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俩08
因为白伊想在婚礼前就怀上宝宝,所以本来定在婚礼后的蜜月旅行,就被提前到了一月份。 18号,俩人乘坐飞机在帝都机场落地。 随后周雾寻叫了车,带白伊先去了他预订好的酒店。 白伊进到房间后就懒洋洋地倒在了沙发里,周雾寻把他俩的行李放好,然后打电话叫了午餐送上来。 因为周雾寻说晚上带她去个好玩的地方,所以下午白伊哪儿也没去,就躺在酒店里睡觉养精蓄锐了。 当晚,七点钟。 俩人穿衣打扮好,从酒店出来打车。 上车后,周雾寻对司机说了目的地:“师傅,去missclub。” 白伊眨了眨眼,扭脸问他:“酒吧吗?” “嗯,”周雾寻说:“不是想去我去过的地方吗?我一个一个带你去,今晚先去这里。” 白伊忽而想起,去年她博士毕业那段时间,和表姐见面后,表姐无意间对她透露过,说周雾寻大学时曾在酒吧打工,给乐队当鼓手。 她轻抿了下嘴巴,心里有点酸涩。 到了酒吧,周雾寻牵着白伊的手进去。 俩人正被服务生领着找座位,突然有人喊了声:“周雾寻!” 白伊随着周雾寻停住脚步。 两个人一齐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一个穿着很朋克的男人快步朝这边走来。 周雾寻忽而笑了下,喊人:“姜哥。” 姜嵩满脸惊喜,语气高兴道:“还真是你!” “咱们可有几年没见了,”姜嵩笑问:“你怎么会过来?” 问完他才注意到周雾寻牵着一个女人的手,又问:“这是……” “我爱人,白伊。”周雾寻嘴角着噙笑回:“我们过来度蜜月。” “白伊,这位是酒吧的老板姜嵩。”他温声对白伊介绍。 白伊礼貌地笑语盈盈道:“姜老板,你好。” 姜嵩连忙回:“弟妹好。” 可能是看白伊太过温软娇小,声音还这么甜,姜嵩回她的语气都比对周雾寻要温和几分。 跟白伊打过招呼,姜嵩就把手握成拳,在周雾寻肩头轻轻捶了下,感慨:“你小子可以啊!” 姜嵩让服务生去忙,他亲自带周雾寻和白伊继续往里面走,给他俩选了距离舞台最近视野最好的位置。 周雾寻和白伊脱掉大衣,穿着同款白色高领毛衣的俩人在卡座里相挨坐下。 姜嵩豪爽道:“今晚想吃什么想喝什么随便点,哥请你们。” 旋即又笑着说:“你们今晚过来算挑对时间了,一会儿有个小型演出。” 周雾寻挑眉,问:“你们亲自上场?” 姜嵩打了个响指,“聪明。” 后来姜嵩离开,白伊才从周雾寻嘴里得知,当年姜嵩和他的乐队成员一起靠经营这家酒吧支撑着他们的乐队梦想。 但现实到底残酷而骨感,不是所有人都能坚持下去。 后来乐队的鼓手薛乐离队,他们为了酒吧每晚的演出能顺利进行,只能招人代替鼓手。 “找兼职的我就是这么应聘成功的。”周雾寻笑说。 白伊没说话,只紧紧地握着他的手。 “虽然乐哥因为生计迫不得已离开了乐队,但到底放不下梦想,最后还是选择了归队。”周雾寻低叹了下,继续道:“好在姜哥他们这几年发展越来越好,现在也小有名气了,时不时会参加各地的音乐节,偶尔也会办个演唱会。” “酒吧反倒成了他们消遣的副业。” 不多时,乐队演出正式开始。 台下的灯光灭掉,只有舞台灯光闪烁通亮。 白伊和周雾寻坐在同一边的卡座,她依偎在他怀里,跟他一起欣赏摇滚乐队的现场。 在周雾寻全神贯注望向舞台时,靠在他肩膀上的白伊微微仰脸,满眼都是他。 须臾,她轻扬起下巴,在他的侧脸上落下极其清浅的一吻。 周雾寻侧过脸,垂眸看她。 白伊仰头,跟他对视着。 两个人谁都没说话,但很默契地向对方靠近。 白伊的手慢慢攀到他的肩膀处。 在他温柔地吻住她的那一刻,她的手指不由自主地揪紧了一点他柔软的毛衣料子。 片刻后。 “除了给乐队当鼓手,那些年你还做过什么兼职?”她嗓音很轻地问。 周雾寻并没隐瞒,如实告知:“很多,给学生当家教老师,在商场做促销员,去饭店当服务生,去超市收银……” 那时候他从不嫌兼职钱少,只怕没有兼职可做。 “也算体验了各行各业吧。”他笑,语气也很轻松。 白伊却难过的想哭。 她乖乖地靠在他怀里,双手紧紧环着他的腰身,拼命忍着情绪,不让自己掉眼泪。 周雾寻敏锐地察觉到她状态不对。 他安抚性地摸摸她的秀发,又亲了亲她的额头,而后在她耳边低喃说:“都过去了,白伊。” 都过去了。 那些他受过的苦、遭过的罪,就这样被他简简单单地一句话就带过。 可她每每想起,心里都会不可抑制地阵痛,连带着五脏六腑都说不出的难受。 周雾寻正搂着她轻哄,夫妻俩旁若无人地窝在卡座里腻腻歪歪,演唱完的姜嵩和其他乐队成员就聚到了他俩旁边。 白伊登时羞赧,立刻从周雾寻怀里退了出来。 周雾寻对白伊介绍了其他几个人。 互相打完招呼后,姜嵩挑眉问周雾寻:“你看你老婆都来了,要不你上去唱首?” 周雾寻还没说话,旁边的另一位就搭腔说:“唱首吧阿寻,我记得你当初在这儿兼职的时候,就开嗓唱过一次,结果让人很惊艳,今晚让你老婆也欣赏欣赏你在台上打鼓唱歌有多帅。” 周雾寻扭脸问白伊:“想听吗?” 因为刚刚差点就要哭,此时她眼周的红晕还没消散。 白伊浅笑点头,“想听。” 她永远喜欢他敲架子鼓时的模样。 百看不厌。 周雾寻便站了起来。 在跟姜嵩他们一起离开卡座前,他又弯腰,轻捧起她的脸,在她的眉心烙印了一吻。 “乖乖等我。” 白伊莞尔点头,“嗯。” 因为周雾寻要暂时上台当鼓手,乐队原本的鼓手薛乐就没动,依旧坐在白伊对面的卡座。 不多时,酒吧里的灯光再次缓慢暗下来,舞台上的灯光亮起。 主唱姜嵩抱着吉他站在麦克风前,对酒吧里的顾客说:“下面即将演奏的这几首歌,是我们现在在舞台上的临时鼓手周先生要送给他爱人的歌曲。” “祝他们新婚快乐!” 姜嵩这句话说完,台下立马爆发出一阵口哨和欢呼声。 随即,音乐响起。 唱歌的人,不是主唱姜嵩,而是鼓手周雾寻。 “一颗葡萄有多甜美,用尽了所有的图腾和语言描写,想一个人有多想念,那又是文字失效瞬间。”[标注1] 他敲着架子鼓不紧不慢地跟着节奏唱着,视线一直停留在她身上,含笑的目光里满是温柔。 “我遗落在最孤独史前的荒野,多遥远、多纠结、多想念、多无法描写,疼痛和疯癫,你都看不见。”[标注2] 他低沉悦耳的嗓音通过麦克风和音响设备的处理,响彻整个酒吧。 白伊的眼睛变得酸酸胀胀的。 他唱的每一句歌词,字字击中她心口。 这首歌结束后,坐在白伊对面的薛乐才开口讲话,说:“当年我回归乐队,他最后一次作为鼓手上台,那是他唯一一次开口唱歌,唱的就是这首。” 薛乐提起这件事,笑了笑说:“阿寻那天很反常,平常我们让他开嗓唱歌他都不唱,那晚却主动提出来要唱一首歌。” 白伊隐隐约约地捕捉到了什么。 她轻声问:“薛前辈,你还记得是哪年哪天吗?” 薛乐喝了口酒,回她:“当然记得,毕竟是我回乐队的日子。” 随后,薛乐告诉白伊:“是16年7月21号。” 白伊愣住,人僵在卡座里。 2016年,她本科毕业。 那年7月21号,是她22岁生日。 他在她生日那天,在另一个没有她的城市,唱着这首《仓颉》。 白伊蓦地想起来,那年毕业季,周雾寻有偷偷地去看过她,还送了他一束白玫瑰,祝她毕业快乐。 他说,他看到她跟班长在一起。 他当时应该很难过吧。 白伊神思混沌恍惚之际,舞台上再一次奏响了音乐。 这次不是周雾寻开口唱。 姜嵩作为主唱,大部分都由他来唱,周雾寻只在副歌部分唱一小段。 但他每次开口,仿佛都是在向她诉说告白。 “希望让这世界静止,想念才不会变得奢侈,如果有下次,我会再爱一次,刻在我心底的名字,你藏在尘封的位置……”[标注3] 直到最后一首,周雾寻才再一次独揽一整首歌。 曾经她写在他同学录上送给他的祝福,此时此刻,他一个字、一个字地亲口唱给了她:“也许未来你会找到懂你疼你更好的人,下段旅程你一定要更幸福丰盛。”[标注4] 在他唱出这句歌的那一刹那,白伊就再也绷不住,瞬间潸然泪下。 她永远忘不掉那个冬夜,温度极低,彻骨的寒冷肆虐地钻进血肉中。 浑身冰凉的她戴着耳机站在马路对面,望着饭店里靠窗独自喝酒的他,眼睁睁看他喝醉。 当时,她的耳机里放的正是这首歌。 也是那时,她就很想把这首歌和这句话送给他。 所以来年高中毕业,她在同学录上给他留了这句歌词。 而现在,他一字一句地,全都唱给了她。 不等周雾寻下台,白伊就起身离开了卡座。 周雾寻刚从舞台上下来,她就扑过来紧紧搂住了他的腰身。 男人因为刚打完架子鼓,浑身散发着强烈的荷尔蒙,气息也比平日沉些。 他回抱住她,语气纵容地笑问:“怎么了?” 白伊的脸埋在他胸前,声音听起来闷闷的:“我找到了。” “嗯?”周雾寻低声疑问。 白伊说:“我找到了。” “你就是那个更好的人。” 他终于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在说那句歌词——也许未来你会找到懂你疼你更好的人。 她的意思是,她在高中毕业以后的未来,找到了他。 是更好的他。 周雾寻忽而笑出声,宠溺道:“傻瓜。” 而后,他轻轻吻了吻她的发顶,一字一句地认真告诉她:“我没找到。” “遇见你以后,你就是我心中最好的那个人,没有谁比你更好。” 后来姜嵩他们和周雾寻白伊坐在一起聊天谈笑,不知怎的,就聊起了这家酒吧名字的寓意和由来。 姜嵩说:“miss,是思念也是错过,但不管理解为哪种含义,都是一种遗憾。” “人生嘛,肯定会有各种遗憾,但还是希望能少一些遗憾,多一点圆满。” 白伊轻咬了下嘴唇,扭脸看了周雾寻一眼。 周雾寻也正垂眸凝视着她。 两个人不约而同的相视一笑,十指错落相牵的手又握紧了些。 这晚从酒吧出来要回酒店时,白伊在上车前,又扭头望了望酒吧门口。 恍惚间,她似乎看到了一个穿着白t黑裤的男生进了酒吧。 身影挺拔而孤单。 ——那是她错过的周雾寻。 也是她那些年总会不由自主想起来的周雾寻。 他们都曾遗憾过。 但幸好,现在的他们是圆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