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过河

    小胡顶着额头上的一个鼓包站在水里不敢说话，他和唐明于一起推着那棵躺在水里的树干，唐明于喊着“一、二、三！”然后他们一起使劲想要推动树干。

    试了好几次之后，树干终于动弹了一下，唐明于高兴地对剩下两人说：“动了！动了！再加把劲！”

    岸边的水立即注入了树干移动后出现的缝隙，为整棵树干提供了一点点浮力，借着这一点点的力量，唐明于和陈小胡又将树干移动了一丝，然后浮力越来越大，他们也推得越来越轻松，最后两人同时使出了吃奶的力气，终于把整个树干都推出了淤泥，漂在了水面上。

    达歌为他们欢呼了一声，立即从岸边的石头上跳下来，她站在水里来回窜悠，在树干旁边又摸又转，像是想要找个合适的位置爬上去。

    唐明于说：“我坐在前面，小胡在最后，达歌你坐中间，我们好照顾到你。”

    达歌点点头，嘴里不断地说着：“知道了知道了，快上去吧。”

    不一会儿三人都跨坐在了这根树干上，树干虽然已经浮在了水面上，但是河岸边实在过浅，三人的脚都还站在水底的烂泥里，他们双手抱着树干，双腿一齐往后蹬，树干像是流星一般射了出去，他们再次用力，树干又往前窜了几步，直到这三双脚都够不着水里的泥土为止。

    一切似乎都很顺利，是的，只顺利了一道闪电的时间，接着树干上的三个人就不见了。滚圆的木头在水里面变得像是一条湿滑的鲶鱼，它在离岸之后仅仅维持了一个呼吸的平衡，然后就朝着侧边翻了个大跟头，树干上的三个人当然被它带着一起落了水。

    唐明于双手紧紧地抱着树干，这是他入水前的本能反应，幸好水流的冲击力没有他想的那么大，他还能抓住那根粗大的救命稻草。他在自己的脑袋露出水面时朝周围看了看，没有看到任何人，他立即开口大喊：“小胡！达歌！你们...”河里的水马上就涌进他的嘴里，他接下来的话语被吞进喉咙的河水冲走了。

    又一个人露出了头来，唐明于看到是陈小胡，达歌不会有这么大的脑袋，他刚想问达歌在哪里，却发出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之前吞进去的水还在喉咙里。

    下一瞬间，达歌就出现了，她是被陈小胡提上来的，她苍白的脸上布满了恐惧和无力，唐明于想要扒着树干往这边移动，小胡却朝他大喊：“朝对岸划，快！”

    唐明于有些吃惊，但是此时他也来不及思考了，就听从了小胡的命令，转过头抓着树干拼命朝对面的岸边划着水。陈小胡则一只手死命地抱着树干的尾部，另一只手环住达歌的背，努力不让她的脸浸入水中，而双腿在水里面不停地摆动，为这个漂在河中央的树干提供一些动力。

    若天上的鸟儿在飞行的闲暇之余往下看，它将会看到一根树枝在河水的暗流中不断打转，如果它是一只老鹰，那它可能还会看到树枝上抓着三只蚂蚁，这些蚂蚁努力咬着树枝不让自己被河水冲走。如果这只老鹰肯再飞低一点，那它将会看到这三只蚂蚁一点一点变大，最终成了三个人类，他们不仅没有使自己落入水中，而且还带着这根大树枝在河水里一点一点地前进。老鹰不想再靠近这些人类，它又提升了高度，这三个人又变成了三只蚂蚁，那根大树干又变回了小树枝，在流动的河水里不断旋转，从河的这边划到了另一边。

    唐明于首先上了岸，他费力地将自己的双腿跨到了岸边的岩石上，这里不是一个平缓的岸边，但是现在的情况也不容许他们能找到一个舒适的上岸口。唐明于上岸后先是大口大口地喘了两口粗气，接着他转过身，看到了还在树干尾部挣扎的陈小胡和达歌两人，达歌似乎已经被这可怕的河水吓得失去了意识，她瘫软的身体任凭陈小胡扶持着，而小胡的左手捏得发白，像是马上就要松开这救命的树干一样。

    唐明于俯下身，将自己的下半身紧紧地贴在地上，他伸出手想要够着那根大树干，可是树干上并没有他能抓牢的地方，在两次树干撞在他的掌心之后，在水里的陈小胡靠着双腿的力量靠近了唐明于，一把将达歌推到了唐明于的面前。唐明于没有犹豫，立即抓住了达歌的手臂，然后他就这么僵持着，他两只手都用来抓住达歌了，而他的双腿此时正伏在地上使不上劲。

    陈小胡在达歌离开自己的右边臂膀之后仿佛变成了一条鱼，他立即松开左手，整个人一个猛子扎进水里，在岸上的唐明于开口大喊：“小胡！”他以为陈小胡不堪劳累已经沉入水中。片刻之后，陈小胡从一边岸上的一棵大树底下露出了脑袋，他抓住数根，猛地往上一跃就跳上了岸，唐明于有一瞬间甚至觉得他看见的根本不是陈小胡。

    陈小胡上岸后没有犹豫，他掉头回到了唐明于的身边，他伸手接住了达歌的一条手臂，这让唐明于有余力将自己的下半身从泥土上挣扎着站起，然后两人一起脚蹬着地，把达歌从水里面拉了上来。三人终于全部上岸，唐明于和陈小胡虽然还紧紧抓着达歌的手，可是他们都已经躺在地上像是快死了一样喘着气，尤其是陈小胡，喘气的同时还不断爆发出牛一般的嚎叫。

    唐明于忍着胸口快要炸开的疼痛，从地上扭动着爬起来，他俯身在达歌脑袋的上方，用手拍打着达歌的脸，但是达歌没有任何反应，而且脸似乎比刚才还要煞白。唐明于依然不断地拍着，他想要喊出达歌的名字，但是嘶哑的嗓音发出来时已经无法辨认出说的是什么字。

    达歌的身体抽搐了一下，然后是剧烈的咳嗽，随着大量的水从她的嘴巴里被吐出来后，她苍白的脸又恢复了些许红润。唐明于惊喜地叫了出来，依然是沙哑的声音，但是他发现达歌并没有醒来，只是胸口开始像一个活人一样起伏了。

    唐明于抱着达歌，他扭过头来看向陈小胡，发现小胡也已经昏睡过去，他又抬头看向太阳，他估算着时间，此时应该已经到了正午，烈日已经开始烘烤大地，他觉得不能把他们两人就这么摊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