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浑水
正说着,赵长生又瞥了眼天,更觉得那日光璀璨夺目,更隐隐有杀机流露,他心中咯噔一声,暗道不好。 而与此同时那天上那轮耀眼的太阳竟一分为二,恍若灼烧一切,带着流火直击而来! 这一瞬间一切都已沉寂…… 赵长生作势欲躲,却发现这一剑来的极快,煌煌剑芒如同璀璨日光一般璀璨夺目,他甚至还没来得及分辨出这偷袭之人这一剑从何而来,便已觉得双目灼痛如同被烈焰炙烤。 那璀璨的剑光让他不自觉的眯起了眼,虽然不能视物,但他已然伸手攥住了剑柄。 摸着那非金非玉却极为凉腻的剑柄,赵长生的右手不自觉的摩挲起来,他一颗心完全沉寂了下去,就连原先紊乱的呼吸,都渐渐平和下来,此刻的赵长生就像是完全浸入了属于他的世界,而那里只有他的剑…… 那是一柄无光色、陈旧、有裂纹、如古松一般的断剑…… 这剑并不好看,但它潋滟的剑光却温柔的像水,赵长生阖着目,轻柔地探出一剑,而这一剑绝不是搏命的剑招,剑出带起丝丝缕缕的剑风,更像是吴越佳人口中的吴侬软语拨弄着东风。 这一剑好没来由,不见半分杀气,却朦朦胧胧间带上了一层空濛剑光。 若是说那突如其来的一剑煌煌如同日芒,威势骇人,大气堂皇,那赵长生这一剑便是极尽柔态,剑光内敛。 往日里赵长生那把无光色、陈旧、有裂纹、如古松一般的断剑,今日却出奇的带上了一抹若有似无的潋滟,剑光空濛,恰如天外飞仙不着痕迹。 赵长生的剑茫茫然递出,怀中空门大开,仿佛是张开怀抱直搂住了那一轮璀璨夺目的剑光。 赵长生手中长剑一扬,剑锋遥指,隐隐可见一丝鲜血浸染剑尖。 那潋滟的剑光如同佳人轻柔的手,轻抚开了那璀璨夺目的剑光。 那剑光之后,一张平淡无奇的脸亦有惊容隐现,那是个三十余岁的男子,穿着一身极为普通的青衣短打小开衫,像极了家丁。在赵长生长长剑点碎剑光那人瞳孔猛地一缩,难以置信的瞪着赵长生缓缓收回那柄无光色、陈旧、有裂纹、如古松一般的断剑,从容优雅,肆意圆融。 他只觉眉间一痛,却再难看到他眉间一点殷红如同花苞,含苞欲放,丝丝鲜血缓缓溢出 赵长生看着那穿着青衣短打的家丁服的男子自语道:“那日凌绝顶前来,便暗中提醒我,昊天绝不会善罢甘休,这不你便做了他的刀,枉做孤魂。” 赵长生说到此处,不由自主的顿了顿,看着死的不能在死的男子轻咳一声,心下道:“若是我没记错,剑经有载,剑出如烈日,剑势堂皇大气有赫赫之威,正是太一绝学《大日乾坤剑》,刚刚那一剑斩下当真有几分彗星袭之感,我若不是来刘府的路上服了枚凝脉丹,稳住了伤情,此战胜败尚未可知。” 想到此处,赵长生不由暗暗戒备起来,他轻蹙起柳眉,口中低低道:“昊天此人心思毒辣,不得不防,可是他是如何追踪到我的呢?” 赵长生心中不由冒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测,他想起了那日凌绝顶所言,昊天准备利用双修功法破入金丹之境,也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昊天与青九幽只见有某种见不得光的联系。 他不自觉的低声道,莫不是真如凌绝顶那日所言,昊天不过是为了借助合欢宗的功法突破瓶颈不成? 可似乎又觉得这说法决计站不住脚,他挠了挠头,蹙眉不语,不多时,他便随意的摆了摆手,抓了抓后脑勺,自语道:“罢了,罢了。我不过刚刚筑基,想那些作甚?如今的青州危机重重,我若不想想对策必死无疑!” 赵长生正想着,闻声赶来的刘媛与顾轻舟已然来到身前,顾轻舟见赵长生默立原地似乎在思索着什么,见赵长生并无大碍,倒也没说什么。 反倒是刘媛,一见那倒在地上的男子深吸一口气,面上一苦的回头看向赵长生,惊问道:“长生师兄,这人是你杀的?” 赵长生被这突然一问,问得有些发懵,却仍然不自觉的点了点头。 刘媛越发惊愕起来,右手轻掩住秀口。 瞥了眼同样有几分不知所措的顾轻舟,她不由出声解释道:“轻舟兄有所不知,这人是太一道外门极有希望筑基的弟子,据说他那个身在内门的堂哥方龙蛇,早已跨入开光境,一手《大日乾坤剑》更是出神入化。长生师兄这次怕是捅了大篓子了!” 顾轻舟听了刘媛的话颇有几分担忧的看向了赵长生。 赵长生晒然一笑,倒是浑不在意,依旧一脸洒脱之色,他毫无沮丧之色,反倒是朗声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方龙蛇之事倒是不打紧,不过我等已经完全暴露在了青九幽视线之中,若不尽早想个办法,必死无疑。”虽是这样说可赵长生眼中却没有半分迟疑,似乎已是智珠在握。 顾轻舟闻言点了点头,轻声附和道:“却是如此,若是没有个两全其美之策,我们此刻的处境已是十死无生之局。”顾轻舟言罢,剑眉紧皱,满目的忧色怎么也藏不住。 刘媛看着顾轻舟这般失神,眼中泛起一丝怜色,张了张嘴,宽慰道:“顾大哥,我们总能想到办法……” 才说了一句她的声音却不自觉弱了下去,她低着头,双手不自觉的搓动起裙角,似乎暗暗决定了什么,她猛一抬头正要说话,却被赵长生突如其来的话吓了一跳。 “我决定了,明日我便出了刘府,在这青州城中摆下擂台,会一会这青州群豪!” 这没头没脑的惊得刘媛吓了一跳,她隐隐瞥了眼蹙眉不语的顾轻舟,似乎想问个答案…… 顾轻舟若有所思的望着赵长生,看见他唇角那一抹浅浅的笑,一抚额恍然道:“你竟是要将这青州的‘水’搅得更浑!” 赵长生点了点头,毫不掩饰道:“轻舟兄所言不差,现如今的青州,正是一潭死水,但这潭死水深处却暗流涌动,而我们想要破局,唯有将这水搅得更浑,让青州真正乱起来!” “可是,我们终归是初入江湖声名不显,怎么能那种成名高手的的影响力?举手投足之间便能搅动风云?”顾轻舟略一思忖便出声问道。 赵长生越发淡然起来,不紧不慢的回道:“轻舟兄莫慌,这太一道蜕凡梯不过才结束,必定有不少江湖客仍留在这青州城中,你我皆是通过了太一道考核,拜入太一道的人,若是稍稍一激,定会有人挑战你我,这一来二去,定有不少闲散人汇聚青州,如此一来不正合你我心意吗?” 顾轻舟闻言,面色稍霁,点了点头,也算是肯定了赵长生的设想。 见顾轻舟仍有几分忧色,赵长生出声补充道:“轻舟兄莫忘了,明日便是三月三,上巳节!” “上巳?”顾轻舟和刘媛对视一眼,隐隐明白了几分,这是赵长生却低下了头,缄默不言。 见此,顾轻舟倒也没贸然相问,脸上隐隐多了几分喜色…… 刘媛见两人达成共识,倒也没提出异议,反倒是命令下人将那具尸身抬了下去…… 而后,赵长生等人用完了晚膳,便各自回了房间,大家似乎都为明天的计划而担忧着…… 入夜,今夜天朗气清,月光皎皎,庭中月光清冽如水…… 赵长生倚栏,手举着靛蓝色瓷杯,轻咂了一口杯中酒,眼中已然多了一抹醉意,看着那轮皎皎如玉盘月,赵长生狠狠将靛蓝色瓷杯举起,透明的酒液,浸湿了他的衣袍,他口中轻轻嘟囔着:“不知何日再相见……” 与此同时青州城主府中,又是一番模样,笙箫齐鸣,鼓瑟相合,数具窈窕玉体横陈,那一片洁白相互碰撞着,那薄薄的轻纱全然遮不住丰腴的体态,舞女足尖踮起身躯扭动飞旋,宛若一具具蛇躯扭动缠绕,自然带着一种撩人的魅惑。 一少年的随意坐在席上,饶有兴致的打量着数女艳舞,这少年脸如桃杏,姿态闲雅,举手投足之间却自有一丝傲慢之气,他那双妖绿的瞳仁就水晶珠带着一股掩不住的灵动之美。 这少年自然是青九幽,而作为搅动青州风云的始作俑者,他却毫无觉悟,和着节拍不住的扭动着身体,似乎在这种舞蹈中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而此刻那数十个舞女的舞蹈似乎到达了尾声,数十人猛一纵身,飞旋而起的薄纱,玉足点地,沿着绷直的大腿,隐约可见萋萋芳草。 青九幽颇为享受的点着头,闭起了双眼,就在此刻,一切都突兀的沉寂了下来,青九幽面有愠色的睁开了眼,正要喝骂,却硬生生将到嘴边的咒骂咽了下去…… 他猛地站起身来,一脸谄媚的看向前方,颇为恳切的道:“师姐大驾光临,九幽有失远迎,还请师姐见谅!” “无妨!”一声清冷的回答,似乎不带丝毫的感情,沿着青九幽的目光望去,一女子窈窕而立,她身形纤细,全无那些赤裸的舞女的丰腴之感,可是她立在那里便像是最骄傲的天鹅,而其他的女子再美都要黯然失色。 一身高襟的黑色宽袖外袍,轻纱覆面,目若琉璃,澄静清澈,她并没将目光投向那里,可是与她对视却总要不自觉的低下头去,她正是方才与赵长生相遇的易白头。 还不等青九幽开口,她便径自问道:“昨夜,你要杀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