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五章 宿直之夜
第346章宿直之夜 茶之一物,固然可以独酌,却不如三五友人轻酌闲话。 品的,不只是nongnong的茶汤,更是悠闲人生。 但此时此刻,除了杂役,范铮也没人可邀约。 范铮倒是可以不在意身份差距,请杂役品茗,你也得杂役敢与四品官对坐才校 淡淡的暮色中,响起轻轻的叩门声。 “门开着,那么多虚礼干嘛?”范铮笑了一声。 京苑总监丞汤仪典笑眯眯地出现:“礼不可废嘛。咦,上官这烹茶手段,比下官更甚几分。” 范铮呵呵一笑:“行了,司农寺是做实事的地方,味道收一收。本官有自知之明,虽味道没你那地域之浓,却也比你稍逊几分。” 汤仪典竖起大拇指:“上官明察秋毫!” 只要汤仪典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范铮分碗,茶汤轻漾,菊花的香气淡雅,令汤仪典精神一振。 茶汤这东西,各师各法,各自巧妙不同,加木姜子油是茶汤,加醋也是茶汤。 “上官烹茶,虽未到炉火纯青,却有一份独特的韵味。” 汤仪典的马屁,开始朝清新脱俗进化了。 范铮轻轻吹了一口茶汤:“本官记得,伱今日不宿直啊,怎么也在衙中?” 汤仪典轻笑:“临下衙时,堂官换的。” 堂官,是正堂官的简称。 “各衙上官入宫城了吗?” 不要误会,这些官员不是去太极殿、两仪殿。 在太极殿两侧,有中书省、门下省的机要部司可供议事。 皇城之外,南边务本坊有国子监,东西有左右候卫,玄武门外有左屯卫、右屯卫,各衙、卫至少有一主官入宫城,事情就不了。 估摸着,还是与皇帝意欲亲征辽东有关。 按诸多大臣的法,辽东弹丸之地,遣一上将挥偏师可伐,子亲征的动静太大。 朝事可以太子监国,但子驾临,地方官能不铺土修路? 不要什么“朝廷没有强令他们”之类不负责任的话,洒扫、界迎,谁也不能免俗,哪个地方官敢把皇帝晾一边去? 虽然大臣们的意见很有道理,却无法服昔日的尚书令、策上将。 以范铮想来,李世民亲征之举,是想趁身体未跨之前夺下辽东,为后券压高句丽之势。 另外,未尝没有代前隋一吐郁气之意。 看,大隋子亲征败了,大唐子亲征胜了。 李世民并没有膨胀,他的战略目标只是辽东,而不是如杨广一般直指平壤,搞灭国之战。 不是他的战略水平不足,是大唐的钱粮,不足以支撑他灭国。 打仗,除了谋略、武力,后勤也极其重要。 病榻上的特进、卫国公李靖,让次子李德奖上表,愿为子马前驱,征讨高句丽。 除了支持子亲征外,有没有避嫌之意,见仁见智了。 李靖的表态,让武将们沉默了。 即便李靖不党不群,他依旧是大唐最强的统帅之一。 两名军事大家都属意御驾亲征,方向迅速定了下来,但配套的活儿就足够让房玄龄等人忙乎的了。 于是范铮就被抓来宿直。 司农寺的宿直还好,只要不是谁丧心病狂烧太仓,基本没啥要紧事。 左卫大将军李大亮那种宿直法,绝对的尽忠职守,却太伤身体。 但是,负责宿直的各卫大将军、将军,还真不轻松,即便不如李大亮这般辛劳,也时常提心吊胆。 别以为皇帝就很安全了,阿史那结社尔犯九成宫案,出自《新唐书》的卫士崔卿、刁文懿谋反案都表明,绝对不是高枕无忧。 《资治通鉴》则将卫士一案,扩充为卫士夜射行宫案。 谁当值,不能及时拿下,是要扛责任的。 各衙门宿直者数人,零零总总加起来也过百,只是皇城太大,看起来孤零零的。 偶尔一双绿油油的眼睛,在黑夜闪着光,隐隐瘆人,细看却不过是捕鼠的猫儿。 皇城、宫城中,猫儿的数量并不少,谁让老鼠这物种多到让人厌烦呢? 范铮饮着茶汤,看着一只灰猫轻盈地爬上房梁,在上头跳跃、行走,微微感慨。 过个几十年,太极宫中都不许养猫咯!
“今年的麦种,种下没?” 范铮询问。 汤仪典笑道:“已经萧规曹随了。” 去年沃垄是怎么干的,他看得一清二楚,自然会提前准备,堆肥之类的事,也早就到位了。 至于部田嘛,早就犁开了,杂草什么的付之一炬,草灰混入泥土中,也增加了肥力,金汁等肥料也准备到位,相信一定能达到沃垄的八成水平。 牛皮归牛皮,汤仪典心里还是有点数的,沃垄可以算半个行家,自己纯粹是个新手,要求不要太高。 ----------------- 安静的环境,睡眠的质量就格外好。 偶尔的虫鸣、猫叫,无伤大雅,就是老鼠“吱吱”的叫声格外讨厌。 有个成语叫胆如鼠,事实上老鼠的胆子,未必如人们想像的那么,明目张胆吃东西的、在屋中做窝的,还有咬人脚的,甚至一些地方还猫怕老鼠、猫鼠同xue。 好在皇城的猫还算尽忠职守,半夜里能隐约听到带着一丝凶悍气息的“喵”声,与几声仓皇的“吱吱”,又一只硕鼠进了猫肚子。 与养宠物猫不同,养了捉老鼠的猫,只能喂个半饱,它们才有动力出来找食。 吃老鼠不算什么,凶悍一点的猫,甚至会捕蛇吃。 养得脑满肠肥的猫,根本不会去捉老鼠,甚至还可能被老鼠欺负。 但是,养猫也有一个忌讳,桨男不养猫,女不养狗”,在《聊斋志异》里都有记载。 男,是热时着单衣薄裤在外纳凉,不文之物隆起,被猫视为鼠,一口断根; 女,是指与犬苟且。 咳咳,有问题请呼蒲松龄,刑杖请施柳泉居士。 四更时分,睡意正浓,耳畔隐隐约约传来哀恸声,惊得范铮猛然坐起,暗思是不是因为睡前想到了蒲松龄,才做起了鬼神之梦。 隔间的汤仪典起身,举起灯笼出去,仔细听了一遍,回来禀告:“上官,真有哭声,怕是谁出事了。” 汤仪典其实也怕,可出去查探,就是身为下官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