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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六章 爱民如子

    第177章爱民如子

    槛车入长安,一个满面威严的官员入了台狱。

    是庆州白马县令伊辛。

    范铮接手此案,翻了一遍卷宗,整个人都麻了。

    伊辛号称爱民如子,也真做到了爱民如子——把子的压岁钱全部没收了。

    在台狱中,范铮击掌:“贪出了新高度,本官为白马令贺!”

    枯坐草堆上的伊辛睁开眼睛,厉声喝道:“胡袄!本官何曾贪过?那只是代他们保管钱财,刁民竟不理解本官!当诛!”

    范铮笑道:“第一次听人把刮地三尺,得如此清新脱俗,当赏!刘谙,赏他一个臭鸡子。”

    刘谙坏笑着掏出两个臭鸡子,与华鸣一人一个,准确地砸到伊辛脸上,壳破,臭味弥漫,三尺之内神挡杀神。

    伊辛也是个狠人,全然无视面上散发着恶臭蛋液,自顾自地开口:“正月十五,城内民张三,被人诓了五文钱,痛心疾首之下,几欲求死。”

    “本官即日下令,白马百姓的钱,全部由县衙保管,他们手上持有,不准超过五文钱。”

    “从此,白马县再无一人被诓,本官当为万家生佛!”

    范铮听到这番歪理,忍不住嗤之以鼻:“本官听你家老妻、妹娃子、儿媳略有姿色,觉得你家可能把持不住,不如交由本官送平康坊代为保管。”

    伊辛蓦然起身,身上的镣铐叮当作响,两手抓住木栏,目眦欲裂:“你无耻!枉伱身为朝廷命官,竟有此龌龊心思!本官不服!本官要打御前官司!”

    范铮淡淡地扫了伊辛一眼:“为什么不服呢?这不是与你保管百姓钱财一样吗?你做就是万家生佛,别人如此对你家就该死?”

    伊辛一滞,继而咆哮:“这不一样!”

    范铮冷笑:“没什么不一样,不过是搜肠刮肚、巧立名目,行一己之私罢了。忘了告诉你,本官是没法将你妻女、儿媳送平康坊,朝廷有,知道‘籍没’一词吗?”

    前面就提过,有官员家眷为番户、杂户、乐人,这就是罪过太大、太恶心的处罚。

    正常的官员获罪,哪怕是死刑,家眷通常是流三千里。

    比如,去岭南吃吃龙虎斗、去西州喝喝葡萄酒。

    刘谙眼珠子一转:“上官,下官新学仙人献果,略有所获,想试试手艺。”

    范铮一个转身,背对囚室。

    刘谙乐得咧嘴,指挥着问事上枷、搬砖,然后兴致勃勃地加砖。

    “恶人自有恶人磨,本令史不介意当后面那个恶人。”

    转来台院,他们自然不能再称呼监察史了,令史才是最准确的叫法。

    察院的监察史,很少有入流的机会,台院的令史机会就大多了。

    伊辛再狠,面对仙人献果也得跪,这就不是身娇rou贵的官员承受得起的。

    惨呼声不绝于耳,范铮却觉得隐隐畅快。

    或许,真该是恶人有恶人磨吧!

    华鸣一声长叹,或许是想起什么不愉快的往事,忍不住唏嘘:“上官,这些狗官,为什么有这许多花花肠子,坑害百姓的手段层出不穷呢?”

    范铮负手,背影有几分萧瑟:“或许,在他们眼里,百姓不过是他们地里的韭罢了。”

    李世民看到范铮的审判结果,不由暴跳如雷。

    “朕的下,竟有如此寡廉鲜耻的官员!”

    范铮持骨笏:“这不是最可怕的事情。可怕的是,白马县百姓几度往庆州衙门求援,非但求告无门,反而被庆州拿了送回白马县。”

    一直沉稳的房玄龄讶然张目:“竟有此事?”

    太极殿上,陷入了死寂。

    你没法要求所有官吏都清廉如水,但吃要有吃相,如此恶形恶色的贪婪,真是令人大开眼界。

    官官相护也正常,但你不受理也就完了,把人执回白马县,你是想让他们被伊辛整死么?

    衮衮诸公,已经在心头确定,白马县狱里,不清有多少冤魂。

    长孙无忌罕见地出班:“臣长孙无忌以为,既然是御史台查及此事,当换大理寺或刑部去庆州验证,勿枉勿纵。”

    李世民颔首:“赵国公所言甚是,刑部,刘尚书走一趟如何?”

    刑部尚书、彭城县公刘德威举象牙笏:“臣领命。”

    刘德威以廉洁平直闻名,对庆州、白马县的作法同样义愤填膺。

    李世民略为沉吟:“着左屯卫中郎将李安俨,率一团翊卫为彭城县公仪仗,随机应变。”

    李安俨是息隐王旧部,与谢叔方、冯立一同归了李世民,前途却不如那二位。

    冯立为广州都督,谢叔方现为西州刺史,李安俨却在中郎将位置上钉死了,无法更进一步。

    前面这二位,与李建成只是主从关系,李安俨却多了一层关系——他的妻子,与息隐王妃郑观音同出荥阳郑氏。

    李世民再如何心胸宽广,对李安俨终究是有顾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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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昌坊,院子不算太简陋,却处处透着纯朴。

    素衣木钗的妇人,容貌也只是中庸,却自有一股从容气度。

    “郎君,啷个是客唛?我整夫妻肺片待客嚯。”

    这一股浓烈的剑南口音,让李义府苦笑。

    没得法,改不聊乡音。

    范铮口音一变:“要得!”

    李义府微微诧异:“上官还会剑南话呢。”

    范铮笑道:“会一点点。对了,义府兄,唐公那里,我已经提过了,虽然唐公不太满意,却也没一口拒绝。”

    “接下来这半年,义府兄万万不可行差踏错,仪态也格外注意。”

    没法子,李义府那个jian笑,在官场上,确实坏形象。

    李义府感激涕零:“李义府一生,唯李大亮公、马周公与上官不以貌取人,肯施加援手。有出人头地之日,李义府自当厚报!”

    范铮摆手:“厚报什么的就不了,日后我娃儿出来,稍加关照即可。”

    李津、李洽从屋内出来,对范铮叉手:“见过叔父。”

    李义府微微一笑:“记住,日后见到叔父,如见阿耶!”

    李津、李洽叉手:“遵阿耶命!”

    妇人摆了三荤三素,地道的剑南菜肴。

    李义府笑道:“拙荆也就这点手艺见长了。”

    范铮赶紧叉手:“原来是嫂嫂,范铮失礼了。实在的,挺羡慕义府兄,家里头的婆娘,什么都好,就是不通厨艺呀。”

    李义府得意地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