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新朋友

    陈小胡睁开眼睛，他感到自己的脸上湿漉漉的，他看到唐明于低头看着自己，他立即一哆嗦坐了起来，举起手臂将脸上的泪水胡乱地擦了擦。

    “你终于醒了，刚刚是不是做什么噩梦了？”唐明于递给他一片干燥的树叶，示意他用这个擦擦脸。

    小胡没有说话，只是接过叶子擦去了眼角的泪痕。

    “可不是嘛！你看看他裤裆底下，都被吓尿出来了。”一个陌生的女性声音飘进了小胡的耳朵里。

    小胡转身往后看，他看到一个女人头发长到腰际，用枝条捆成了三段，身上穿着像是树皮一样的黑色背心，而腰部往下才是他所熟知的兽皮短裙。这女人个子不高，但是看起来很匀称，特别是那双大腿像是青蛙的一样鼓囊。

    “她是谁？”小胡用眼神瞄了瞄这个女人。

    唐明于则小声回答：“我也不太清楚，我被冲到河岸边时，是她发现了我，后来她也带我来了这里，给我吃了点东西。”

    “被冲到岸上？你掉水里了？”陈小胡有些后怕地问。

    “嗯，我从树林里跑出来一下子就冲进河里了，我以为你也掉进去了，后来怎么找都找不到你，以为你淹死了。”

    “我在树林里摔晕过去了，我告诉你，后来我差点就被老虎吃了...”

    那个女人突然靠上前，将两人的对话打断：“你们叽叽喳喳说什么呢？你们可在我的家里面，还想聊着你们的小秘密？”

    陈小胡这才发现自己没有处在露天的荒野，而是在两颗大树之间，这两棵树枝繁叶茂，最终似乎长在了一起。他的头顶上是交错的树枝和绿叶，再往上是一层不知道什么动物的皮蒙在上面，这样的帐篷让小胡很是好奇，既有挡雨的天幕，又有睡在野外的错觉。而说到睡觉，这个家里的床也是小胡从来没有见过的，在两棵大树之间绑了一块牛皮，牛皮上铺了些干草，这便是床了，刚刚那女人还坐在上面晃荡。

    小胡观察着周围的东西出了神，他的头转来转去，直到一声“小胖子”飘进了他的耳朵里。

    “说你呢，小胖子，在我家得看我眼色知道吗？”那女人伸手揪住了小胡的耳朵捏了捏。

    小胡自然是不太高兴，但他还是轻声地问道：“你是谁？”

    唐明于立即想要张嘴，可是被女人挡了下来，也就继续站在旁边没有说话。

    “我叫达歌，是这个家的主人，你又是谁呢？小胖子。”达歌用右手的大拇指指着自己的脸，对陈小胡说道。

    小胡似乎有些被对方的气势压倒了，有些害怕地回答：“我叫陈小胡。”

    “陈小胡？陈安是你爹？原来你就是那个小胖子。”达歌的表情现出了一丝惊讶，不过很快就被脸上的嘲讽所代替。

    “你认识我爹？”小胡和一旁的唐明于同时露出疑惑的表情。

    “你爹跟我可熟了，每次他来我这片打猎，总是找我当向导，你看看头顶这块大牛皮，就是他送给我的。要不是他带着几个大汉子，我一个人还真杀不死像这么大的牛。好了，你早点说啊，陈安的儿子，我可得好好招待招待。”达歌收起了之前那副咄咄逼人的样子，“啪”一拍手就去拿了些烤rou和浆果来。

    陈小胡虽说之前已经吃了点东西充饥，可是又是遇到老虎又是蛇的，连续的奔跑让他现在又有了饥肠辘辘的感觉，所以他二话不说抓起烤rou就往嘴里塞，还不忘对达歌说了句“谢谢”。

    唐明于对于眼前发生的事情是既惊讶又焦急，他连忙问达歌道：“你和我们部落有往来？那你认识我的父亲唐边朔吗？或者我叔叔唐边坤？”

    达歌回答：“不认识，陈安除了他的儿子之外谁也没提过，而且我也不知道你们部落在哪里，每次都是陈安来这儿找我。”

    唐明于的眼神立即往下坠，像是一个等待礼物的孩子发现父母空手而归一样。

    陈小胡从狼吞虎咽中抽出了一丝空隙，对达歌说道：“我爹...现在...被抓起来了，还有...他爹也是，部落里还在...追我们。”

    达歌皱着眉头听完陈小胡的话，然后嘴巴歪向一边：“你们部落里的事儿跟我没关系，虽说陈安每次给我的报酬都不少，但是我能做什么呢？”

    唐明于和陈小胡都没有说什么，他们彼此对视了几秒后，像是接受了这样的事实。

    “好了，等你们吃完喝完就该走了，你不是说还有人在追你们吗？可别带到我这儿来。”达歌朝刚吃下一颗浆果的小胡摆了摆手。

    “其实我们也不确定还追不追了，我们也没弄明白部落里发生了什么。”小胡说道。

    达歌懒洋洋地说：“那你们更要去弄明白了，我可不能一直照顾你们是不是？”

    唐明于这时说道：“好，我们知道了，我们马上就走，但是你能不能给我们一些武器防身，等我们处理完自己的事情就会来答谢你。”

    达歌笑了笑：“没问题，我这里有不少大棒骨你们可以拿着，不过现在天快黑了，你们还是在这里睡上一晚上吧，毕竟我也不是什么恶毒心肠的人。”

    唐明于看到陈小胡恳切的眼神，就说到：“那好，谢谢你。”

    达歌又笑了，眼神朝陈小胡瞥了瞥：“谢他爹吧。”

    太阳是神鸟的左眼，神鸟在神树周围不断地徘徊，而此时出现在天空中的却是神鸟的右眼，人们又将它称为月亮，右眼比左眼要温柔黯淡许多，但也正是右眼的出现让人们能够脱离白日里太阳的烘烤。人们相信神鸟的左眼和右眼分别代表了它的雄性和雌性的两面性，既然神鸟能带来光，那它就能带来暗，也是神鸟将第一批神树的种子带到了大地，但是现在神鸟只是徘徊，不断地徘徊。

    黑夜里消失了很多的声音，但是蝉鸣却还在继续，而且正因为没有了其他声音的打扰，蝉鸣显得更加尖锐刺耳。唐明于皱着眉头坐在火堆旁边，他回忆着叔叔葬礼以来发生的事情，这些事无一不令他焦躁难安，而他却没有任何头绪，他不知道他的决定是否正确，他不知道能否追上牛阳明一行人，更不知道追上之后要如何是好。

    达歌不知何时出现在唐明于的身旁，她坐了下来，对唐明于说道：“还不去睡觉？你看那小胖子都睡得流口水了。”

    “他指定是在梦里吃东西呢。”唐明于扭头看了一眼小胡。

    “你多大了？我看你们还都是小孩子呢。”

    “十六岁，我已经不是小孩了，向我这样的人在部落里已经是黑xue战士了。”

    “好好好，战士战士，我见过的战士要比你高，比你壮多了。”达歌好奇地盯着唐明于看着。

    “我...那你呢？”唐明于见被对方戳穿了谎言，就反问道。

    达歌笑出了声：“哈哈，我没比你大多少，但是和我一比，你觉得自己还不是小孩儿吗？”

    唐明于不理会她的嘲弄，接着问道：“你一直住在这里吗？没有自己的部落吗？”

    达歌说道：“部落也可以算是有，但是那群人从来都是走来走去，不肯在一个地方扎根，而且他们对谁都很残忍，我就跑出来了。至于这里，几年前我看到这两棵树不错，就在这里安了家，后来遇到了陈安，他给了我不少好东西，现在想想应该都是你们部落里的。”

    唐明于听完朝天上望了望，片刻之后又问：“你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吗？”

    达歌也望着天上的星星，说道：“不知道，我们那里小孩儿生下来后就丢到一起，所有人一起养这些孩子，至于谁是谁的父亲母亲，没有人关心。”

    “这样啊，那你们不会有我现在的苦恼了，我父母都被部落里自己的人给抓起来了，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又不敢回去，要是把我也抓起来了，就没有人能救他们了。”唐明于垂下脑袋，天上的星星对他来说已经失去了吸引力。

    达歌则依然抬着头，她说：“嗯，我不太懂你说的，但是你抬头继续看看星星吧，我每次看到星星往下掉的时候，就许愿能抓到一只大兔子，要是今晚也有星星掉下来，我就把这个机会让给你。”

    唐明于转头看向达歌，又抬头看向天空，他笑了出来，说了句：“谢谢你。”

    “别谢我了，你父亲还得等你自己救，我要去睡觉了，你就睡在这火边，可别往我那儿跑，不然打断你的腿。”达歌指了指地上铺着的树叶子说道。

    唐明于并没有回头，只是应了句：“嗯。”

    不久后四周又只剩下蝉鸣，唐明于看着星空，听了达歌的话后他似乎真的看到了一颗星星从天上坠了下去，他闭上眼睛，想要许下父母平安的愿望，可是眼前出现的是叔叔惨死时的模样，他马上睁开眼，眼前依然是安静的天空，星星都很遥远，根本掉不到这里来。

    唐明于躺下来，他看到身旁小胡的眼睛在眼皮底下不断地滚动，像是又在做噩梦，他将火坑里的树枝往边上拨了拨，让火光小了一点。接着他听到里面吊着的床上传来一阵牙齿碰撞的声音，他心里想着这俩人睡觉都不安分呀，或许自己待会儿睡着后也会坐噩梦吧。唐明于想着想着就迷糊了起来，没一会儿就只剩下匀称的呼吸配合着外面的蝉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