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八章 血战
滕云深伸脚踩住了刺客的脑袋。他还没来得及使劲，一条远道而来的重力线就射中了他。滕云深暗自警惕。对方采取行动的时机恰到好处，恐怕是有些棘手的敌人。滕云深将刺客的脑袋踩入地面。紧接着，一枚手榴弹沿着重力线朝他飞了过来。 显然，某个棘手的敌人一点也不把同伙的生死放在心上。紧接着将要发生的爆炸会彻彻底底地杀死已经失去行动能力的刺客，哪怕他是拥有超凡之力的巫师，很可能也是难逃一死。滕云深并不认同这样可鄙的行事风格。但是，他不得不承认，在战争之中，残酷的意志也许和枪支弹药一样，是不可或缺的必需品。 滕云深试图去触碰弥漫于幻想世界里的重力线。炸药的气味刺激着他的感官，恐惧令红色的魔法迸发出最后的能量。他拽住了虚无缥缈的重力线，将之拽入了凝重的现实世界里。下一个瞬间，滕云深向空白的重力线注入了自身的重量。 轰！ 确切来说，滕云深并不曾捕捉到爆炸声。千钧一发之际，他感受到的只有粉碎性的颤悸。缠绕着滕云深的重力线弹开了相对较轻的手榴弹。但他还是被剧烈的爆炸卷了进去——所幸，他也仅仅是被卷入了而已。 灼热的风吹倒了滕云深。 科学与巫术可怕的混合物险些重创了他，但是，他的敌人遭受的损失更加严重。围攻他的巫师们溃不成军。突然发生的爆炸冲散了他们的阵型，尸体与尚且活着的身体七零八落地飞向了四面八方。 机会回到了滕云深伤痕累累的手中。 他打了滚，然后飞快地站了起来。敌人的哀嚎声不绝于耳。一次失败的狙击似乎反而帮助被锁定的滕云深打开了局面。 危机感却如同一柄冰冷的匕首，刺穿了滕云深的脚掌。他丝毫不敢松懈下来。 刺客逃走了。无论是滕云深还是他的同伙，都对他欲除之而后快。但狡猾的他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消失了，仿佛一朵浪花跃入了大海，让人无处可寻。 滕云深得到机会。刺客等待机会。属于滕云深的机会转瞬即逝。属于刺客的机会则多不胜数。 他往前走了一步，却转向了与脚下之路截然相反的另一条道路，阴影之路。静谧的时空暂时庇护了他。可是，没等他喘过气来，一头面目狰狞的怪物就抓住了他。巫师运用诗歌束缚了某种可怕的意象，令它得以诞生。它的力气很大。滕云深几乎动弹不得。但他正站在明暗交界线上。阴影的魔力飞速地溶解了他有形的躯壳。滕云深挣脱了怪物的毒手。 他回归到了黑暗的怀抱里。 怪物穷追不舍。 而在一瞬之间，滕云深看穿了怪物的来历。战争。它有多可怕，它的创作者就有多害怕。这些黑剑会的爪牙，这些杀人如麻的恶棍，无论他们对于痛苦与死亡是否习以为常，在内心的深处，他们与软弱的凡人也没什么不同——他们畏惧战争这样一种极具毁灭性的事物。 滕云深转过身去。 怪物试图闯入阴影之中。它的面目依旧模糊不清。透过阴影世界与实体世界断断续续的分界线望去，它几乎只是一团稀薄的雾气。 滕云深屏息静气。 怪物费劲地挤进了两个世界的缝隙里。滕云深给了它一拳。与此同时，滕云深拆开了怪物的骨架。怪物的真名是“战争”。滕云深则仅仅解放了战争的一部分。其骨架由兵器拼凑而成。滕云深从真实的世界里、从怪物的驱壳里抽离了兵器。失去了骨架的支撑，怪物重重地倒下。它庞大的驱壳压住了争先恐后展开追击的黑剑会巫师。 疲倦也压住了滕云深。他踉踉跄跄地走了几步，每一步都虚弱得像最后一步。但是，最终，他还是重新拾起了平衡。红色的魔力开始回流。温暖重新填满了他空洞洞的驱壳。 滕云深从瑟缩的战火之中拾起一柄长剑。它不属于任何人，却又属于任何一个参与这场战争的人。它是虚构之物，由精神的碎片与支离破碎的残骸组成，却于此时此地显现出无可比拟的真实。 一个垂死的巨人诞生在滕云深的意识之下。它伤痕累累，奄奄一息，远远不如名为战争的怪物强壮，但较之后者，它的身躯更加庞大。 巨人名为战场。 滕云深意志坚定，头脑清晰。因此，他瓦解了敌人驱使战争的意象发动的进攻，并且利用怪物余下的材料塑造了战场的形体……他既能够赋予战场短暂的生命，也能够赋予战场充沛的活力。但是，他不打算再次将一头危险的怪物带到这个世界上来。巨人有多强壮，失去控制的巨人就有多危险。况且，他也不需要巨人来为他打倒敌人——滕云深自有妙计。 新生而垂死的巨人在突如其来的疼痛里颤抖着。 滕云深擅自将战斗引导向了尾声。因此，巨人一被巫师的法力带到这个世界上来，就陷入了极为虚弱的状态里。可是，战场毕竟是战场，当它尚且活着之时，每一分每一秒，它都有可能摧毁裹挟其中的人、事、物，除非战斗彻底结束，否则，它的危险性始终存在。掉以轻心的士兵们将粉身碎骨。 巨人试图挪动自己庞大的身躯，以远离疼痛。它是在白费力气。死亡必然来到，挣扎只会加剧疼痛，让它死得更快一些罢了。 然而，巨人终究是庞然大物。它的垂死挣扎引发了一阵又一阵的地动山摇。恐惧与困惑如同决堤之水，淹没了屡次遭受挫折的黑剑会大军。滕云深赋予巨人生命，并赋予巨人情绪。弥漫在战场之中的氛围具有了近乎实质的浓度，笼罩着无处可逃的士兵们。 滕云深也受到了影响。虽然是他创作了战场的形象，才使巨人得以容身于此时此地。可是，他同样置身于战争之中。有所不同的是，他比任何人都勇敢。杀死敌人的意念占据了他的心灵。 女巫，死灵法师，紧紧握住了发烫的红王之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