在看他，他有些刻意在回避什么。 萧大姐已经从大厅中走了出来，一阵春风吹过，带来淡淡的香味。 苏东皇转过了身子，眼睛望着远方。 萧大姐拉了拉他的手，道：“路上顺利吗？” 苏东皇喃喃道：“还好！” 萧大姐继道：“别站在这里了，进屋吧！”萧大姐挽着他的手臂走进了大厅。 大厅中除了一张红木桌子和几把椅子外，没有陈列其它家具，若大的大厅在灯光下显得空旷而冷清，就如苏东皇此时的心情一般。 萧大姐已在他的对面坐了下，明亮的灯光照得更加温婉动人，而苏东皇却没有看她一眼。 就在这时，大厅外走来三个身穿白衣的男子，一见到萧大姐便谦卑地向她躬了躬身，以表问候。风大姐只是向他们笑了笑，便又将目光投向了苏东皇身上，苏东皇被她看得浑身发热，就像是有把火正烤着他一样，额头已经沁出了汗水。 大厅中一时气氛有些沉闷，闷得让人有些无法呼吸。 三名白衣男子已经坐下。眼睛都盯着苏东皇手中的黑剑。 过了半晌，其中一名白衣男子说道：“想必你就是苏东皇吧？” 苏东皇眼看着一盏灯，说道：“是有怎么？不是又怎么样？” 白衣男子哈哈笑道：“江湖传闻你的剑很快？” 苏东皇蹙眉道：“你不相信？” 又一名白衣男子说道：“传闻一向都有些假。” 苏东皇笑道：“是的，不过你可以试试就知道真假了！” 白衣男子不屑道：“当然要试。” 苏东皇这时才看了看他们，说道：“何时？” 白衣男子说道：“在这里？” 苏东皇沉思了会道：“没有人可以在风大姐面前动武！”说这句的时他的眼睛已经发冷。 白衣男子看眼萧大姐，说道：“这个是自然，明天黄昏临安城西桃花林如何？” 苏东皇脸色微和，道：“好！” 三名男子起身向萧大姐施了礼，便一阵风似地消失在夜色中了。 萧大姐微一沉脸，说道：“他们已经等你一个多月了，他们花了十万两黄金，只买与你一斗，你也知道我是个生意人，人有需求我就得想法成全。”说着声音有些低沉。 苏东皇笑了笑，道：“这个价钱很难让人拒绝，如果换作是我，我也会答应的。” 萧大姐展颜道：“整个夜来香就只你一个人懂我的心思，其他人就知道惹我生气了。” 苏东皇这才看了眼她，说道：“沈仇富最近怎么样了？” 萧大姐眼睛一亮，骂道：“别提那个不争气的家伙了，为了一个女人整天醉生梦死的，我看见他就烦！” 苏东皇叹了口气，道：“其实这也难怪他，毕竟情到深处总会痴迷些，英雄难过美人关嘛。” 萧大姐哼道：“他也算英雄？老娘这里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只要他能像你一样，好好听话做事，随便他选，女人，脱了衣服不就…”说到这里停顿了下来，因为她自己也是女人，过了半晌，又道：“他是无可救药了，我也不指望他了，就让他醉死在酒里吧！” 苏东皇苦笑了笑，他也只能苦笑笑。 这时，已有人送来了吃的，几样都是他最喜欢的菜，这些都是萧大姐特意为他安排的。 萧大姐问道：“还是不喝酒？” 苏东皇自嘲道：“我怕醉死在酒里！”他这句话不是为自己说的，当然萧大姐也听出了他言外之意。 当下抿嘴一笑道：“你是在怪我？” 苏东皇边吃边说道：“我当然没有这个意思，只是顺嘴一笑。” 03 夜渐深，大厅的灯上已挂满了灯花。 萧大姐拿着一把小刀正挑着灯花，苏东皇已经将饭菜吃所剩无几了。 萧大姐回头说道：“去休息吧，房间已经为你准备好了。” 苏东皇站起便走出了大厅，他的房间在后院花厅中，从这里到花厅要走过一个大大花园，花园中种着山茶花与海棠花，小小的花骨朵在月光下暗暗绽放，就像一个害羞的少女，隐藏在绿叶之中。 他走过花园，拾级上了小楼，推开最里面的一间房门，房中点着灯，一位身穿薄纱的少女正站在窗边，眼睛一直望着窗外，雪白的胴体在薄纱映衬下，显示出一种朦胧的美感。纤细的腰肢更让她曲线变得更迷人，如玉的双腿修长而粉嫩，她没有穿鞋，就光着脚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宛如一樽玉琢的仙子。 苏东皇深吸了一口气，问道：“我是走错地方了吗？” 女子柔声道：“你终于来了，让我等的好苦呀！”说完便转过了身子。 苏东皇看着她，身体在不由得紧绷，就像他第一次杀人时那样。他又吸了口气，尽量让自己放松下来，过了一会儿说道：“你在等我？” 女子淡淡道：“我在等苏东皇，不知道是不是你？” 苏东皇冷笑道：“你认识苏东皇？” 女子不耐烦道：“我并不认识他，但过了今晚就能认识了吧！”说完此话，她如释重负地出了口长气。 苏东皇又些明知故问道：“你是萧大姐安排来陪他的？” 女子笑道：“也不全是的，我也有事要请他帮忙。” 苏东皇又道：“看来你并不是很了解苏东皇？” 女子咬了咬红唇，道：“了不了解没有关系的，只要能快乐就好。” 苏东皇苦笑了笑道：“你有事找苏东皇？” 女子脸色一沉道：“是的，我想让他替我杀个人。” 苏东皇问道：“这种事你可以找很人的，为什么非要找苏东皇呢？” 女子扬眉道：“因为他的剑快。” 苏东皇哈哈笑道：“这个理由够充分，不过，你怎么就知道他会答应你呢？” 女子红着脸道：“因为我是女人，他是男人，男人是不能拒绝女人的。” 苏东皇又笑了笑，道：“有道理，有时候男人是不能拒绝女人的，尤其是看像你这样的女人。” 苏东皇走到床边坐了下来，女子一转身就扑到他的怀中，苏东皇并没有拒绝她，只是冷冷看着她，女子用玉指划着他的胸口，说道：“你的心跳的好利害？” 苏东皇轻轻道：“不只是跳的利害，并且也跳的很危险。” 女子盈盈道：“你这人真有趣，不过有趣的人一般都命不长。” 苏东皇笑道：“好像是，你也是个很有趣的人。” 突然间，女子的手多了一把匕首，苏东皇已经感觉到了，一股寒气朝他胸而来，这变化太快，任谁也无法在这么近的距离逃过这一刺，刀锋已触到他胸口的皮肤，只等刀身插进胸膛了，但奇迹发生了，女子手中的匕首突然，从她的手中滑落，迭到了地板上。 这时才看清楚，原来在女子露出匕首的那一刻，苏东皇的手已经握住她的手，只是她在兴奋与恐惧之间，没有注意到而已，苏东皇不仅是剑快，他的手似乎更快。 女子望着地面上的匕首，先是惊恐，现在已经变失望，她终于流下眼泪，苏东皇看着她，脸上却带满了笑容。 女子沉了沉，道：“你杀了我吧！” 苏东皇很是不解地道：“我为什么要杀你？” 女子眼眸一转：“你不杀我？可我刚才要杀你的。”说话的声很低沉。 苏东皇笑道：“因为你是一个有趣的人，这个世界上有趣的人已经变得越来越少了，我不想让这越来越少人再少一个，你走吧！” 女子拾起地上的匕首，头也不回地跑下楼去了。 苏东皇望着她离去背影，突然感到了莫名的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