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十九章、不打不相识

    副县长于峰很生气。

    自从知道李国藩借着提前办理好木材采伐证，并以此为契机，提前销售采后的林木产权，解决了搬迁工作资金难题后，他的愤怒就持续着。连回家和老婆在一起时都没有好脸色。惹得老婆嘀嘀咕咕，也不敢和他较真。

    于峰的愤怒是有原因的。作为分管农业的副县长，农林水畜机都是他的管辖范围。现在，自己管辖范围内出现了提前办理采伐证，提前出售还没开采的林木的事，而自己一直被蒙在鼓里，直到陈县长主持召开县长办公会议，通报了新春乡的做法，并给与肯定时才知道。而且，县里的做法也很绝，很规范，下发了县长办公会议记录，并责成财政局、审计局对新春乡资金使用情况进行监督。明确了一旦被收缴的搬迁专项资金一解封，马上把应缴县财政的资金还给县财政。

    对李国藩的做法，同样做过乡党委书记的于峰也很理解。原则是原则，变通是变通。如果连一点应变的办法和措施都拿不出来，就不配去主持一个乡镇的工作。他愤怒的是，这样一件大事，事前，李国藩没和他通气，连林业局也没和他通气。

    现在，木已成舟了。好在县委穆书记、陈县长、刘县长对此都没持反对态度，也算让李国藩钻了个空子。假如这里出现了问题，上面怪罪下来，首当其冲受罪的，就是自己这个主管县长。连基本情况都不知道，就要吃挂落，于峰如何不怒。

    林业局的局长也姓于，在于峰当国龙镇党委书记时，两人平级，平时总是一家子、一家子地叫。而且于局长比于峰要大几岁，于峰也称呼他为本家大哥。

    自从于峰当了副县长后，于局长和他的来往更密切了。只是级别、地位不同了，于峰有意端出副县长的架子，于局长也是官场老油条，如何不明白官升脾气长的道理，对于峰恭恭敬敬起来。

    刚开始于峰还略觉不好意思。管于局长叫了好几年的本家大哥，现在于局长在自己面前规规矩矩，一口一个县长地称呼，马屁拍得山响。自己呢，对于局长本家大哥的称呼也变成了于局长或者老于，这个变化还真不怎么习惯。可渐渐地，于峰不但习惯了，如果于局长偶尔露出原来亲切随便的举动，于峰反到不习惯起来。这就是官威、尊严。

    于峰在国龙镇当书记时，就吃过不知情而跟着担责任的亏。当时是一位副乡长做主决定了一件事，而这件事确实违反了政策，于峰事前一点都不知道。后来，县里追究责任时，于峰才知道事情的经过。但没办法，谁叫你于峰是国龙镇的一把手呢！连这点驾驭能力都没有，失察之过和领导责任难免。因此背了个记过处分。本来，当年于峰就有被提为县长助理、农委主任的机会。可这一个处分，就让他丧失了这个机会。一等就是两年。

    现在，当年的情形差一点再现，让于峰如何不恼？

    县长办公会后，于峰马上把于局长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老于呀，新春乡提前办理采伐证，到底是这么回事？嗯？还有，他们擅自出售还未开采的林木产权，有没有毛病？”于峰脸色阴沉，冷冷地问道。

    于局长一脸苦相，但眯起来的眼神里，明显流露出不屑和不以为然。当然，他掩饰得非常之好，于峰根本不会发觉。

    于局长是个老资格的科级干部了。在公社时期，他就担任过公社书记。后来，社改乡，他调任了县林业局局长、党委书记。他当公社书记时，于峰还是县里民政局的一个股长。只是世事变迁，于峰后来下派到乡里，由副乡长、副书记、镇长、镇党委书记到如今升为副县长，成了于局长的顶头上司。

    在于峰做镇党委书记时，两人关系很不错。可自从于峰升为县长，便有了变化，架子大了，私人来往少了。因为要体现县长的公正无私，还有意拉开了和于局长的距离，怕别人说他拉帮结派。

    对此，于局长心中十分不以为然。任何一个领导，都会有一个圈子。哪怕贵为主席、总理。

    这个圈子是自然形成的，是建立在相互了解之上的相互信任。只有了解和信任了，上位者才会把责任放心地交给你。因为你会理解意图，知道轻重；会不遗余力的贯彻上位者的精神，达成上位者欲达到的目标。这就是所谓的心腹效应。

    于峰在这一点上做的并不到位。

    本来，于局长很容易就会成为他圈子里的骨干，可于峰却把这样的机会错失了。距离拉大了，心也离远了。用于局长和几个铁杆手下的话来说：于县长驭下的手段还不够火候，还很欠缺。怕替下面担责任，是自私。这样的领导既无法同甘，更无法共苦，是个不可追随的领导。

    事实也验证了于局长的结论。于峰上任副县长两年多，对林业局的工作支持的很少，更不要谈政策的倾斜和关键时候给说话了。反而为了得到穆书记的赞赏，对林业工作没少批评，没少加压。于局长有时都暗想：于峰凭什么上的位？就他这套带班子的水平和用人的手腕，怎么能够当了五年多的镇党委书记？难怪那个副乡长瞒着他办事。牵连他了也是活该。

    对于峰，于局长还真不敢顶撞。因为触怒了他，他可真整人。两年来，于局长和他虚与委蛇，倒也相安无事。今天，于峰叫他来县政府，他就知道肯定和新春乡的事有关。于峰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

    不过，办理采伐证是下面的业务股室具体办理的，主管副局长签字就生效。当然，因为不是办理采伐证的时节，主管副局长还真把事向他汇报了。他也没有反对。谁能想到，李国藩要用此来提前盘活资金，用于搬迁工程。细想想，毕竟办理采伐证没毛病，新春乡今年确实可以有这么大的采伐量，顶多*的时间提前了一点而已。

    通过这件事，于局长对李国藩到十分佩服起来。好小子，真敢打擦边球，也亏得他想得出来这样的办法。还先取得尚方宝剑，把自己严严实实地保护起来。不简单。

    对于峰的责难，于局长不敢不回答。他苦着脸道：“于县长，这事我们还真有些失察。因为按照林业局的计划，今年新春乡确实定的这么多更新采伐数量。他们乡成熟林、过熟林不少，要是不及时采伐，就要腐烂了，出现大量的空心木。影响材质，也影响收益。再者，我也没有想到李国藩会用采伐证来提前出售木材产权，不过，就算他们提前出售了木材产权，也只能算预售，不违反规则。”

    “这个…我们省没有一家这么做的吧？”

    “于县长，咱们长安岭林管局是部属企业，早就这样做了。收预付款没毛病。假如新春乡没有这么多数量的采伐权，多少违点规。可他们有啊！”

    “按照规矩，你们林业局是不是也要收取点管理费啊？这事你们办了么？”

    “是要收取管理费。这事儿财政给了我们权利。可是，我们和新春乡有协议，到了采伐季节才能收取，现在不行。”

    “噢！这件事你们局是谁批的？”于峰看找不到其他什么毛病，阴森森地问道。

    “业务股室具体办理，我同意批的。”于局长明白于峰的意思。这家伙想找后账。不能让手下人受牵连，便一口把责任承担了下来。

    “嗯。好吧！于局长，我希望类似的事要让我知道。毕竟我是主管县长。这事穆书记和陈县长都同意，我没什么可说的。要是他们没同意，出了什么问题，我这个主管领导不是又要替你们背黑锅？好了，回去吧！此事到此为止。”于峰下了逐客令。

    于局长离开于峰的办公室，悄悄地撇了撇嘴：哼！自私又胆小的家伙，看来前途有限。只是李国藩应该事后向于峰汇报一下啊！怎么，当过穆书记大秘，对县里方方面面情况都非常了解的他也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这会让心胸并不怎么开阔的于县长很不舒服的。

    于局长哪里知道，李国藩也已经把向于县长汇报列入了当天的日程。可突然来到的几个客人打乱了他的行程计划。此时，他正在接待这伙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