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列国楚(四千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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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周守藏史大庭旧话第一百六十六章:列国·楚“沙沙沙…”夏雨至,天色昏暗,骤雨不绝。 “呼…”风过雨斜,坠入殿内,伴随着屋檐水柱,一并啪啪落响…… 仆紧忙关窗。 景阳将画像递与风允之前,其状无礼,轻浮无矩。 “依昭阳司马令,将此图俸于将军。” 一旁屈原见之,怒目而视。 “景阳上将,您为楚国大夫,怎可待风君不敬,失其礼仪?” “哈哈…”景阳嗤笑一声。 “我为楚国大夫,你屈原为楚国上士,此时顶撞于我,又何不是失礼。” 说毕,景阳冷视目色淡漠,仿佛对他毫不在意的风允一样,哼哼而去,冒雨而离。 余留下屈原,略显尴尬。 “风君莫恼,楚国中重礼之人多矣,其景阳不过是其中不入流者。” 风允微微摇头。 “不以他人之恶为烦恼,我亦无烦恼,此时烦恼之人已离,更无须烦恼。” “屈原上士请坐。”说着,风允伸手一礼,邀屈原对坐。 屈原也不拘谨,其年轻盛气,非苦仇之人,正如风允所言,其恶嫌之人离去,也就不用再去谈论其厌恶之处。 “来人,上温酒,瓜果点心!”屈原挥手,令一旁的仆,那仆闻言紧忙去cao持。 “风君,此番来寻风君,也是偶遇景阳…”望向一旁卷好的画卷,屈原犹豫。 风允倒是不介意,拿起徐徐打开。 其上,一股寒气升腾。 屈原起身,紧忙去拿,与风允一同打开这画卷。 “啊,是禺强相?”屈原愕然。 “他们是怎么同意,将此相给您的?”屈原不解,但觉得自己的言语有异,遂向风允解释道:“禺强相为楚国宗祠壁画之一,是我楚国底蕴,也是根基所在,其每一位楚国贵族都能在及冠之前进入一次,以观壁画。” “其有灵性者,能观得一相,为自己的助道之相,若是不得者,也能在及冠时再入一次,再不得者,后期以功为抵,也可再入……” 闻言,风允不由思考昭阳之举,似乎超出了规矩的范畴,楚国宗室怎会答应? 屈原望向禺强相,也感叹道:“昭阳司马未及冠前就得灵龟相所喜,之后在及冠时灵龟附蛇,化玄武之像,再之后战功赫赫,自我以武道突破先天,成为司马之位,其若是有楚国国运加持,也不输先天一境中的深厚者。” “此相唯一,也就只有昭阳司马能向宗祠请来一拓印之画,交给风君了。” 风允点头,此画像上确实是道韵流转。 屈原将画卷起,交给风允。 “风君,此画像珍贵,不过相比直观壁画,其作用就只是辅助之用。” “而楚国壁画,有一道观想之法,其观想法在宗祠可学,但恕原无法传给风君。” 观想壁画是楚国的底蕴,屈原若是传授风允,就是背弃先祖,背弃自己的血脉,此罪他是万万不敢受的。 风允也清楚。 不过,观想之法? 昨夜那以种道之术入的梦,算不算呢…… “风君……”温酒已端来,点心瓜果也摆在了桌面。 屈原烹煮酒水道:“昭阳司马带兵巡视,误伤了风君,此事还让余代司马向风君致歉。” “巡视…此时也是允时运不济,恰巧遇见昭阳统帅,如今伤势,调养就好。” 看着屈原道出的温酒,风允倒是觉得屈原真诚,虽忠于国,但也忠于事理,知晓自我之欲,寻之以礼。 接过酒水,风允如今年已十八,早离家中,在为百越相前,就为自己及冠,也算是周时的成人了,自然可饮酒。 一酒入喉,顺而下,温热暖心。 “今怎不见昭阳司马?”风允询问。 屈原也饮酒,摇头以赞,但闻风允之问,微微一愣。 瞥了风允几眼,谨慎道:“闻说昭阳司马与风君误战时,亦受伤势,而此时扬粤与鄂交战,为避楚国受难,遂去请早已辞官的斗廉先生,望斗廉先生能再次出任,暂代司马之职。” 此谨慎,倒不是因为风允非楚国之士,而是不好明说风允与昭阳战,两人负伤…… 屈原认为,此事有损两人颜面,所以谨慎。 “斗廉先生?“风允倒是不清楚楚国事。 一旁的屈原紧忙解释斗廉先生的故事。 原来,斗廉为楚上一任司马,战功不菲,为楚君征战四方,铸就了此时楚国的强大,与扬粤隔小国相望。 不过后来因老伤复发,退位让给昭阳这位后起之辈。 “原是如此……斗,不知在楚是何族?” 风允问完,屈原紧望。 “何故?”风允不解。 屈原却哈哈大笑:“风君是欲出使楚国呼?” 不然也不会询问仔细啊。 屈原倒是欣喜,他对风允的才能极度认可,以其治理百越之策,开拓一国之法而向往,当然,他也有自己的想法。 就如礼乐之道,在百越还不显,他认为自己可以胜任此道,以此为楚国之传承。 风允倒是哑然。 沉沉一笑,摇头:“非也,允非是要出仕,而是欲著写《列国》,若能将楚之名人故事,山河政策记载在上,也能让后世之人一观楚之历史,以勉自身。” “这也是余所行之观世,玄也。” “玄?”屈原脸上微红,却是自己想错了,但也失望。 其心道:若是风君能出仕楚国,该是何等妙事……或许我可以诚心打动。 思索中,屈原却与风允解释前言。 “斗廉先生是如今的斗氏族长,斗氏在楚国为二等贵族,有十八之数,斗氏就是之一;而之上还有一等贵族,有三数,其为屈、景、昭三族。” “其一等三族皆是芈姓,是为王族后裔中杰出立小宗者,而二等十八族除却芈姓外,也有外姓。” “其余三等者,就不多说了,风君也能推断。” “而在各族之上,还有大宗,也就是我楚国之君,芈姓熊氏。” 《周礼》有规,其嫡长继承,次子达则分封,贫则自养…以拱一系,传而不散。 如今的嫡也不过是君主与君主的嫡亲这几家,相比起来,发达起来的小宗倒是人多不已。 “筚路蓝缕,以开山林,熊氏一支发展如今,来之不易,得此时人才济济,也是先辈期许所顾。”屈原恭敬,对天一礼,可见其心。 风允感叹。 “能者多劳,多劳者也应多得,不可断也。” 闻言,屈原认同一笑。 风允也笑,可目中意味不明,多有深思。 从屈原口中所知,也不过是屈原所知,而非民所知,非君所知,也非风允所知。 欲观其国,应内外皆观。 其内由民至君,由君至民,如数了解。 其外,观邻国,读国史,而晓大势所趋,方思后世之演。 以此才能成《列国》一书…… “风君,您与余说一说您的玄吧,余闻风允在百越立玄门,对这玄,倒是好奇得很,望君能摘可说之事于余……” 此时,任何知识,都是道的一部分,更何况是个人之道。 在夫子与弟子比之亲子更紧密的时代,问道需谨慎,诉道也需留神,这可不是传授一两个字这样浅显的事情。 “哈哈,原若好奇,一观就是…” 风允发髻之上,青枝一动,随即一柄黄钺出现在风允手边。 黄钺,战之礼器也,是风允以《列国·百越》所化,其上著满了风允对百越国的描述,同时也有风允治理百越的各种策论,实际施策的补充,是为风允如今最具实际效用的治国言论。 屈原眼中闪过惊喜。 转而拿起黄钺,就要拜…… 风允抬手,制止道:“不必,我之玄门,无此虚礼,亦无关系,只要是人族,皆可观之,从中所悟,也皆为个人。” “啊?”屈原愣然。 “这……风君,这可是您成就先天的智慧啊,您就这样任由旁人观阅?” 风允却道:“原若觉得其言有趣,亦可抄录一份,以作闲时取乐,若旁人欲观,也可让其抄录,独乐,何比众乐。” “啊!”屈原惊愕。 良久,才道:”风君说笑了,原怎敢闲时取乐,得此书,应日夜揣摩,学其智慧才是。” 屈原还是以弟子礼拜之,风允却不喜。 “你之拜为你之行,而不为我所允,你行而我不受用焉。” “风君不受,原却也感赐…道!” 屈原望着在黄钺之上,冒出的玄道三法——观世、处世、御世。 震惊之下,又不知如何言语。 方才屈原还以为这只是一法之书,却没想到其上记载的却是一条道! 如此重物,楚国也没有啊! 楚之底蕴为楚壁画,其被称为楚相之法,亦是楚法。 初学为术,可令楚之壁画上的道相降临,加持于身,或文或武,其力非凡。 深时为法,可与法相合一,其身滔天,力巨山河,有无上之威。 但……那也只是战法,而非道也。 “风君,此物过于贵重,还请收回。” 屈原目挣扎,撇头聚钺,送归风允。 “道,是人族的道,若人族不用,那这道如何能是道呢?” 风允的道,并非战法,也非策对,说是思想,但更像是教人远望世间,思索自己应该怎样为人处世,为自己的人生制造更多选择的一种方法。
其能否以玄道成道,全凭自己,而非此道。 或许据为己有能让人舒爽,可对于风允来说,将玄道据为己有,那是孤寂的。 吾生有时,亡于水间,此地鸟语花香,生灵来饮,而此时水流断绝,万物散去,余留贫苦之坟,如何不孤寂。 “风君大德。”屈原捏紧黄钺之柄,目中对风允越发尊敬。 其起身道:“余去寻帛书来,在此抄阅。” 风允点头,不无不可。 但他却起身。 “原随意,允倒是要去楚国典籍宫一观典籍,以著《列国·楚》。” …… 就在风允从典籍宫一殿开始看起书时,位于三闾阁中,屈、昭、景三大氏族的掌权者齐聚,其声言中,多诉风允之名。 “风君来楚,被君上安于典籍宫内,这……” “哼,此时为何,君上已封诸口。”一老者眼下不满地望向殿中,一跪坐在末座的青年,其正是景阳。 关于褒响之死,此事也只有几人知晓,景阳受王令,自然不会说出风允为何居楚,这让这些三氏贵族们都隐隐猜测,是否是君上欲招揽风君,出仕楚国。 “风君若是出仕楚国,那必定是高位啊…”这老者继续道,也不再去看景阳。 “我想,我们得制止一番,其毕竟是他国之人,哦不,是“吴”国之人啊!” “哈哈…”殿内传起一阵笑声。 吴国、无国。 大庭国灭,风允离开时为无国之人,而大庭归吴国后,其风氏族人也成了吴国人,所以,这些人也将风允说是吴国人。 可实际为何,他们都清楚,风允出身风氏,其为上古大庭氏后裔,大庭氏古之大贤甚多,甚至有一代炎帝…… 可见其血统高尚,是不能鄙夷的。 而风允之能,在禹越、百越、邗国、桐、英方、扬粤等国都有高望,特别是百越,其国策之下,就是扬粤也不敢轻犯,吞噬古艾后,隐隐有大国之基础,潜力巨大…… 可见风允有贤才,是不能轻视的。 最后,就是风允在血统与贤才外,还盛传德行……是不能贬低的。 三不能之下,就是楚君招揽风允为楚国大宰,甚至是楚国相,整个楚国的民都是能接受的,名正言顺,不过,他们这些权贵无法接受。 “住口,嬉笑在殿,成何体统,可将礼仪于心?” 殿中,正坐诸位的年老之人,怒喝一声,其殿之声立即禁止。 这老者身着华丽,望之礼仪严谨,举止得体,直爽利落,颇具悦目。 其声叹:“无国啊……” 其余老者也都反应过来。 无国,就是说能随意加入别国,而不会被警惕为别国之人,有别国之心! “咚!”一人锤桌。 “恩?”正坐在殿中中的老者斜视。 这人惊慌。 “三闾大夫,恕罪,恕罪,余只是担忧风君伤势,不宜出仕楚国,以免疲劳。” 这一说,其余人都心领神会。 “是啊,我们应当以此劝诫,让风君好好修养,以行楚之礼仪,待客之道。”其余人附和着说:“是极,是极!” 三闾大夫轻嗯一声,不作言语。 见状,其余人都清楚,这是允许了。 可这时,几位甲兵拉着一女仆来到殿中,其绑住手脚,呜咽难语。 “三闾大夫,这是?” 三闾大夫扫过周围人,见其中几人慌张,也了然于胸。 “风君若出变故,那你们中有的人也要出变故。” 那几人将头低得更深了。 三闾大夫不再去看,而是望向末座的景阳道:“画卷交给风君了吗?” 景阳虽不解三闾大夫为何答应昭阳要将禺强之相交给风允,但此时他可不敢嚣张,急忙拱手道:“禀三闾大夫,风君已收画卷……” 末了,景阳小心道:“景阳冒雨前往典籍宫时,原弟也在风君处,见之,似与风君多交善意。” 此时的三闾大夫也是屈氏,为屈原祖父。 三闾大夫沉吟…… “风君未为楚国高位时,楚之氏族应礼之。” 闻言,在场之人皆明了,也有了如何对待风允的一个界限。 景阳低首微厌,却又听。 “景阳,你之前随昭阳出征,吾虽不知是何令,但昭阳去寻斗廉入宫前,说过你之功绩,你可入楚之宗祠,观一日壁画。” “现在就去吧,王令筹备,后日你也该出征了。” 闻言,景阳大喜抬头。 “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