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当一个国家还在为生存而努力的时候，所有的知识加起来甚至都没有一块面包有价值。” 阿卜杜拉如此说道。 “那你是怎么来到潘朵拉星球的？” 朗月明问道。 “‘月光王座’号需要一位语言学家，虽然我当时早就转攻化学领域了，但好在我的语言天赋并没落下，所以便以外籍的身份登上了‘月光王座’。当然，最大的原因还是从来没有人类从潘朵拉星球回来过，所以欧洲那些语言学家并没有多大的积极性，和物理学家不同，很多物理学家都争着想来潘朵拉星球，哪怕是死他们也愿意在临死前长点见识，但是语言学家，留在地球才有更大的发挥空间。毕竟，地球的语言体系都很完善，只要学习就行，即便是一些已经失传的语言，也可以通过现代语言进行反向推导，或者从其他语言上寻找共同点，总之，只要是人类创造的语言，都是可以被研究明白的，剩下的无非就是时间问题，而潘朵拉星球就很难说了，如果潘朵拉星球没有完善的语言体系，那么语言学家便需要自己去总结，这对于语言学家而言，是一项很有难度的挑战……如果只是挑战的话，肯定也会有很多语言学家愿意来到潘朵拉星球，但问题是，语言学和物理学不同，一旦某位语言学家把潘朵拉星球的语言体系整理完毕了，那么之后过来的语言学家连喝口汤都赶不上，而物理学，你有你的发现，我也会有我的理论，很少会出现一个发现或理论，就直接终结整个学术的情况，所以，语言学家在这方面并不是很积极，特别是那些没有在第一时间来到潘朵拉星球的语言学家，更是对潘朵拉星球提不起兴趣，在他们心中，就算来到潘朵拉星球也起不到多大的作用，还不如留在地球……事实也确实如此，等我来到潘朵拉星球的时候，潘朵拉星球的外来者早已经选出了第一语言和第一文字，像我这种以语言学家的身份来潘朵拉星球的人类，在语言学方面根本没有多大的发挥机会，物理学和化学就更别提了，还不如语言学，语言学好歹还可以了解一下其他文明的语言，而物理学和化学连其他文明的尾灯都看不见。” 关于这些，朗月明已经从布兰切特那里了解过了。 人类文明不过是勉强触碰到星际旅行的门槛，便迫不及待的来到了潘朵拉星球，在此之上，是远超人类的文明的外星文明，在此之下，是连星际旅行门槛都还未触碰到的更低级的文明，所以，人类文明在潘朵拉星球的外来者当中就是垫底的。 “如果我能从潘朵拉星球回去，那么即便我什么都不做，也可以让我的国家自此脱离苦难，但可惜的是，根本没有回去的可能……” 阿卜杜拉没有询问朗月明他的祖国现在如何了，朗月明也没有主动提起。 有些事情，还是不知道的好。 不知道还能有所希冀，知道了，恐怕就只剩绝望或者麻木了…… 聊完自己，阿卜杜拉便把话题转移到了朗月明的身上，只不过，阿卜杜拉并没有让朗月明去阐述自己的过去，因为阿卜杜拉知道，朗月明出生在中国，一个和平的国家，是没有那么多的故事的。 只不过，朗月明比较特殊。 “其实，旅行商Yoi离开之前提起过你，说你是个很有意思的人类。”阿卜杜拉如此说道，“他建议我们多关照你一下，能和你成为朋友，就不要成为敌人。” “他真这么说的？” “没错，也正是因此，我们才会决定买下你的那艘‘瑶光02’。” 阿卜杜拉的言外之意是，“瑶光02”的价值完全不值得避难所进行回收，但看在“金属花”的建议上，阿卜杜拉还是决定赌一下，当然，不是赌朗月明，而是赌“金属花”的建议没有错。 “那我倒是得谢谢他。” 朗月明的这句话是真心的。 不管如何，朗月明现在真的很需要去一趟“瑶光02”，但朗月明自己也知道，单凭自己一个人，想要在广袤的真菌森林找到“瑶光02”的坠落位置是不现实的——除非朗月明能像“金属花”那样，利用光信号和电信号与蘑菇进行交流。 “他还有说其他的吗？” “没有。”阿卜杜拉摇了摇头，继续说道，“但是有一点我可以确定，旅行商Yoi知道一些和你有关的事情。” 和我有关的事情？ 朗月明皱了皱眉，却没有想明白是什么事情。 “你是怎么知道的？” “一种感觉。” “……” “我之前和你说过的，我并没有见过导弹，但是在第一次见到导弹时，却能清楚的认知到，那就是导弹。”阿卜杜拉解释道，“同样的，我能感觉到，旅行商Yoi在向我们建议关照你的时候，语气里有一种期待的笑意，不仅是我，黑月教会的其他主教基本上都有所察觉。” 期待的笑意？ 旅行商Yoi在期待什么？ 期待自己成为深红女王的奇迹吗？ 短时间内，朗月明也就只能想到这个可能。 除此之外，就是蔚蓝。 问题是，“金属花”期待这个做什么？ 虽说像朗月明这种跑来潘朵拉星球仅仅是为了找个人确实很奇怪，但也不应该被“金属花”期待吧？ “说起来，你似乎不怎么喜欢人类？” 阿卜杜拉并没有在旅行商的事情上停留，而是继续问道。 “因为人类很蠢。” “人类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坏。” “或许吧。”朗月明说完，然后意识到了什么，继续说道，“很难想象，以你的经历，竟然还能为人类说话。” “正是我所经历的那些苦难，才让我看到了更多的人类之光。”阿卜杜拉继续说道，“你要分得清虚拟和现实，虚拟世界的东西，看一看就好，很多时候，虚拟世界不过是人们用来发泄的地方罢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虚拟世界的坏人，在现实世界并不一定就是坏人。”朗月明说到这里，突然话锋一转，“但是，你不觉得这样很恐怖吗？一个人既然在虚拟世界会展现出恶的一面，那不就说明他内心其实是有恶存在的，只不过在现实里，他把自己恶的一面遮掩了起来，所以别人就得把他当做好人，或者正常人？这就好比一个杀人犯，杀了成百上千的人，你知道他是杀人犯，我也知道他是杀人犯，所有见过他的人都知道他是杀人犯，但是却没有证据能证明他是杀人犯，所以就要把他当做正常人看待，这难道不恐怖吗？” “人类确实有恶的一面，但更多的，还是善的一面。” “你怎么知道那些善举不是装出来的？” “你这是怀疑主义。”阿卜杜拉先指出了朗月明存在的问题，然后继续说道，“退一步讲，如果一个内心为恶的人，能戴着善的面具戴一辈子，那么即便他的善是装出来的，一样可以称其为善。” “伪善不是善。”朗月明反驳道。 “那伪恶呢？” “恶就是恶，伪装的恶，也必然是恶。即便只是暂时假装成恶，但是对‘受害者’而言，伤害却是存在的。就好比一个人扮鬼吓人玩，他不是真的鬼，但却会真的吓到人。” “所以你觉得善意的谎言也是伪善？” 阿卜杜拉并没有用“为什么伪恶是恶，而伪善就不是善”这样的问题进行反问，因为阿卜杜拉非常清楚，伪善确实不是善，也不能称之为善。一旦站在了“伪善是善”的立场，基本上和站在了恶的立场没啥区别。 “谎言就是谎言，哪来的善意一说。”朗月明嗤笑道，“为了对方好，所以才说谎？如果我的理解能力没有问题的话，‘为了对方好’是说谎之人的自我感受吧。换句话说，说谎之人自己觉得这是为了对方好，所以就选择了说谎，这难道不是说谎之人的一种自我满足吗？觉得自己是为了对方好，但是对方真的会因此而好吗？” “但有时候说实话，确实比说谎更伤人。”阿卜杜拉同样给朗月明举了个例子，“就比如，一个人长得并不好看，你如果直接去告诉他，肯定会伤害到他，但你要是愿意说谎，便会使他重拾自信，而自信，往往可以让一个人变得好看。” “要是一只癞蛤蟆因为别人夸了他一句长得好看，就开始整天想着吃天鹅rou了，那到时候会受到伤害的，可就不是癞蛤蟆，而是天鹅了。”朗月明没有丝毫的留情，“归根结底，人类天生的劣性罢了，没有自知之明，只愿意相信一些自己愿意相信的信息。如果是把善意的谎言用在这种地方的话，我没有意见，因为这恰恰是对人类天生劣性的一种证明，也是我不喜欢人类的众多理由之一。” “那你觉得自己长得好看吗？” 这不是阿卜杜拉问的，而是监视者Vki问的。 “不好看。” 朗月明没有任何的犹豫，直接回答道。 “要是你寻找的那个人，并不喜欢你呢？” 监视者Vki问出了第二个问题。 “那跟我又有什么关系，我只是想要再见她至少一面而已。” “你这……可不太像好人做派。” 阿卜杜拉吐槽道。 听闻阿卜杜拉的话，朗月明突然扬起了嘴角，缓缓说道： “我有说过，我是好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