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第二位女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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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疟疾发作之际,女医馆的大夫们及时赶到。她们听说岭南贫瘠落后,荒蛮艰险,带着大量药草赶来。 苏希锦亲自出门迎接,坦言笑道,“你们真是算着日子来。” 这边正缺人手,她们就来了,还带了几车草药,解了燃眉之急。 “在城外听了一耳朵,”巧儿笑言,“疟疾罢了,大人放心,咱们都跟大人去过登州,驾轻就熟。大人尽管放心交给咱们。” “如此,本官先替惠州百姓谢过诸位。” 一心笑吟吟带着下人出门采买,刚从河里捞起来的鲈鱼,养了十年的乌鸡……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地上跑的。哪种新鲜买哪种。 如此大阵仗,让范知州直犯嘀咕:如今城里疟疾发作,这苏大人怎么回事?举家欢宴,莫不是真不管百姓死活了? 他怎么想的,苏希锦不知,高高兴兴与女医馆打听京城消息。 “咱们一直听从大人规划,在应天府、江陵府等地,开了分馆。前次京外出现流民,李大夫又去买了些人回来教授医术。听说岭南路远闭塞,蛮荒不化,我们这些老一辈的,担心大人,就前来支援。” 苏希锦听得认真,内心为她们感到深深自豪。这些人曾都是孤女,或被人贩卖,或被人遗弃,如今学了本事,向各地传达自己的善意。 “对了,大人,”巧儿想起一件事,忍不住打趣,“您现在可不是陈国第一女官了。” “哦?”苏希锦挑眉,很是感兴趣,“还有谁?” “这人大人也认识,”巧儿卖了个关子,见她垂手等待,忍不住挑明,“便是大人提拔的邱笙笙,邱大人。” “哦?”她又是欣然又是惊讶。 她被贬之前,将邱笙笙介绍给了谢卯寅,原是想让她才尽其用,没想到对方有如此大造化。 “咱们原本也不知,”巧儿回忆,“那日邱大人成亲,不知被什么东西惊了马。马儿乱窜,践踏百姓。千钧一发之际,邱大人扯了头巾,从花轿中飞出,轻而易举拿捏住了疯马。” “也是在那时,百姓认出她就是断案神探邱大人,此事闹到御前,又扯出大人您,真是热闹得不得了。” “当时咱们都为两位大人担忧,还好天子圣明,赏识邱大人才能,让她成了咱们陈国名副其实的女推官。” 陛下说任用贤才,不论男女。 苏希锦心情随着她的描述而起伏,这确实邱笙笙能干出来的事。 “我竟不知笙笙成亲之事,”她扼腕叹息,“什么礼物也没送。” 早要知道,怎么也得送上岭南二两土地。 “大人不必挂怀,”巧儿见她神色黯然,连忙劝解,“来时邱大人让咱们带了喜糖,说等大人回去,再请大人喝酒。” 苏希锦莞尔,当下答应下来。又想起另外一人,“秦大人呢?” “秦大人是谁?”巧儿茫然,“没听说呀。” 自然是秦非衣,以他的才能、外貌、家世,若任职大理寺,怎会默默无闻? 想必他志不在此,隐退朝堂。 用过午膳,苏希锦让一意带众人熟悉环境,并协作华痴治理疟疾。有着上次登州经验,现在的一切不过是重复一遍。 病情很快稳定、治愈,范知州默默松了一口气。他就说苏大人爱民如子,勤劳负责,怎会弃百姓、弃他与不顾? 而此刻,苏希锦正在研究、组建消防队和水汛队。 “水汛队能理解,消防队又是干什么的?”范知州问。 消防?从未听说过。 “消防队为救火,水汛队为治水。”苏希锦说,“此次山岭火灾,虽是恶人有意为之。然若有一队专门人马巡逻,必能起到震慑作用。便是已经发生,也能及时制止将损失降到最低。” “火灾危害不逊于水灾,甚至更为频繁、常见。是以本官觉得应当组建消防队,保护各城安全。” “这……”范知州佯装思索,心觉合理,只不过面子放不下。 一个两个措施都是她提出来,治理疟疾有她,如今消防队也是她,那他这个一把手算什么?贴在墙上的横幅吗? “本官以为不合理,一是组建消防队需要几人?开销几何?”他问,“二来咱们州里有官差,又有打更人,苏大人若不放心,不如多加两个更夫。” “至于水汛队,”他振振有词,“单派个人在河边测量就是。” 司理、司法、录事等参军下马,新的参军还未上任,如今开会的就他们几人。 与她同事数月,韦大人深知苏希锦脾性,了解她不会做无用功,于是闻音知雅:“这消防队莫不是还有其他门道?” “是,”苏希锦点头,“专人办专事,各司其职。消防队的队员需经过专门训练,比如救援顺序、纪律等,熟练使用各种消防道具,比如云梯,桶索、旗号、火背心等。这些专业能力是其他差役没有的。” 就像差役和厢兵,厢兵和禁军,其训练种类、训练难度都不一样。 如此,大家明白过来,只不过有人觉得打更人能做到的事,特意组建一支消防队,难免大材小用。 “这是制度的完善。”苏希锦如此说,对愤愤不平的范知州道,“范大人所担忧的也不无道理,防范火灾仅靠官府运作不够。还需提高百姓防范意识和法律意识。同时加大违法成本,让有犯罪之心的人,不敢再犯。” “这件事繁琐且重大,需要较强管理能力,还得范大人来做才行。” 贸然被点名,范大人抑郁的神情僵在脸上,不敢置信,“本官?” “自然,在座所有人,唯有大人履历最丰富,自该大人来做。” “好好好,”他高兴拍手,“本官必然不负众望。” 韦大人一众低头撇嘴,这个上司偷奸耍滑,只知道捡便宜。但不妨碍他有些处事能力。 消防队和水汛队的建立,提高了惠州安全系数,百姓人人称赞。 苏希锦致力于让惠州百姓奔温饱,将惠州打造成岭南经济中心和安全系数最高的州。 另一边韩韫玉将一横幅稍作改变,添加“忠君”二字,呈于陛下。 按说乌衣教溃败,他该回朝复命,但看他不动如松的样子,丝毫没有回京打算。 看完商梨,苏希锦回来就见他立于柳树之下,教六殿下写字。 柳树枝叶凋零,仅剩下枯枝,柔和东风中,他身着白色长袍,飘飘欲仙,不染尘埃。 “外面风大,怎不进去写?”她问,“前阵子忙,一直没时间陪你们出去游玩。而今天色好,州中事毕,找个时间出去冬游?” 六皇子眼睛明亮,动作刚放缓,就被年轻夫子以戒尺示警。夫子前一秒还清冷严肃,转眼就和煦温柔,“你定就好。” 六皇子垂眸,心道这男人惧内。 父皇说男人要有男子汉气概,不能让女子拿捏住,得说一不二。但如果那人是娘亲,就不叫拿捏,叫惧内。 想来夫子与苏大人也是这般。 “有一事我想与你说,”苏希锦招手。 两人走出门外,就听她问,“绛幽花有消息了吗?而今离半年不足三月。” “已经拿到手,想来不日就能回城。” “如此,”苏希锦放下心来,说明来意,“蒋家获罪,抄出许多银子,下官能不能申请一些疏通河道?” 韩韫玉眉间抖动,还没死心呢。感情外面弄不到银子,回家找他借钱来了。 “我得好好想想。” “师兄~” “好了,”他摸了摸她脑袋,无奈而宠溺,“已经向陛下说明,不日就能回信。” “谢谢师兄,师兄大气,师兄仁义,下官替百姓谢过师兄。”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苏希锦得到承诺,转头投入革命事业中。 韩韫玉看着她的背影摇头叹息,自古男子多徭役,这种事合该他们出力。 罢了,还不是为了她早日回京。 这边苏希锦刚出院子就被二舅母捉住,对方心事重重,“锦儿,你可知舒艾去哪里了?” 苏希锦摇头,“不知。” “怪哉,”二舅母扭着手帕,忍不住揣测,“这些天,她日日外出,问去哪里也不说,莫不是在外闯了什么祸事?” 苏希锦想起林舒艾倒追玉华公子一事,欲言又止。 “衙门还有事?你去忙吧,舅母就问问,”二舅母带着满腹心事离去。 “二舅母,”苏希锦叫住她,“有一事想请二舅母帮忙。” “舅母一妇道人家,能帮你什么忙?”说是这样说,嘴里隐隐有些兴奋。 “是这样子的,”苏希锦将城中事务,娓娓道来,“州里需要一位织娘传道授业,大嫂胎像不稳,临盆在及,我娘走不开。阿锦想请二舅母帮忙。” “我当是什么事,”二舅母麻利收拾,“左不过也是玩,几时需要?我准备准备就去。” 苏希锦说了时间地点,让人将新式织布机准备好。 十一月,商梨夜间发作,疼痛到天明,诞下一子,取名苏词。 对于姓氏,苏义孝的意思是随华家姓,他不在乎这些。华痴与商梨坚持姓苏,以弥补华痴不能姓苏的亏欠。 如此,苏家第三代出生。 对此,外人有不同说法,什么华痴夫妇想借儿子争夺财产,真要觉得亏欠,怎的自己不改姓? 殊不知苏义孝一家都是过继的,他们完全不在意姓氏和宗族和财产问题。 林氏喜爱小孩子,每日送苏义孝出府后,就赖在商梨那边。对此苏义孝颇有微词。 而林舒艾与玉华公子东窗事发,终于被二舅母发现。 这日三堂会审,二舅母将林舒艾关在院内,“那个男人是谁?你每日出去就为了见他?” “是,”林舒艾打了个哆嗦,挺直腰板。 “我问你他是谁?家里做什么的?你与他来往可曾让他家里人知道?” “他无父无母,”林舒艾抿嘴,“在醉春风当差。” “醉春风?”这名字怎听起来这般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二舅母想了半天没想起来。 身边的丫头及时提醒,二舅母登时怒火中烧,指着她一口气上不来,差点背过去。 “你……” 荒唐,好好的女子,怎与勾栏之人来往。 林舒艾悄悄抬眼,又飞快垂下,满脸气死人不偿命,“娘亲莫怪他,是女儿一心强求,人家还没答应女儿。” “什么?”二舅母气得冒烟,颠坐在椅子上,“没出息。” 林氏等人连忙上前搀扶,为她顺气。 终于她缓过气,态度坚决,“与他断了,今后莫要往来。” “不行,”林舒艾想也不想拒绝,“女儿此生非他不嫁。” “荒唐,”刚缓过气又要背过去,二舅母手指颤抖,怒不可遏,“女儿家名声要紧,你身世清白,他一个烟柳之地的清倌,怎是良人?” 哪知林舒艾早就想好退路,“我替他赎身,他就清白了。” 从来只听说风流男人为青楼女子一掷千金,赎身纳进门。头一次听到女子赎清倌的。 满堂寂静,各下人张大嘴巴,林氏愕然,二舅母直接晕死过去。 苏希锦摇头往韩韫玉院子里走,“表妹剃头挑子,一头热。看这样子,分明是郎无意,妾有情。” 以她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子,指不定与二舅母闹成哪样。 韩韫玉为她斟茶,指了指对面空座,“陪我下一局。” 她静气凝神,“感情的事,我不是当事人,不好插手。” 该说的,在此之前就说了,今日的结果,不过是当初预料。 韩韫玉眉眼含笑,便是作为当事人,也不见她明白的。 “如此未必是坏事,”他格外淡定,意有所指,“若这点事情都处理不好,实在有负公子之名。合该趁早退位让贤。” 隔岸观火,苏希锦撇嘴,落下一子。 “吃,”他说,拾子重落,“绛幽花找到了。” 苏希锦心下一松,而后沉着询问,“什么时候回京?” 他默然,“预计年后。” 无论怎样,他想陪她过一个年。 然而这个仅剩的愿望都不能满足。 当日夜里,宫里来旨:二皇子遇刺,陶尚书令全家被贬,陛下招韩韫玉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