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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老范的帮助

    人在大宋,无法无天正文卷第九十六章老范的帮助赵骏在处理了皇城司内部事情之后,就前往范府。

    结果刚出东华门,就在遇到了在东华门外蹲守的晏殊府邸管家,管家给了他一封信,赵骏一看,信上对他一通臭骂。

    显然抄《临江仙》的事把晏殊气得不轻,就算是他在贡院躲了三天,都躲不开这通骂。

    赵骏无奈,收了信件让管家回去跟晏殊说声抱歉之后这才离开。

    他上午才考完试,下午去老鸦巷抓人,然后再处理司务内部的事情。现在早就天黑,夜幕降临,汴梁夜市开幕,张灯结彩。

    大观巷此时也热闹非凡,街面上摆摊的、逛夜市的、开铺子的、搞杂耍的来往络绎不绝。

    赵骏一路穿过人流,抵达了范府门口,敲门后范府的管家开了一条缝,见到是赵骏,便连忙说道:“家君在等着小郎。”

    “嗯,多谢。”

    赵骏礼貌地打了声招呼,随后跨步进去。

    一路熟门熟路地到了正厅,果然看到范仲淹正在厅内喝茶,手里头还拿了一张纸张。

    “来了?”

    范仲淹轻品了一口茶,抬起头瞥了他一眼,笑道:“坐吧。”

    “你就这么能算到我会来?”

    赵骏纳闷。

    历史上范仲淹确实很聪明,比如治理地方、平息水患都很有心得。

    甚至他还会经济学,某年杭州旱灾,米价暴涨,他不仅不抑制,还哄抬米价,造成杭州米贵。

    当老百姓骂娘的时候,商人们由于看到杭州米价暴涨,就纷纷运米到杭州贩卖,结果由于米来的太多,米价一夜之间跌落谷底。

    还曾经大搞基建,请佛寺道观加上官府共同出资对寺庙进行修缮,以此带动大量产业,促进了当地的经济发展。

    人们之所以觉得他耿直,是因为他性格比较执拗,认准了事情九头牛都拉不回来,连宰相都敢怼。

    但不代表他就不聪明。

    不过就算再厉害,还猜得到他什么时候来找他?

    这是能掐会算不成?

    范仲淹笑着放下茶杯道:“若说千年后的学识与见识,我与你相差无数。但论起官场经验,你还嫩得很,伱遇到了一些问题,自然就只能来找我。”

    “好吧。”

    赵骏就只好坐下来说道:“确实遇到了一些问题。”

    他说着还往范仲淹手里的那张纸瞥了一眼,就看到上面第一句就是“梦后楼台高锁”,不用看了,就是那首《临江仙》。

    见到赵骏看到了那首词,范仲淹笑道:“这首词是晏同叔派人送来的,说是他写的,但我觉得不是。”

    “为啥不是?”

    “晏同叔词风闲雅有情思,此词与他的词风截然不同,颇有些深挚而浓情之味,故而不是,你知道这是谁的吗?”

    “我抄了他儿子晏几道的,今天刚听说他儿子前段时间怀上了,托人过来骂了我两句。”

    “哈哈哈哈。”

    范仲淹听闻此事,捧腹大笑道:“难怪他急着到处写条子,派人送往各家,说是得了首新词,他这是怕你把他儿子的词窃了,先按在自己头上。”

    赵骏的脸色就更加尴尬了。

    见到他的表情似乎有点不对劲,范仲淹意识到了事情可能不简单。

    稍稍思索之后,老范慢慢停下了开心的笑容,面露不善地盯着赵骏道:“你小子不会也抄了我的词吧。”

    “那没有。”

    赵骏连连摇头否认。

    “那就好。”

    范仲淹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我抄了你的五言绝句,用来做试诗。”

    赵骏老实说道。

    “噗!”

    一口茶喷出来,赵骏偏头一躲,还好他躲得快。

    范仲淹擦了擦嘴,当时脸色就不对劲了,表情像是吃了奥利给一样难受。

    “别这么难受嘛,我也没办法,被老晏害了,他说可能会考试词,结果我光想词去了,结果下来一看是试诗。”

    赵骏换到了对面的座位,边坐还边道:“你也知道我跟你关系好,当时满脑子都是你的诗,所以就顺手写了,反正那也是你以后才写的诗,你不会怪我吧。”

    “这么说我还得感谢你心里记着我咯。”

    范仲淹气得火冒三丈。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对了,宣德门外丢了一个宗女,那户宗室已经找开封府报案了,开封府推到了皇城司头上,估计明天就要闹到官家那里去,能找得到人吗?”

    赵骏摆摆手道。

    范仲淹勉强压下火气道:“这事我也听说了,应该是鬼樊楼干的,鬼樊楼以前从不敢对宗室下手,现在却冒着如此大的风险,这背后说不准就是开封府那帮人在作妖。”

    老范虽然今年四月份因为弹劾吕夷简的事情而被撸了下来,但好歹在开封府干了近两年时间,培养了一些得力下属,里面自然有他的眼线。

    说不好赵骏下午才抓了李德文,情况就已经报到了范仲淹这里,所以赵骏也没奇怪他的消息为什么能这么灵通。

    问题是李德文没有交代宗女的事,剁了手指头,又拿那两个不学无术的儿子开刀后,李德文其实就已经交代得差不多,宗女的事情他矢口否认,其余事情都一五一十交代。

    按照李德文的说法,这估计是廖昱的手笔。廖昱为人阴狠,如果赵骏直接动手抓人,知道掳走宗女是什么下场,很可能打死不认,到时候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赵骏倒不是投鼠忌器,他现在一应罪证都在手里,直接拿人也无所谓。主要是怕宗女出了事,到赵祯那里不好交差,毕竟害了自家一个老祖宗嘛。

    “我现在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说没想到这帮人会丧心病狂到这个地步,连宗女都敢掳走,这是我万万没想到的事情。”

    赵骏挠挠头道:“我只能想到他们应该是为了逼皇城司就范,不可能真对宗女下死手,所以那名宗女应该没有被送去鬼樊楼,但汴梁那么大,想找个人太难了。”

    范仲淹说道:“你可以先调查这位廖昱常出没的地方,不过他不会亲自动手,应该是吩咐手下人去做的,我若是你,就可以对他手下动刀。”

    “我也是这么想的,早就派人去跟踪他那些手下了,现在就怕直接行动的话,他的手下会对那名宗女下手,害了人家性命。”

    “那你还这么鲁莽?直接抓了李德文?”

    “一是看看李德文是否与这宗女失踪有关,听说此人最莽撞,我怀疑是他干的,没想到不是。二来也是打草惊蛇,也许这些人看到李德文被抓,惊恐之下会选择去转移那名宗女,我好伺机而动。”

    “唔这么想也对。”

    “可惜我暂时就想到了这两个办法,依旧觉得不是很保险,这才来找你。”

    赵骏摇摇头。

    古代案件当中,就经常会出现这种掳走幼龄漂亮女孩的事情发生,像鬼樊楼那种手段,曾经在宣和年间就用在了一个宗女身上,把宗女卖给了富豪做妾。

    这是史料中记载的事情,只是如今景祐年间,鬼樊楼还没那么猖狂,一般情况下,别说宗女,就算官员家的小姐都不敢下手。

    没想到这次为了搞垮皇城司,背后的人居然丧心病狂到了这个地步,这是赵骏考虑不到的事情。所以他除了做两手准备外,还要问问范仲淹的意见。

    范仲淹沉思片刻,说道:“倒还有个法子。”

    “什么法子?”

    “无忧洞、鬼樊楼、丐帮、鬼市等地方虽是宵小横行之地,但里面也大多都是无家可归没有去处的可怜人,有些人依附其中,专门做些官府禁止买卖的物品交易,因而繁衍出了鬼市,鬼市不仅买卖东西,也买卖消息。”

    “你的意思是让我去鬼市买消息?”

    赵骏睁大了眼睛。

    虽说后世那种买消息的间谍新闻常能看到,但现实生活当中确实少见。

    即便史料中记载过无忧洞、鬼樊楼、鬼市、丐帮等宋朝地下黑恶势力组织,却也往往多记载他们有多么凶恶,干过哪些坏事,少有记载里面具体情况。

    所以赵骏自然不知道鬼市消息买卖的事情。

    范仲淹笑道:“不错,鬼樊楼最喜欢往富豪府邸里安插奴仆,从而盗、骗、拐带财物、丁口。那些富豪要想把拐走的公子小姐赎买回来,自然就要托人找关系去问,从而诞生了这种中间人。”

    “懂了。”

    赵骏立即就明白了,这种所谓中间人,就是犯罪分子的一道保险,如果直接派人去人家府邸谈,说不好人家直接报官抓人。

    而有了中间人的话,就算抓也是抓中间人,跟那些犯罪分子没什么关系,自然方便好用。

    因此这种中间人在古代一般称为牙行,有些黑牙行就干着人口买卖的活计,帮人贩子处理拐来的人口,因此古代就常有“车船店脚牙,无罪也该杀”的说法。

    “那名奴仆你也可以去查查。”

    “这事已经在做了。”

    “看来你做的还算稳妥,能想到的办法都已经想到了。”

    “实在没招,就只能先弄死那廖昱再说,除非此人丧心病狂到连子嗣都不要了,不然就不信他不开口。”

    赵骏无奈摇摇头。

    范仲淹说道:“嗯,你自己去办吧,不过我提醒你一句,可能要小心一下丁度。”

    “小心他做什么?”

    赵骏纳闷。

    这老家伙确实固执,最近这段时间天天吵赵祯,但有什么用呢?

    范仲淹笑道:“开封府那些人的手段我都了如指掌,他们背后站着哪些人我也清楚,但他们上面的人是不会出面的,所以肯定会找一个傻子去。”

    “那个傻子就是丁度?”

    “不错,若以我对那些人的了解,大抵会以皇城司带走李德文为由,激那丁度强闯皇城司抢人,到时候你弓弩还开不开?”

    “这倒是个问题。”

    赵骏皱起眉头,开封府那帮人的背景老范其实已经告诉过他。

    比如那马宜,门荫入仕。他有个伯父叫做马亮,宋真宗末,仁宗初期的一个大贪官,在地方和朝廷为官虽有政绩,可史书记载他“所至无廉”,意思是到哪里就假公济私给自己谋福利捞油水。

    上行下效之下,家族子辈当然也是如此。仗着自己亲兄长马元和堂兄马仲甫一个在御史台,一个三司度支判官,加上伯父留下的门生故吏照顾,马宜在开封府为非作歹,常与刘远志和高定一他们这两派争权夺利,谋取私利。

    刘远志的背景倒是一般,家族没出过什么大官,但据说上面却常有官员照拂,似乎是与朝中某位大员关系匪浅。

    剩下的高定一则是原来推官韩远的亲信,他只是个同进士出身入仕,但娶了韩家一位族女,傍上了韩家大腿。这位韩家就是韩亿家族,韩远是韩亿的侄子,从这里就能看出开封府水有多深。

    不只是开封府,整个朝堂上下的水都深得很。像马亮家族,韩亿家族,与现在朝中不少大官权贵有姻亲,因此整个朝堂都可以说是一张难以言说的关系大网。

    这也是赵骏举步维艰的重要原因。

    即便是连吕夷简、王曾、王随这些知晓他真实身份,按理来说应该支持他改革的人都在后面耍小手段,希望让他科举入仕,将他也拉入这张大网里,更别说旁人。

    所以赵骏要想对开封府动刀,就必然会触碰这张大网,而这张大网显然还摸不清楚他的底细,不一定立即和他干仗。

    但丁度现在是开封府尹,很有可能这些人就会利用此人,来试探赵骏的底线。

    到时候丁度这个糊涂官被人利用,真带着人来皇城司抢人,那他该怎么办?

    杀了的话,这丁度确实是个好官,只是蠢了点。

    不杀的话,丁度带人强闯皇城司,如果真让他抢走了人,那皇城司颜面扫地,还怎么树立威信?

    “老范,你有啥办法没?”

    赵骏看向范仲淹。

    论起官场,还是他更有能耐。

    范仲淹笑道:“你放心,我会劝住他的,不过你也要答应我,事了之后,亲自向人家赔罪。毕竟一声招呼都不打,就直接动人家的职权,抓了人家的人,确实有些过分了。”

    “行。”

    赵骏嘟囔道:“虽说我也是在帮他清理开封府的毒瘤,但我确实没跟他商量就抓人了,算是我理亏,到时候我请他吃个饭就是了。”

    如果是个贪官污吏,别说请他吃饭,不请对方去皇城司喝茶都算不错了。

    可这丁度傻是傻了点,但私德确实没得说,自己住在一间破屋里,发了工资就接济贫困百姓,大好人一个,只是请客吃饭而已,也不算什么大事,就当是敬佩对方人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