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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一十三章 汤仪典的算盘

    第614章汤仪典的算盘

    雍州的州狱,十室九满。

    作为长安城四大狱之一,雍州狱地虽广,真正的囚徒却不多。

    大理狱、雍州狱、长安狱、万年狱,四狱并称。

    台狱?

    呸,一个只关押犯官之所,也配相提并论?

    雍州二十县,唯长安、万年有县狱,其余十八县的人犯,自是统归州狱了。

    然而,因人口基数悬殊,雍州狱的人犯数量从来不如万年狱、长安狱,这次算是个例外。

    细说起来,还是隗阴阳为武柏直、莘可代指了一条明路。

    准许游侠儿之类的庶民检举,查证之后赏钱、开蠲符、抵罪等连环招数一一使出,你说有几个游侠儿挡得住?

    当然,这种事没法明文相告,容易授人以柄,喜欢到处开腔的川阿西就被委以重任。

    那啥,不着绛衣,着裹头衩衣到东西市说上一番,效果好得很。

    在州衙里地位低下的川阿西,在游侠儿面前可神气得紧,人称“西哥”。

    考虑到这个时代所指,这个称呼是兄长还是阿耶真不明白咯。

    唯可确认一点,这位西哥不懂任何机,也不会画。

    仗势欺人什么的也轮不到川阿西,游侠儿纯粹是觉得,衙门里难得有说话那么好听的人。

    信不信,看上去威风八面的川阿西,有朝一日被州衙扫地出门了,“西哥”刹那间变成“小西”了?

    世态就是如此炎凉,能不落井下石都是他人善良了。

    “兄台,去雍州法曹了吗?”

    这句话,在市井中悄然流传,去过法曹的人顿时趾高气扬,仿佛高人一等。

    诱惑是很大的,尤其是对某些家无隔夜粮的游侠儿来说,一枚枚开元通宝叮当作响声,才是世间最美妙的仙乐。

    游侠儿上不了台面,当然不可能知道高高在上人物之隐秘。

    但是,再高高在上的人,总要一些底层人物做事,这些人距离游侠儿,就不算太遥远了。

    一时间,长安城风声鹤唳、人人自危,不少人往雍州法曹走了一趟。

    武柏直、莘可代这种老司法,眼力刁钻,许多人一眼就扫出有问题,然后就下狱加以详查。

    问题不大的,当场笞二十,开释出衙。

    至于说完全没问题,拉倒吧,你以为游侠儿就不识一丁点律法?

    别说不说,老秦之人,脾气暴躁着呢,一个殴斗就能把一成人口囊括进去。

    绝不能否认有挟私报复之嫌,东市一个裹饭家娘子就被游侠儿检举了。

    莘可代审讯之后,险些笑场了。

    裹饭家娘子是个樊大娘式的人物,老老实实卖羊rou、羊汤,偏偏游侠儿在她饭铺里cao羊腿骨殴斗,坏了她的生意,一怒之下孤身教训了两伙游侠儿。

    按游侠儿的性子,应当打回来的,可看了一眼裹饭家娘子轻松抱满甑饭下来、气息都平稳之后,游侠儿果断认怂。

    挟私检举也就成了唯一恶心人的手段。

    幸好,雍州的官吏,不是一检举就认定有罪的昏官。

    好在汤仪典觉得这势头不对,赶紧禀告了范铮。

    “停了此事吧。对于轻微殴斗的,笞之、开释;对于另有隐秘的,深挖。”

    “检举事宜,可告一段落。”

    不是说检举不好,但此事不可成为常态。

    一张一弛,文武之道。

    顺便说一句,这个文武是指周文王、周武王。

    法曹的审讯,范铮本想亲眼看看,雍州与御史台的差别何在,奈何汤仪典拼命在抛眼色。

    呵呵,想起来了,审讯的场面多少有些不人道,堂官坐这里,法曹官吏不好下手。

    那种堂官一拍惊堂木就直接辨个黑白的场景,倒也不能全盘否认,但多数案子,事实上已经在法曹这一道审讯得差不多了。

    莘可代笑着开口:“别驾放心,雍州法曹不能弱了你的名头,玉女登梯、仙人献果,等闲不会轻易施展。”

    范铮瞬间神清气爽,走路都带风了。

    莘可代直承学了范铮的手艺,又说明不会滥用,自然符合范铮所愿,那一点小得意,藏都藏不住。

    幕后人物,范铮不能追究,但作伥者嘛,必然要杀鸡儆猴。

    千余可笞可杖者,笞之;

    百余可杖可徒者,杖之;

    十余可徒可流者,徒之。

    不涉及要事者,从轻发落。

    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真按《贞观律》中严格处置殴斗,怕问事的胳膊与笞杖承受不住哦。

    老秦之地好私斗,这是书上都写了的。

    终于有人熬不住雍州法曹的仙人献果,张口招供,因此又扯进了四五人。

    范铮坐堂,签名画押,眉毛挑了挑,不开口。

    坐于侧案的汤仪典开口:“打!”

    签筒并未置于范铮面前,而是在汤仪典案上,所有红头签――刑签――被汤仪典全部掷下。

    倒不是范铮不愿担当责任,实在是汤仪典太热心了,非要抢过这职司。

    汤仪典的算盘打得贼响,哪怕他因此丢官,只要范铮稳坐钓鱼船,他起复也不过年把的事。

    若是范铮因此遭人诟病、丢官去职,不仅是汤仪典,整个范党都将失势,而汤仪典这种根基不牢的人会沦为首要攻击目标。

    细论下来,汤仪典确实不如甄邦、束苍他们稳妥,至少他们是技术官吏,不招待见也无非在诸司间轮换罢了。

    汤仪典,呵呵,人如其名,本身就没那么干净,很多事处于可追究、可不追究的边缘,信不信范铮下台,他就是范党第一个有牢狱之灾的?

    刑签全掷,只代表了一件事――往死里打!

    十二名问事轮番挥杖,都是打脊,杖出,人犯俱发出凄厉的叫声。

    第二十杖,杖出,伴着轻微的一声闷响,人犯吐出最后一口气,脑袋一歪,解脱了。

    一名人犯是二十杖毙,可以当偶然;

    十余名人犯俱是二十杖毙,这只能说是技艺精湛了。

    范铮颔首,问事手艺不错。

    “问事加rou,今日准小酌薄酒。”

    范铮吩咐道。

    司仓参军李景恒应命,庖厨可就归仓曹管着。

    对于问事来说,虽即共食官厨,他们的膳食与品内官还是有着显著的区别,加rou自格外兴奋。

    更兴奋的是,这一点微不足道的手艺,居然得行家青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