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仨03
四月上旬的某个工作日。 周雾寻驱车带白伊回了趟沈城一中。 俩人是亲自过来给班主任杨其进老师送婚礼请帖和小礼物的。 白伊和周雾寻到学校的时候,学生们刚好午休结束。 整栋教学楼的各个班级都在唱班歌提神醒脑。 在众多嘹亮的歌声中，白伊捕捉到了这么几句歌词：“这世界那么大，我的爱只想要你懂,陪伴我无尽旅程,你知道我的梦,你知道我的痛……”［标注1］ 在她静静地听着这首班歌内心颇有感触时，身侧牵着她手的男人忽而跟着低哼了起来：“分享你我的力量，就能把对方的路照亮。”［标注2］ 白伊无意识地扬了扬唇,不自觉地攥紧了他的手。 周雾寻感知到了她的动作,也瞬间用力地回握住她纤细的手指。 他和她一起穿过教学楼，来到办公楼的区域。 凭借着记忆找到了化学办公室。 周雾寻抬手叩响门板，里面传来一道熟悉而温和的声音：“请进。” 推开门后,周雾寻和白伊看到杨其进正站在办公桌前,打算拿着上课要讲的试卷去教室。 杨其进抬眼发现是他俩，先是一愣,随后就笑了起来。 昨天这俩孩子提前跟他说了他们今天会回学校见见他。 “要结婚了？”杨其进问。 白伊眉眼弯弯地点头：“嗯,所以过来邀请老师，4月21号那天来参加我们的婚礼。” 周雾寻随即就把手里拎的礼袋递给杨其进,“杨老师,这是给您准备的小礼物。” 杨其进笑呵呵地收下，说：“好，老师一定去。” “提前祝你们新婚快乐。” “谢谢杨老师。”白伊和周雾寻接连道谢。 杨其进要上下午第一堂课,没有太多时间跟他们聊天。 白伊和周雾寻也没想多打扰老师。 三个人一同出了办公室，在沿着走廊往教学楼走的路上又聊了几句，最后,周雾寻和白伊在教学楼的楼梯口跟杨其进道别分开。 他俩手牵手走出教学楼。 但并没有立刻离开学校,而是去了操场。 曾经他们在高考前喊话的那个高台还在,并且比之前更加宽敞了。 白伊立在操场上，仰脸望着高台，脑子里不断地闪回他们喊话那天的情景。 周雾寻问：“要不要再上去体验一次？” 白伊欣然应允。 他便拉着她的手，和她一起踩着阶梯，一步步走上了高台。 两个人并肩站在高台上。 春风拂过脸颊，带着丝丝凉意。 周雾寻怕白伊着凉，伸手把她拉到怀里抱紧。 不知为何，白伊突然想起了他们高中毕业即将分别的那晚，他和她的那个拥抱。 九年后重逢，他跟她告白时才肯吐露，他当时其实只想抱她。 她又何尝不是。 白伊贴靠着他的胸膛，问他：“周雾寻，你还记得我当年在高台上说的那些话吗？” 周雾寻的喉结微滑，应道：“嗯，记得。” 他笑说：“你把几个关系好的朋友还有杨老师都安排上了。” 白伊在他怀里微仰起脸，望着他坦言道：“其实，我跟你一样。” “我当时想表达的对象只有你，但很怕被别人看出来我喜欢你，所以……把星月他们都带上了。” “这样，就不会有人察觉，你对我来说，是最特殊的那个。” 周雾寻垂眸凝视她，眼底深处涌起暗潮。 这件事她在日记里都没透露，那天的日记她只写了三句话—— 【2012年5月18号。 你不仅仅只是我最珍惜的好朋友。 你是我藏在心底最珍惜的人，却也是我此生都无法拥有的那道光。 距离高考还有20天。】 后来，周雾寻在给她的回复里写到： 【2012年5月18号。 我多想让你知道我不止把你当好朋友。 可我又不敢让你察觉我有多么喜欢你。 笨蛋，你才是我拼命想要抓住的那道光啊。 白伊是周雾寻的光，永远都是。】 原来他们都为彼此做过这么笨拙的事情。 小心翼翼地藏着喜欢，不敢让任何人知道。 周雾寻微低头，在她眉心的美人痣上烙印了一吻。 而后，他低喃说：“白伊，你比我勇敢。” “至少你光明正大地喊了我的名字，把想对我说的话全都说了出来。” “可我当时只敢用‘去年4月21号在广播室放歌的那位同学’偷偷代指你。” 周雾寻抿直唇线，语气很遗憾道：“我明明晓得在广播室放歌的人是你，却根本没勇气把你的名字宣之于口。” 白伊仰头和他对视着，眉眼间染上了浅浅的笑。 她纵容又宠溺地说：“你现在就有重新表达的机会，要不要弥补遗憾？” “要。”周雾寻毫不犹豫地回答。 随后，他看着她，目光深情而温柔，话语认真地一字一句道：“高三13班的白伊，谢谢你高二寒假那晚那么勇敢地帮我，谢谢你在我十七岁生日那天中午为我放了一首生日快乐歌，也谢谢你在高三寒假某夜默默陪了我许久。” “谢谢你，看过我的狼狈，也见过我的伪装，却始终善良贴心地照顾着我的自尊和骄傲，没有对任何人拆穿透露半分。” “你是我见过的最勇敢独立最清醒温柔的女孩，我希望你每天都能开心快乐，不要受任何委屈也不要为任何人难过，我愿你永远这么干净纯粹清澈明朗。” “我祝你前程似锦，一生无忧。” “还有，你笑起来，最好看了。” 白伊和他对望着，眼周渐渐地晕染开一片红晕。 但她却是笑着的，笑容格外阳光灿然。 周雾寻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继续说：“高三13班的白伊，我喜欢你。” “周雾寻喜欢你。” 白伊的眼泪在这一刻，刷的一下从眼眶滚落出来。 “我也喜欢你。”她轻软地微更着回他，“白伊也喜欢周雾寻。” 曾经那段无人知晓的暗恋带来的所有苦涩，在这一刹那，仿佛终于变成了丝丝甘甜。 周雾寻低下头来，轻轻地把她脸上晶莹的泪珠含进嘴里。 而后，温柔地吻住了她柔软微甜的唇瓣。 . 4月21号黎明。 一袭洁白珍珠婚纱的白伊打扮的无比漂亮，在家里等着周雾寻带伴郎来接亲。 苏欢和蒋冰穿着伴娘裙陪在白伊身边，彭星月也一早就来了白家。 白伊看到彭星月这么早就赶了过来，略微担心道：“星月你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啊？” 彭星月笑说：“当然是来亲眼看我闺蜜出嫁呀。” 白伊无奈：“你不是才怀上宝宝嘛，我怕你休息不够身体吃不消。” 彭星月是前不久查出来有了身孕，按日期推算，比白伊晚一个半月。 彭星月摆摆手：“哪有这么娇气。” “我今天再累也不会有你累，倒是你得多加注意，照顾好肚子里的小宝宝。” 白伊莞尔笑着应：“知道啦。” 今天是白伊怀孕整80天。 其实现在还看不出她怀孕来。 但为了让她舒适些，周雾寻在前段时间特意找了设计师，让对方把婚纱腰部的尺寸稍微调大了一点。 吕舒娜随后拎着一个红色的包包走进来。 她把包包递给白伊，笑道：“新婚快乐一一，这个是姐姐给你的新婚礼物。” 蒋冰一眼就认出了这个包的牌子。 lvcapucines系列的红色款，官网售价39500。 白伊开心地说：“谢谢姐。” 结果她一拎，感觉包有点重。 白伊有点茫然地打开包，看到里面有整整六个红包。 每个红包都装的很满，估计有一万块。 加起来就是六万。 吕舒娜这才又说：“包里是份子钱，你收好。” 这也太多了。 虽然对拍戏的吕舒娜来说，这点钱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后来白伊认真数了下才知道，里面不止六万。 准确来说是六万六。 吕舒娜没在屋里呆很久，就接了通电话匆匆出去了。 正对着白伊不断拍照的苏欢问旁边的蒋冰：“冰姐，你有男朋友吗？” 蒋冰笑道：“有啊，正在谈婚论嫁。” 苏欢说：“那除了舒娜姐，就我还在单身啊。” “一一，到时候你能不能把捧花送我，让我沾沾喜气，没准就有桃花来了！” 白伊欣然同意：“好啊。” 然而，苏欢还没拿到捧花，桃花就出现了。 在周雾寻带着伴郎出现的那一刻，站在床边的苏欢盯着周雾寻身后的江信愣了下。 他居然是伴郎？！ 怎么会这么冤家路窄啊…… 随后苏欢就略微不自然地偏过头，希望对方不会注意她。 她甚至在心里暗示自己，都过去好几个月了，他也许根本就不记得她长什么模样。 果然，江信并没有多看她一眼。 他全部心思都放在了帮新郎周雾寻通过考验上，想让周雾寻顺利接白伊走。 苏欢心底默默松了口气。 可她没注意到，江信在看到她的一瞬间，眼神就变了变。 男人强压着突然席卷心脏的闷意，故意装作不认识她，若无其事地该干嘛干嘛。 但江信心里已经在计划着怎么把苏欢给抓住了。 上次俩人有过露水一夜后，她趁他没醒就离开了酒店房间。 走就走吧，还非得给他留下二百块钱。 这就让江信心里很不舒坦了。 而他因为不知道她的名字以及联系方式，想要找她都不知道去哪儿找。 这次，江信不信她还能跑得无影无踪。 接亲的环节结束，白伊被周雾寻抱上婚车。 “早上吃东西了吗？”他一上车就忍不住关心她的饮食。 昨晚是他俩自领证后第一次分开睡。 周雾寻一夜没合眼。 她不在身边他总觉得不踏实。 所以这一晚上周雾寻时不时就给她发条微信问问情况。 白伊倒是睡了一觉，可能跟怀孕后嗜睡也有关。 他的消息她在醒了后才回复。 这会儿听到他这样问，白伊如实道：“没怎么吃，没什么胃口。” 周雾寻从杯架上拿了个很迷你的保温桶。 他打开盖子，热气瞬间腾升，香气也随之扑面而来。 是她最爱喝的他做的热粥。 “怕你不吃早饭，给你熬了粥，先喝点垫垫肚子，到中午吃饭还有好几个小时呢，别饿着。”周雾寻温声哄着，已经用勺子把热粥喂到了她嘴边。 白伊本来被结婚离家的氛围搞得眼眶红红的，这下忍不住笑起来。 她张开嘴，一小口一小口地吃他专门给她做的早餐，满心欢愉。 结婚的日子，他作为新郎忙得脚不沾地，居然还能抽出空来给她熬粥喝。 被周雾寻喂着喝了一小桶热粥，白伊的胃里暖烘烘的。 临近中午。 距离婚礼正式开始的时间越来越近。 白伊站在华丽的双开门外，手挽着父亲白骏毅的胳膊。 为了肚子里的宝宝着想，白伊没有穿高跟鞋。 脚踩平跟小白鞋的她看起来很是娇小可人。 前几天白伊就跟周雾寻过来彩排过了，所有的流程她心里都有数。 但此时此刻白伊还是有点紧张，心跳也抑制不住地变快。 毕竟是一辈子一次的婚礼，是每个女人都很在意的终身大事。 白伊还是希望每一步都不要出错，完美地呈现出婚礼的仪式。 大概是察觉到了女儿的紧张，白骏毅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安抚，嗓音温醇道：“别紧张，爸爸在。” 不知为何，这句话让白伊险些落泪。 她扭脸看了父亲一眼，清泠泠的眸子里泛着水光。 须臾，双开门被负责婚礼的工作人员打开。 明亮的灯光从红毯尽头上方照过来。 同时，婚礼歌曲响起，是白伊曾经说过要在婚礼上放的那首《backatone》。 只不过，和彩排不同的是，这次放的歌并不是原唱。 而是白伊很熟悉的一道嗓音。 白伊心下一颤，嘴角不由自主地轻轻扬了起来。 周雾寻居然背着她偷偷录了这首歌。 现在放的就是他翻唱的版本。 男人低沉温柔的声音跟着动听旋律响彻整个婚宴厅：“it’sundeniablethatweshouldbetogether.”［标注3］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礼服，手拿一束白玫瑰捧花站在正中央的舞台上。 身姿挺括落拓。 白伊挽着父亲的手，随着播放的音乐踩着红毯朝他走去。 红毯两旁布满了白玫瑰花束，还有悬在半空轻轻飘荡的一只只白蝴蝶。 她沿着璀璨生光的花路，一步一步朝他走去。 周雾寻望着她，目光缱绻而深情。 他满心满眼只有她。 直到，她跟着父亲来到他面前。 白伊的手被父亲执起来，缓慢而隆重地交到了周雾寻手中。 他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 而后，白骏毅离开舞台，周雾寻和白伊面对面。 他单膝下跪，像臣服于公主的骑士那般，虔诚地将手中的白玫瑰送给她。 在白伊伸手接过这束白玫瑰的一刹那，宴厅里再一次响起了他录的那一版《backatone》的副歌部分：“one，youarelikeadreamcometrue.two，justwannabewithyou……”［标注4］ 与此同时，有无数五颜六色的纸飞机突然出现，在半空盘旋。 白伊惊讶地仰头看向头顶的纸飞机。 这个环节也不在彩排里。 她并不知道会在这时突然出现这么多的纸飞机。 旋即，白伊低下头，垂眸望着单膝跪在她面前的男人。 因为眼里含着泪，她的视线越来越朦胧。 但盈在脸上的笑容却愈发明朗动人。 和白伊拉着手的周雾寻站起来。 他当着所有来参加他们婚礼的亲朋好友的面儿，在漫天的纸飞机彩虹雨下，动情地和白伊拥吻。 而后，这些漂亮的纸飞机一个接一个地坠落到了婚宴厅的各个地方。 有好奇的宾客随手捡起一个纸飞机来，只见两只机翼上分别写着： ——周雾寻爱白伊。 ——白伊也爱周雾寻。 标准的楷体格外遒劲有力，龙飞凤舞。 旁边也有其他人捡起纸飞机来把玩，结果大家都纷纷发现了机翼上手写的字迹。 ——ireallylikeyou. ——ilikeyoutoo. ——他摸了一下我的手。 ——我终于牵了你的手。 ——你是我的美梦。 ——你是我的美梦成真。 ——我喜欢的少年。 ——永远都只是你一个人的少年。 …… 那么多纸飞机，情话没有一句重复。 每一个字都是周雾寻一笔一画认认真真写上去的。 - 曾经暗恋无声。 而今，我爱你人尽皆知。 白伊，周雾寻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