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过往

    凤凰自焚，浴火重生。

    月夜下，火势顺着古木枝丫攀升而上，乘着猎风直冲云霄，将漆黑的夜幕撕扯开来，将这边陲之地烧得如暗夜明灯一般，圆月在这袭天热浪下也被烧得有些发红的扭曲。

    林中百兽无一不在火海中挣扎着逃生，栖下的飞禽在这火海中四处乱飞，此处已变成各种生灵的坟场。

    而那火海中时不时还传来几声凤鸟嘹天啼鸣，使这火海烧得更加疯狂，火焰直往上窜，烧得树木“噼啪”作响。

    此时一人类少年呆愣的看着面前即将倒塌的火树，站在原地不知做何反应。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少年身后猛地窜出个人来，将他推开，被火树砸入地下，没有一丝声音发出，只有一股rou烧焦的味道窜进少年的鼻孔，直冲脑海。

    一下把他从过度的震惊中拉了回来，他才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

    “娘！”少年猛然睁眼坐在床塌之上，豆大汗珠顺着脸庞往下滴落，他身子颤抖着喘着粗气，手指关节因紧紧的抓住被子有些泛白。

    “娘？”少年对那妇女并不熟悉，只是这梦境太过真实，他一时分不清真假。

    他已经不是第一次梦见了，自从炎阳离开后几乎三四天来一次，同样的场景，同样的死亡。

    少年披衣赤脚走至窗前，几缕凉风从未关的窗外吹来，带来一丝寒意，让他脑子稍微清醒一些。

    他模样约莫十六七岁，双眼清澈似山间清泉，发丝随意披散，瘦弱的身子在这夜晚中略显单薄，他望向窗外几片随风打旋的枯叶，心中不知做何滋味。

    忽然望见远处夜幕中有一团火红色的东西离他越来越近，还未反应过来就已落于窗内，这才看清原来是一只赤色的小雀儿。“哎小钟离啊，你还有大半夜当木桩的爱好？”小雀笑道。

    “炎阳……”少年声音沙哑，身子不知是冷的还是梦魘吓的，在轻微发抖。

    “啥事儿啊？”炎阳飞到他肩头，侧头理着自己光华的羽毛，“做恶梦了？吓得不敢睡觉？”炎阳调侃着他。

    “我梦到我在火海中，有人为了……”钟离还未将噩梦诉说完便被炎阳打断

    “什么？你梦见了什么？”炎阳将他那细长凤眸睁得老大，不可置信的望着他。

    “火海里……”钟离认真的看着炎阳打算从头在说一遍。

    “停停停，我知道了。”炎阳烦躁的立马叫停，钟离乖乖的闭嘴沉默的看着炎阳，等待他的下文。

    “你先去睡，明日还有课。这事儿我来处理。”

    “你可以吗？”钟离担忧的看着炎阳，

    “你小看谁都不能小看小爷好吧？”炎阳头颅高傲地扬起，一脸不屑。

    “好吧。”

    钟离闻言无奈应答道，既然炎阳都这样说了，他也不好过多说些什么。

    出于对炎阳本能的信任，他躺床上闭上眼尽量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一会就睡着了。

    这一次没有火光，没有死亡，他和炎阳挥挥手向身后的人告别走向远方，依稀听见少年说:“我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那个人钟离很熟悉，是他的伯父，炎阳的父亲，将他们送来人界历练的人。

    幽谷深处，竹屋内。

    “主上，尊上那边派人来问事情准备得怎么样了。”一黑袍男子恭敬地站在门外禀报道。

    “花灯节，依计行事就可。”青衣男子说完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是，属下这就回去复命。”

    黑袍男子走后，他缓缓撑着桌子起身，走到那躺在角落边落了尘的扇子前，静静的看着。

    突然，屋子里响起一声几乎不可听闻的道歉声。

    “对不起。”

    钟离来到剑宗已经一月有余，却始终没有掌握聚灵，聚灵是六大境界中最基础的。

    钟离还记得刚拜入逸世峰时，江饮川说过的修仙界的境界划分。

    聚灵，沟通自然，聚集天地灵气化作灵海沉于丹田为己所用，也是最基础的。

    结丹，灵海沉淀丹田凝出金丹，可自己产生灵气长存体内，自给自足，不必在引外界灵气沉于体内。

    化神，金丹破后有个金色小人盘坐丹田，日夜修行，让修土们修为可以进步更快。

    通天，与天界产生感应，时机一到就可飞升天界直达神境，与天同寿。

    神境后便是虚无境，万物皆空，超脱法则，随手便可重新建一个天地，听说只有仙帝到了这般境地。

    在他们才刚刚入门不久的时候，江饮川就布阵花树下，将周遭灵气笼罩于其中使他们能更快的沟通自然，踏入聚灵境。

    没有人知道他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也不怕弟子根基不稳，以后走火入魔。

    钟离望着前方不怒而威的男子心中五味杂陈，那是他的师尊——江饮川。

    钟离静静的看着他，想要问问他，自己无法聚灵的情况是怎么回事，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可能是自己资质原因吧，但看见周围的人都有收获又有点着急。

    他早先问过炎阳，炎阳不知人族的修炼方式，帮不了他。

    “你看为师做什么？”钟离惊觉江饮川已闪至他面前，吓得他微微后仰“没……没什么……”钟离像是做坏事被抓了一般结结巴巴的说道。

    “没什么盯着我看什么？我脸上有咒文？还是有灵气？！”江饮川喝道，“如若你静不下心来还是趁早滚蛋。”

    滚？那可不行，圣境如今的局势他想回去帮伯父，可不能被丢出去。

    钟离似下定决心一般，心一横紧张地望向江饮川道：“弟子似乎无法聚灵。”

    可别是灵根突然没了，那可是要将自己送下山的啊，保佑千万别是。钟离在内心暗暗祈祷。

    江饮川闻言面露怀疑地把手搭在钟离的手腕上，将灵气灌入钟离体内，那灵气却顺着经脉游走到一半就彻底消逝了。

    “戍时来幽居找我。”

    “是。”就在钟离还想在问些什么的时候，江饮川已闪回原位，靠坐在花树下监督着弟子们的修炼。

    周围的人并没有发现他们的对话，都在默默打坐修炼，感受自己的一方天地。

    他看着周围都在进步的同门，又想到了无法聚灵的自己，脑子里像是被猫挠乱了的毛线一般，一团乱麻。

    炎阳本来是想跟着他一同前往，但是剑宗禁止私自饲养灵宠，以及担心炎阳的血统在江饮川面前暴露招来杀身之祸。

    钟离只得一人独自前往，皓月下的逸世峰显得清清冷冷，只于竹叶在那夜风中沙沙作响。

    钟离深吸口气平复跳个不停的心脏，向幽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