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天宫盛宴

    天宫的盛宴有专门的天马驾车接各路神仙，可是各路神仙难得有机会炫耀自己的坐骑和腾云法器，所以乘坐天宫马车的神仙少之又少，回来的马车上大多都装载着各神族进献给天帝天后的礼物。

    玄勿和夫人两人共乘一白鲸坐骑，在通往天宫的路上，白鲸虽然没什么特别之处，至少在坐骑的个头儿上成为了最受关注的两位神仙，周围使用法器腾云的神仙更是后悔，因为远远看上去这些仙人好像神鱼夫妇的随从，直到玄玉和白鸥出现，仙人们才松了一口气，玄玉的白鸥才更像白鲸的随从，玄玉气得骂玄勿，“平时出门从不带白鲸出来，听说我和白鸥来天宫，专门拉出白鲸坐骑来把我比下去。自从做了陵城神君，处处都要欺负我。”骂了玄勿不解气，玄玉又怪起白鸥来：“瞧瞧你，吃的少，个头小！早知道带千机出来，起码幻化鱼身的时候，个头和气势都不输那白鲸。”白鸥有苦说不出，只能飞慢一点，远远的跟在白鲸的后面。

    到了天宫门外，各路仙人仙风道骨，举手投足间皆是不凡，仙女们彩衣翩翩，就连在天宫大门外侍候的宫娥头上都戴着粉璃宝簪。还好精心打扮了一番，若是平日里那般随意的装束，到了天族的地界儿，还真的是有些寒酸。玄玉四处张望，看到了嫂子越珂，越珂身上的衣服和她的衣服如出一辙，只是珍珠比她的大颗，就连老龙鱼不舍得的闪亮的鳞片也比玄玉的足足多了两圈，嫂子本身容貌姣好，这一下彻底把玄玉比了下去，还有几个女仙对着玄玉投去了同情眼神的群嘲。玄玉想到当初玄勿拿着她的衣服左看右看，竟没发觉他存了这样的心思，玄玉一时气愤瞬间换了自己的衣服，以免被更多的仙人看笑话。

    “还是这一袭紫裙更适合你！”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姜漾？你怎么会来？你怎么胆子这么大？不怕......”玄玉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姜漾。姜漾看着玄玉紧张的样子把玄玉拉到一旁无人处：“鹤颜给了我这个木珠，可以消弭我身上水神气息，没人能察觉到我是水神的后裔，请柬是绝地通天建木神君的，他今日不来，我以他下属的身份送来贺礼，然后留在天宫，等到宴席结束再回去招摇山，鹤颜爷爷让我来见识见识，看看各路神仙长什么模样。”

    玄玉在这里遇见姜漾心里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惊喜，有些羞赧的低头道：“我这次来也是想看看各路神仙，逛逛天宫呢！那你自己小心，我一会儿要和玄勿他们一起献礼，拜见天帝天后，就不和你多说了。”

    拜见天帝天后的礼节倒也简单，玄勿献礼陵城各式珍宝一百匣，神鱼一族沉寂多年，天帝还多和玄勿嘱托了几句：“如今天下一派祥和，过去是非恩怨已成过往云烟，望陵城神君能和龙族尽弃前嫌，尽忠职守，保陵城平安。”天后另询问了玄玉是否婚嫁，可有中意的对象？天后愿意牵线搭桥送她一段大好姻缘，玄玉心想着姜漾今天也在，就和天后说：“玄玉年岁尚小，嫁人是不急的，不过今天的天宫里青年才俊如耀眼繁星，玄玉倒是希望今日能顺其自然巧遇一段机缘。”

    回到各自的席位上，玄勿免不了对玄玉冷嘲热讽：“天后不过是客套一下，若真是想给你找个上好姻缘，又怎会在这样的场合发问？meimei倒真是大方，这种场合，也能对男女之情直言不讳，真以为能在这里找个如意郎君吗？这席间的男女神仙，各个身份地位超然，哪一个能看得上你？外围宴席倒是有不少仙君门徒和部下，对你而言也是个不错的归宿。你若能尽早嫁出去，我多出些陪嫁也是高兴的。”

    玄玉听了玄勿的话，方才发觉，天后早知她从小就在陵城，怎么会认识什么身份地位超然的神仙，就算玄玉真的中意谁，能当场说出的神仙，恐怕也只是海族的无名小仙，赐段姻缘这样的顺水人情，天后自然是做得。玄玉心里对天后的好感顿时减了许多，再抬眼看天后，那满脸的慈爱下也有些说不清看不清的深沉之色，玄玉从小是个怼天怼地的脾气，心里觉得玄勿说的不无道理，嘴上还是要怼回去：“这要怪谁呢？怪爹娘走的早，丢下个偌大的陵城给了无能之辈，致使这陵城的公主被人家看不上。亏得哥哥嫂嫂子孙断绝，至今无后，我这玄玉公主尚且难嫁，无能之人若生下公主，岂不是要孤独终老。”

    玄玉本以为嫂子听了会和她吵几句，不曾想这女人好像没有听见他们兄妹的对话一般，喝着茶，看着歌舞出神。玄勿听到子孙断绝这样的话，眼里有了些怒意：“你好歹也是陵城公主，说话怎么这般肆无忌惮。”

    玄玉狠狠的瞪了玄勿一眼：“你看看这些身份地位超然的神仙都在聊天喝酒，只有你这陵城神君不受待见，被冷落在这里。陵城神君，您放心好了，我就是再肆无忌惮也没人看我，不会丢了陵城的脸。”

    兄妹两人唇枪舌战自不必表，当听到旁边坐席有两个仙人讲今天的宴会是天帝的六儿子轩辕煜可与龙族公主舟姬定亲宴会，如今龙族在神界的地位是越来越显赫，玄玉听了凑到人家的桌前，阴阳怪气的说：这煜可神君胆子倒是不小，据说这龙女可极少有温柔贤淑的，不久前还听说一个龙族的驸马被逼的跳进了天座山深处的火海，烈火焚身呢！

    “玄玉，你可知道祸从口出。”嫂子一向对玄玉不冷不热，好不容易说出来了一句话，还如此令人扫兴。不过邻座的仙人倒是不在意，一双桃花眼秋波荡漾，和玄玉小声的八卦起了这驸马到底因何纵身火海，听得玄玉这个小姑娘脸红心跳，横了仙人一眼，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天帝天后吊足了大家的胃口，终于站起来宣布六皇子煜可神君和龙族公主舟姬定亲，赐珍宝无数，定下了婚期。天帝留诸神在天宫大宴三天，不少小仙听了很是高兴，终于有机会在天宫的宫殿里住上几晚了。一些自命清高的神仙寻了天宫附近风景不错的仙山仙湖，把酒当歌，切磋术法，也很是热闹。只是这些仙山仙湖平时人迹罕至，又没有宫娥伺候，怎么也不如奢华的宫殿住着舒服。

    玄勿和夫人越珂有单独的宫殿住下，玄玉则和一群小姑娘模样的仙女们住在扶桑神君的宫殿里，因为扶桑平日就喜欢看少女打闹嬉戏，分配宫室的仙官也算是投其所好。

    扶桑神君的宫殿通常被叫作扶桑宫，是一个极大的树屋，建在扶桑树的枝丫间，在天宫所有宫殿中看起来最为特别。来伺候的天宫小宫娥也很是兴奋，一路走来都在叽叽喳喳的说着煜可神君定亲的事，虽然在正殿上小宫娥们规规矩矩，可是一到了这扶桑宫，便开始肆无忌惮，一路走来说说笑笑、打打闹闹，看得出来，扶桑宫对待这些天族的少女们，是绝无规矩可言，就算是小宫娥，也只管由着性子来。带着仙女们进扶桑宫的仙官也说了：“扶桑宫的主人扶桑神君性格洒脱，不管是哪一族的少女，到了扶桑宫，只管当做是自己的家，这偌大的扶桑宫，没有什么地方是不能去的，没有什么东西是不能玩的，各位女神仙，你们只管由着性子闹，扶桑神君看着才高兴呢！”

    仙官说完笑眯眯的离开了，扶桑宫里没有那么多宫室，玄玉和其他神族的几个小仙女同住，很快就热络起来，看着扶桑宫里各式摆设惊奇不已，墙上有一把木琴，一个小仙女上前轻轻拨了拨琴弦，房梁上的花藤就舞动起来，带来阵阵轻风和香气，妙不可言。玄玉不过是坐在床榻边随意的晃了晃脚，那梁上的墨绿色树藤就向下生长一般，拉住了床的四角，木床变成了一个大大的秋千，玄玉十分惊喜，几个小仙女也兴奋的跳到木床上，咯咯的笑起来。走进来的小宫娥见小仙女们玩得开心，抱着新送来的被子站在床边讲道：“扶桑神君虽然不再年轻，可是整天变着法子哄天宫的少女们高兴，这不过是扶桑宫一间普通的宫室，女床山的鸾鸟，青鸾神君也住在扶桑宫，她那一间，才是精妙绝伦。”小仙女们听了，好奇的问小宫娥：“青鸾神君住哪一间？一会儿我们要去看看！”小宫娥听了歪着头说：“别听那仙官胡诌扶桑宫哪里都去得，青鸾神君的宫室是有仙障的，找都找不见，我也只是听别的宫娥说过而已。”几个小仙女听了有些失落，小宫娥见状，连忙转移话题，走到旁边的床铺一边铺被子一边和大家讲天宫的被子有多么好，给各位仙女的被子都是精挑细选的，那青色羽被正是青鸟成年飞升时的羽毛制成，当初天宫的夙生神将中了北海海妖的寒冰之毒，原本都没救了，扶桑神君送去了这床被子，三天便痊愈。玄玉丝毫不觉得有什么厉害：不就是青鸾鸟成年换了毛，你们捡来做了被子么，有什么稀罕。小宫娥也不反驳，看来内心里也是十分认同玄玉的说法，只是话到了玄玉嘴里有些不那么动听，除了青鸾羽被，玄玉发现床头还有一个镜子一样的法器，照不出人来，里面倒是有波纹荡漾，小宫娥捏了一个现形诀，这竟是另一床被子，被子是陵城的海水制成，玄玉才恍然大悟，天宫里的能工巧匠还真是多。小宫娥又开启了吹嘘炫耀：天地之间陵城的海水最为深远也最为温暖，这被子定心神最厉害了，当初扶桑神君下界，什么也没带，就带了这床被子，扶桑神君说最怕为人时夜晚做噩梦，着实可怕，带着这个被子，一生都没半个梦呢！

    扶桑神君怕做梦，这倒是逗笑了玄玉，问小宫娥什么时候能见见这怕做梦的扶桑神君，小宫娥一脸八卦相：“前一阵子，住在扶桑树上多年的青鸾神君被家里叫回去定亲了，扶桑神君听说后，当日就带着礼物去了女床山，结果没过几天扶桑宫里的小仙官带着更多的礼物回来了，还有好多红色箱子装的聘礼都一并带了回来，扶桑神君和青鸾神君却不知道去哪儿了。”

    小仙女们和小宫娥年纪相仿，虽然不过片刻前才认识，热络的聊了几句很快就熟悉了，玄玉敲了一下小宫娥头：“明显是私奔了呀！”小宫娥瞪大眼睛张大了嘴巴，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铺好了被子，小宫娥出去的脚步走的很急，玄玉一看便知，这小宫娥定是和她的小姐妹们八卦扶桑神君私奔的故事去了。

    扶桑宫是个好住处，可不知道姜漾住在哪里？玄玉心想着，姜漾是以神君下属的身份来的，一定不会分到这么好的宫室，不会盖这么好的被子，扶桑宫虽然舒服又热闹，玄玉有着自己的心事，只想走出去四处转转，看自己会不会遇见姜漾，结果一出门就一群天族的小仙女围住了，小仙女们很是热情，各个都给玄玉带了礼物，玄玉在这些小仙女眼中是个天地间独一无二的小美人鱼，她那么特别，小仙女们从未见过。好在玄玉身上也带了不少陵城的宝贝，和小仙女们平日里见到的宝贝大不一样，小仙女们众星捧月般的围着玄玉带她去了扶桑宫的花园里。

    天族的小仙女们原本以为，玄玉不过是久居陵城里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公主，只因为她长得可爱，小仙女们便选中了玄玉，做为天族仙女们尽地主之谊，热情好客招待外族仙女的有力证明，没想到聊天聊到的大荒之中的各地趣事，玄玉倒是总能讲出一二，见识比小仙女们加起来还要多一些。小仙女们对玄玉刮目相看，竟生出一些仰慕之情。其实，那见多识广，走遍大荒各地的哪里是玄玉，分明是姜漾将自己儿时游历遇到的一切都当做故事讲给了玄玉。

    聊了好一会儿，龙族的公主舟姬也到了这里，其中一个小仙女轻声问道：“她也和我们一起住？”其他小仙女们见了舟姬，眼神中立马没了温柔。玄玉才发现，她给小仙女们善良可爱的标签贴得太早了。这天族的六皇子轩辕煜可，是天帝天后最为看重的孩子，虽然天帝是天选之子，并不能世袭罔替，但六皇子非池中之物，在天族早晚也会成为叱咤风云的一位神君，所以，天族的小仙女们免不了对舟姬生出些嫉妒之情来。舟姬倒不在意，眼神扫过这些小仙女，在玄玉身上略作停留之后，径直走开了。另有一群少女聚到舟姬身边，玄玉看了看，原来这些天宫的小仙女们全都是颜控，聚到舟姬身边的都是被小仙女们排挤走的一些小仙，虽然看上去都挺漂亮，但是有的原形是丑陋的海兽，有的原形是妖毒之花。

    小仙女们承包了整个花园，舟姬和几个不受待见的小仙女回到了自己房间。玄玉想去看姜漾是不可能了，到了晚上，玄玉飞过宫殿的屋顶，坐在扶桑树枝丫上欣赏着天宫盛景，扶桑和建木两颗大树连通天地，耸壑昂霄，凌云蔽日，扶桑宫清雅，建木宫威严，天宫的各大宫殿掩映在云雾和封印的光芒之间，好不气派。玄玉想看看能不能看到远处，会不会看到姜漾，一高兴就现了元神。结果自己很快被小仙女们发现了，小仙女们又围了过来，有的还轻轻摸了摸玄玉的大鱼尾，玄玉嘴上打趣这些小仙女：“亏得我是个人身鱼尾，若是鱼面人身，还不被你们群殴致死。”小仙女们倒也诚实：“那你要感谢你的父母把你生成了个小美人鱼。”玄玉笑着，想起了在招摇山小院了的孩子们，同样喜欢围着她，也是那么单纯，欢喜就是欢喜，厌恶就是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