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愿随风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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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用如何收拾吧。”寒凌江道。 卢子俊把脸一板,活像数落调皮孩子的严母:“怎么不用收拾,瞧瞧你头发、瞧瞧衣服,不收拾收拾怎么好意思见人。” 寒凌江恍然道:“这到也是,是该打整打整,当家的稍等片刻。” 卢子俊道:“不用等了,跟子俊出去打整吧。”说罢,拉住寒凌江直往外走。 神华上城区,自古住着九州最高贵富庶之人,向来买卖不看早晚,经商不拘类别,有求必有应,有需必有供。从辰时到巳时再到午时,卢子俊拐着寒凌江,跟着雪儿,先后从发式修理店铺出来,从贵族祭祀沐浴的场所出来,再从华丽成品服饰的商铺出来,每次出现,寒凌江相比之前都焕然一新,大不相同。 扯扯闹闹小半天,三人又站在脂粉铺前。 “这个也要?”寒凌江难以置信,说为了给将军留个好印象,打整发型、换身衣服、就算沐浴清洗,这都说的过去。可没必要擦脂抹粉吧,自己又不是小姑娘。 卢子俊不苟言笑,沉声反问:“寒兄弟难道不知道将军的别名称谓?” 寒凌江道:“镇远大将嘛,如雷贯耳。” 卢子俊听完摇头,言语间自有不可不信的庄严威度:“你错了,全然错了。将军的别名是天姿美将,是乘车过街都能满载而归的美髯公!” 自打把寒凌江从云隐寺诓到神华城,他就不怕这谎话扯得更大,更离谱:“所以,将军特别注重外貌,凡是有客拜谒而不更新服、洁面目者,断不会与之相见!” 寒凌江纳闷道:“我印象中将军豁达随性,不像注重外貌之人呀。” 看寒凌江仍旧半信半疑,卢子俊当下断言:“此一时彼一时也,寒兄就信了兄弟吧,子俊,什么时候骗过你?” 寒凌江拗不过他,只得从了,在自己身上抹些个香膏白粉。说道:“这下总行了吧。” 卢子俊左右端详,又让雪儿看看,还缺不缺什么。女孩儿忍不住笑道:“就差头发上别朵小红花啦。” 寒凌江平生从来没有如此打扮过自己,听女孩这么说大觉难堪和不自在:“哥哥现在是不是看起来很怪。” 雪儿摆手:“不会,不会,雪儿从未见过哥哥这么好看,只是觉得哥哥不像是去拜见将军,倒像是讨媳妇的。” 正所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雪儿无心之语让卢子俊没得捏了把汗,呵斥道:“小姑娘家家的,说话也没正形儿,瞎说什么呢。” 雪儿吐了吐舌头,朝卢子俊拌鬼脸。 “哎,也罢,时间不早了,卢兄还是快带我早些见将军吧。” 应其要求,卢子俊终觉稳当,雇了辆精致马车,凭借自己身份通过层层关卡盘查,把寒凌江带到无边高墙的一处小门。 “就是这里了,你拿好这个牌子进去,自有人接引。” 寒凌江收过细看,是一个刻着瑶字的玉牌,没什么好怀疑的,收进怀内对卢子俊抱拳作别:“那就多谢卢兄了,剩下就是我自己的事情了。”又对雪儿道:“在卢兄家要听话,哥哥趁早回来。” 卢子俊抢道:“不急不急,寒兄大事为重。雪儿交给为兄照顾即可。” 寒凌江再道感谢,转身进门离去。 “阿弥陀佛,可算是成了,不用担心掉脑袋了。”卢子俊货已交手,如释重负。 “掉脑袋?”雪儿问道。 卢子俊不作解释,摸了摸雪儿头,心情大好:“哈哈,无妨,无妨,累了大半天全在你哥哥身上,咱俩也该去好好吃一顿了。” 雪儿道:“可是哥哥也没吃呢。” 卢子俊道:“你哥哥是修行之人,平日有几顿饭好好吃来着。再说人家现在可忙呢,哪有这闲工夫。” 雪儿眉头皱道:“什么跟什么嘛,我怎么越来越听不懂你说什么了。” 卢子俊笑道“听不懂就听不懂呗,只需明白你我二人的富贵日子不久就要来临了,哈哈哈哈哈哈……” 且不说卢子俊如何春风得意,单说寒凌江进了门,接待他的是一位佝偻身躯的小老儿。 “你,就是四世家派来的人?看看牌子呢。” 小老儿声音细长尖锐带有一丝鄙夷之意,让寒凌江甚感奇怪,他又哪晓得这里不是什么将军府而是神华皇宫,接待自己的还是位失了阳气的公公。 “嗯,是主人的牌子不错,跟老夫来吧。切记走路低头弯腰,小声说话。”寒凌江哦了声,依言照做。 皇宫且大且深,四围高墙不见其底,寒凌江不禁嘀咕:“这么大院子,却这么小的门。”被公公听见,引来不屑:“怎么?合着您还想走正门呢,这事儿光彩?” 寒凌江疑惑:“这里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公公道:“这年头攀高枝儿的我见过不少,攀得有你这般硬气的却还没见过。瞧你身板模样也有几分看头,可千万别忘了形。伺候好了,自然要风得风,要雨有雨,可一旦伺候不好,抄家掉脑袋也是常有的。” 寒凌江自当他口中的主人是李将军:“这么说,他性情很是古怪?可我印象中怎么不是这样。” 公公道:“嗨,门外头只敢说她好,哪敢吐半点真话。别怪我没提醒你,自个儿放机灵点,前些日子就有一个讨好不成,被砍了头的。” 寒凌江震惊道:“随意杀人,这还了得。” 公公道:“哎哟,了不得,了不得,公子你快小点声吧。主子她干什么不就是一句话的事,皇帝都要让着她呢。” 寒凌江更惊:“这不造反了吗?” 公公叹道:“这有什么,家常便饭。” 寒凌江不再说话,因为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今日半天听闻,颠覆了他对镇远将军的所有认知,实在没想到,那个深受朔方百姓爱戴的堂堂镇远将军,背地里竟是流于表面,性情乖张,目无王法,草菅人命之徒。自己以往对他崇拜之情真是瞎了眼。 可怪二人一个说南,一个指北,风马牛不相及,误会环环相加,一顶弥天大冒就这么扣在那个毫不知情的将军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