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汤谷
“紫英，要不你将云小子收为徒弟吧？” “什么！？” 最震惊的不是别人，而是云扬自己，他是有抱大腿的想法，但他也有自知之明，对此没有很大期待，只是心中有个小小愿望在找到回家的路之前，能跟三人学个一招半式，那就已经受用无穷了。 “不……”慕容紫英微微摇头，他这拒绝反而让云扬心中一动，一股难以言喻的直觉让他隐隐有所感觉，慕容紫英的拒绝貌似别有内情！ 韩菱纱也有所感，对云扬道：“云小子你出去一下。” 算起来云扬年纪比三人都大，但菱纱云小子前、云小子后地喊他。 云扬的样子完全就和修炼不沾边。 30多岁快40岁，身体年龄都退化到40多，实际年龄又比三人都大，BMI28.9，身体素质连个青鸾峰山下六十多的采药老农都不如。 方才的九尾狐狸很可能是冲着云扬追过来的，炼器水平高深的慕容紫英看到云扬身上画卷时一眼便看出这不是凡物，单说仙缘云扬应是具备资格。 只是在收徒这件事上，他有些踌躇。 “我看可以，天河姓云，云小子也姓云，可见冥冥中只有天意。” 不知缘何，总觉得云扬很合自己眼缘的韩菱纱强烈支持慕容紫英收这个徒弟，她对紫英说：“我眼看命不久矣，天河生性鲁钝，让他收徒估计最后只会教出个野人，唯有紫英你才能让人放心，毕竟论辈分你是我和天河的师叔，实际上却是我们传道授业的师傅。” 菱纱的话让慕容紫英嘴角微微一弯，显然想起了过去一些美好的回忆。 云天河在一旁不住点头，“是极是极。” 菱纱顿了顿，索性站了起来视线与慕容紫英对视着，语气十分郑重：“而且，你也该是时候走出来了……你难道已经忘记了夙瑶掌门最后对你的托付了吗？” 这句话瞬间勾起了慕容紫英深处的最不想回忆起的回忆，那道即将消失的身影对他说的话，时隔多年他印象仍然十分深刻。 “紫英，琼华派毁于我手，实无颜面对历代祖师……昔日目光短浅，望你能原谅我，日后定要再度光大琼华派，一切便托付于你了！” “掌门！”慕容紫英急忙上前，想要握住对方伸出的手，可转眼间人已消逝无踪，只有天地间一声叹息： “欲求仙道，先修人道。不明是非，何以为仙？” “错了、我们都错了！” “紫英！？”看不见的云天河最先察觉慕容紫英身上灵力出现剧烈波动，连忙打出一道灵力助他安抚下来。 等慕容紫英回过神来，透过窗户瞧了眼屋外的云扬，这家伙站在门外，一时双手合掌，一时又在胸前划着十字，一时又跪下亲吻大地，嘴里还喃喃喊着什么“愚者保佑”之类奇怪的话，想起菱纱讲述对敌时身中幻术的他自缚双手，不由将云扬和死去的怀朔璇玑重合起来，只觉得这人平常奇怪有趣，遇大事又有决断的勇气。 “原来……我心中依旧是觉得不甘的啊。” 想通这点后，慕容紫英顿时念头通达，自琼华飞升之后一直无尺进的修为瞬间大涨，一举堪破数个瓶颈！ 现在的他，对上举派飞升时的玄霄也有一战之力，不会被秒了。 “哇塞！” 晋升境界迸发的灵力一下子就把云天河家草屋掀翻，太过突然，云天河只能尽全力护住韩菱纱。屋外的云扬就倒霉了，整个人被气浪打飞，惊慌失措的他只来得及抓住一块不知道哪里飞来的木头，便在空中经历一通十环过山车的漂移，从青鸾峰上掉了下去。 “啊啊啊，为什么又是自由落体？！牛顿大神我错了！！！” 实际上，由于受到来自平行方向的巨力作用，此刻云扬做的是平抛运动。 青鸾峰比之前的城墙高太多了，在空中不知道飞了多久的云扬突然感觉自己被轻轻托住，拉了起来。顿时心里一紧，挣扎着睁开眼睛，只见一片葱绿，祖国的大好河山就在眼前，可惜此时也是良辰美景虚设，云扬“呃”的一声呕了个干净。 “区区凌空飞翔怕得如此，怎能学我琼华武学？” 慕容紫英冷冷立在云扬上方，凛冽的北风吹在他身上完全没有打乱造型，依旧是那么的飘渺、潇洒。 大佬在身旁他想回话，可云扬实在是太累了，主要是精神上的。 这一天下来先是在家被杀，又被人从城墙上扔下，接着被山猪追着满山跑早已累的饥肠辘辘，各种疲劳交错涌现，再也忍不住只能吐了一路被带回青鸾峰上。 原本依山而建的木屋已经彻底地成为一堆废弃建材，云天河正在韩菱纱的指导下在原址上打着木桩重建房子。 落地的云扬软瘫在地死了一样趴着，歇了足足十多分钟才活过来，从身上拿出一块东西交给云天河。 众人一看，居然是云天河父亲的木主，听完云扬讲述之前的经过，韩菱纱顿时哈哈大笑不止，得意地朝慕容紫英努了努嘴：“小紫英！我就说云小子与我家有缘，这什么都不抓偏偏就抓住了父亲大人的灵位？这还不是有缘，搞不好他还真的是我们云家后人！” 云天河伸手接过牌位，不住点头附和，一个劲地道谢，“总算把爹找了回来，你不知道他老人家发起脾气来多么可怕，他还没有投胎呢！可能哪天就忽然冒出来了！” 不知为何，此时云扬感觉慕容紫英脸色有些不是那么自然…… 青鸾峰上有的是千百年的上好木材，加上天河几乎全满的野外技能，一间新的木屋很快就盖好。 “我昆仑琼华派承九天玄女娘娘传授剑艺，以苍冥间浩然正气为本，习剑者明是非、遵礼仪……” 木屋中，慕容紫英表情冷峻肃穆地向云扬讲述着琼华历史，正中间的桌子上摆放着一块木主，上书“琼华派历代祖师”，旁边又有另一块木主，上书“执剑长老宗炼”。 “传至二十五代掌门夙瑶，一时无知，致凡心入魔，妄想升仙，以至逆天行事，犯下滔天罪业，导致天降神罚，门派陨落大地，门中弟子打入东海漩涡囚禁千年，戒之！慎之！” 云扬像家中祭祖时那样，燃香朝着木主恭恭敬敬拜了九拜，上香后又朝慕容紫英拜了三拜。总而言之，他糊里糊涂地就成功拜师加入了琼华。 还得了个道号“汤谷”，意为太阳升起之处，与虞渊相对，《天问》中也有记载：“出自汤谷，次于蒙汜。” 得知自己道号代表的意思后，云扬嘴角动了一动，表情很是微妙。 “这意思不就是接棒国吗！” …… “气息过浅，胸腹不开，每日午课后再练一个时辰的吐纳。” “是，师傅！” “前臂太僵，手肘往里收，右手压低半寸。” “是，师傅！” “脚步虚浮，下盘不稳，你腿抖什么抖？” 自从拜师之后，云扬每天都过着非常苦逼的生活。 慕容紫英发现云扬除了身体根基没打好以外，连开蒙都没有完成，字认不全，写得歪歪斜斜还多有残缺，便定制了一个全面的学习计划。 天一亮开始学习文化课，午后学习琼华太乙剑诀，晚上打坐入定，养静气，练吐纳。 他还特意原创了一套口诀激励徒弟： 黎明即起，鸡叫之前。 易经古文，大声诵念。 还没睁眼，已念多遍。 五行八卦，牢记心间。 方位难背写手背，有事没事抬手记…… 云扬听见这套口诀差点喷饭，这不就是那套《必胜诀》吗？ “专心！临阵分神，谁教你的？” 稍微分心一下，手中木剑便被慕容紫英拍飞，云扬连忙跑过去捡起。 “再来！” “是！” “啪”一声，木剑再度被抽飞。 “未战先怯，谁教你的！再来！” “是！” “动作僵硬，毫无章法！再来！” “呼，谢……谢谢师傅指导。”好不容易结束对练，行完礼云扬感觉整个人都要累劈了，直直躺下。 “还躺？还不快去打坐入定！” 师傅紫英催促声后发而先至，云扬赶紧答应，拄着木剑左右一拐一拐地走到一旁坐下，打坐调息。 “哈哈哈，小紫英，你这幅模样真叫人怀念！” 韩菱纱原本闲着无事，这些日子看着慕容紫英调教徒弟只觉得十分新鲜有趣，有时候也亲自下场指点云扬一些易经八卦的知识，这方面她可以说是大师级人物。 当年菱纱三人进入琼华派时基本上算是带师学艺，已有根基学起来自然一个个快的很，因此慕容紫英还没什么深刻的感受，饶是琼华其它门人，也是一个个走过门派前的太一仙径，又经过了门派禁地须臾幻境的考验才入的门。 像云扬这种千年后的人，慕容紫英见所未见，云扬与紫英之间的代沟像大洋那么宽，这段日子可是深切体会了为人师者之艰辛。 “虽是教授起来困难重重，但他也让我有了许多新的体会，特别是他乱诌的一些话语，听起来却隐隐蕴含天地至理，特别是那句‘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损不足而益有余’，此言脱胎《道经》，却推陈出新，叫人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