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旅行商Yoi
头部类似蔓陀萝花。 ——花瓣漆黑，花蕊散发着金色的光。 身上穿着黑色的礼服、长裤和靴子。 简单来说，就是有着人类的身体结构，以及人类的穿衣风格……唯独脑袋的位置是一朵向前绽放的金属花。 “金属花”看到朗月明后，隔着老远的距离朝朗月明挥了挥手。 朗月明借助“霓裳羽衣”的远视功能看的很清楚。 对方的确是在向挥手。 这种打招呼的方式，让朗月明一度以为“金属花”以前是个人类，是后来做的机械改造——事实上并不是。 朗月明没有犹豫，拎着多功能工兵铲走了过去。 如果对方的“头”不是碳基的话，那么对方的身体大概率也不是碳基。 这样一来就会有些麻烦。 朗月明并不了解碳基生物以外的生物类群。 在地球接受训练时也没有相关的课程，只是简短的提过几句“要注意对方是不是碳基生物”。 倒不是培训课程不专业，而是以人类碳基生物的思想，很难理解其他类别的生物是怎样“运转”的。 在人类没有遇到其他生命形式之前，无论对方的身体结构还是思维模式，人类都只能依靠想象。 然而，人类无法用脱离人类的思维方式去想象。 这就导致最终只会出现两种结果： 一种是完全脱离人类的认知和理解，没有任何依据的凭空描绘。 这样的想象可能会符合其他类别生物的特征，但是却无法得到人类自己的认可。 就比如，在学生时代，朗月明曾向某个科幻杂志投稿。 文章中，朗月明描绘了一种诞生自白洞的生物，它们由无数金色的线条所构成，如果单从外形上来看，就如同人类观测到的“拉尼亚凯亚超星系团”，与身为地球孩子的人类不同，它们是宇宙的孩子，所以它们可以直接在太空中进行穿梭，也可以进入到中子星的地核当中休息，或者闯入恒星的内核，把自己的一部分留在里面，等恒星成为超新星，发生大爆炸的时候，它们留下的那一部分便可以成长为完全体，然后继续在宇宙中游荡……它们有着人类无法想象的寿命，但是，它们也会死亡，当它们死亡的时候，便会成为黑洞，而黑洞周围的星球，都将为它们陪葬……以人类目前的科技还无法观测到它们的存在，因为它们散发的光，和人类认知的光不同，只会传播很短的距离，除非某天它们能来到地球的附近，但那时，也就是人类文明的末日…… 这篇文章自然是被杂志社给退回了，而且杂志社的编辑还非常贴心的给出了理由：建议投奇幻。 另一种，则是在人类认知的基础上进行一些小修小改、大修大改、魔改、反向改等。 这样的想象很容易得到人类的理解——毕竟是以人类的思维模式、以人类认知的事物为基础创作出来的，自然是会被身为人类的人类所接受——但却会陷入人类自身的思维监牢。 所以，人类在遇到地外智慧生命之前，只能处于一无所知的状态。 即便是依靠想象也做不到。 在来到潘朵拉之后，朗月明已经先后遇见过“蜻蜓”、“结晶龙”等不知道是不是碳基生物的物种类群，但它们都算不上高智慧生命体。 但是，不远处的“金属花”明显具备着不低的智慧——这从他主动向朗月明挥手就能看得出来。 要么他是从其他人类那里学来的“挥手”，要么就是他所属的种族恰好也会使用“挥手”这个动作。 若是前者还好，若是后者，就无法确定对方到底是在打招呼，还是有着其他的意思。 事到如今，也只能先试着和对方交流一下。 等朗月明走到“金属花”附近时，却发现“金属花”正在和那些蘑菇进行着激烈的交流。 “金属花”并没有发出声音，但朗月明非常确信“金属花”就是在和蘑菇们进行交流。 因为“金属花”跟前的那些蘑菇，一直发出着朗月明听不懂的声音。 似乎是在和“金属花”争论什么。 “金属花”在看到朗月明过来后，又一次的抬手——朗月明这次看的很清楚，五根金属制的手指——向朗月明打了个招呼，然后继续和跟前的蘑菇们进行着“无声”的争论。 朗月明不知道他们在争论什么。 只能根据过去几天总结出来的一些经验勉强看出：蘑菇们似乎非常的不满。 大约10分钟后，蘑菇们终于败下阵来。 “金属花”拿着两个空瓶子走到就近的池子边，往瓶子里灌满了乳白色的液体。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旅行商‘Yoi’，你也可以称呼我小花或者花花，当然，你要是记不住的话，也可以直接唤我为‘脑袋开花的家伙’，我们旅行商对自身的名字没有什么概念，只要能让对方记住自己就可以。” “金属花”拎着两瓶“蘑菇汤”，如此自我介绍道。 “……我叫朗月明。” 朗月明非常简短的做了自我介绍，而且没有告诉对方自己是“太阴”号的船员。 在不了解对方的前提下，朗月明不打算透露过多的信息。 “你好，朗月明，认识你非常高兴！”“金属花”非常绅士的向朗月明鞠了一躬后，继续说道，“请问你接下来还有什么事情需要处理吗？” “没有。” 朗月明摇了摇头，心中的疑问却是多了一分。 面前这位自称是“旅行商‘Yoi’”的奇怪生命体，从刚开始就一直在用中文和朗月明对话。 朗月明非常确信，“霓裳羽衣”并没有对“金属花”的话进行翻译。 难道对方知道自己是中国人？ 对于“金属花”会说中文，朗月明倒是没有太在意。 毕竟“太阴”号并不是中国派进“黑月”的第一艘宇宙飞船，早在十年前，中国的“蟾宫”号就已经来到了潘朵拉，难免会留下与中文相关的数据。 对方若是觉得中文比较有趣，就顺带学习了一下也是有可能的。 “那么，接下来，我将带你前往避难所，请跟我来！” “避难所？” “是的，位于真菌森林最东方的避难所。” “那里有人类吗？”朗月明指了指自己，“像我这样的生物。” “有的。” “那里有没有一个叫蔚蓝的人类，女性，留着短发，眼睛是蓝色的，可能戴着眼镜，也可能没有……” 朗月明还是忍不住问道。 “现在的避难所里面没有这样的人类，以前有没有我就不清楚了。”“金属花”拎着装满“蘑菇汤”的瓶子，指了指来时的方向，“我们可以路上聊。” “等我一下，我去收拾东西。” “好的。”“金属花”说着，把自己背着的简易背包递给了朗月明，“从这里回到避难所差不多需要十天的路程，所以，那些果子你最好全部带着，可以路上吃。” 朗月明没有推辞，接过了“金属花”的背包。 拿到背包的瞬间，朗月明便得出了结论：这个看似普普通通的背包，无论是材质，还是制作工艺，都不会比自己身上的“霓裳羽衣”差…… 就在朗月明收拾东西时，几只蘑菇从附近的森林里走了出来，在它们的菌丝上，缠绕着淡红色的果子。 这是它们最近几天生活的一部分：外出给朗月明寻找果子。 蘑菇们在放下果子后歪了歪硕大的菌盖，似乎是知道了朗月明要离开这里。 一时间，朗月明竟然有些不舍。 不过很快，朗月明便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 和蘑菇们待在一起固然不错，但朗月明来到潘朵拉星球是有着明确目的的。 朗月明不能在这里久耗。 以后若是有时间，或许会过来和蘑菇们一起玩耍，但现在，他要前往避难所，去了解这颗星球。 朗月明伸手摸了摸眼前蘑菇的菌盖，不出意料，眼前的蘑菇也用菌丝摸了摸朗月明的脑袋。 …… 收拾好东西，越过花海，来到森林的边缘。 朗月明便看到“金属花”的旁边站着两只体型高大的“鸵鸟”。 或者应该称其为“恐鸟”。 在“恐鸟”的背上，设置着可供人类乘坐的“鞍”。 “暮光龙鸟，潘朵拉星球的原生动物，原产地暮光草原。”还没等朗月明询问，“金属花”便自发做起了介绍，“看起来很凶猛，但其实是食腐动物，只要你不去动它的蛋、不主动攻击它，不在它几天没进食的时候出现在它面前，你就算把它当宠物养也是完全可以的。” “……” 朗月明看着眼前这两个大家伙粗壮的后肢和脚趾，感觉这玩样能轻易踹死一头熊。 就算朗月明穿着“霓裳羽衣”，但要是挨上这么一脚，至少也得是个内伤的结果。 “金属花”和熟练的跳上了暮光龙鸟的后背：“你试试看。” 朗月明刚向前走了一步，那只还未载人的暮光龙鸟便突然扑棱了几下翅膀。 在它们厚实的羽毛中，朗月明精确的捕捉到了一道“利刃”。 “它们翅膀里面的，是什么东西？” “翅膀上的骨头。” “骨头？” “是的。” “金属花”边说，边用手把他骑乘的那只暮光龙鸟的翅膀展开，漏出了那根隐藏在羽毛之下的“利刃”。 那是一根五六十公分长的骨刃，平时折叠在翅膀的下方，只有需要时才会弹出来。 “它们用来挑拣食物的工具，类似爪子的存在。”“金属花”放下暮光龙鸟的翅膀，继续说道，“一些动物的肋骨间隔比较窄，它们的喙伸不进去，就需要用到这根骨刺去把腐rou挑出来。” “……” 朗月明再度试着靠近那只暮光龙鸟，换来的却是对方的恐吓。 “你要放松一点。”“金属花”在一旁教导着朗月明，“你越小心，它们越会觉得你不怀好意。” “我们必须骑着它们吗？” “骑着它们差不多需要十天，不骑它们的话……以你们人类的综合速度，最快也得一个月。”“金属花”说完，又补充了一句，“潘朵拉星球的一个月。” “潘朵拉的一个月是多少天？” 在此之前，朗月明已经计算过，潘朵拉星球的一天时间，差不多是24个小时，基本上和地球没有差别。 “100天。” “……” 那也太长了。 所谓的一个月，指的是月球公转的时间。 地球的月球公转时间是27.32天。 潘朵拉星球的月球……在没有专业仪器的情况下，朗月明还没有算出来。 在又经过两次尝试后，朗月明终于成功跳上了暮光龙鸟的后背。 正如“金属花”所说的那样，只要朗月明自己不紧张，那么暮光龙鸟也就不存在敌意。 同时，朗月明也注意到，由于翅膀退化的原因，暮光龙鸟的翅膀并没有看起来的那么柔软。 甚至有些坚韧。 当朗月明把腿靠上去时，有种靠在金属上的感觉。 “它们只是性情温和，但不代表它们没有进行武装。”似乎是看穿了朗月明的心思，“金属花”说道，“我们的到来，给这颗星球增加了很多不和谐的因素。” “你说的我们，具体是指？人类吗？” “包括我们、以及人类在内的所有外来者。”“金属花”控制着暮光龙鸟向着森林的深处前进，“这里本来应该是天堂，因为我们这些外来者的到来，正在逐步坠向地狱。” “除了像我这种的，以及像你们这种的，潘朵拉还有其他类型的外来者？” 朗月明骑乘的暮光龙鸟很自觉的跟上了“金属花”。 “有很多。”“金属花”没有让暮光龙鸟跑得很快，可能是为了让朗月明适应，“只不过他们当中的一部分，已经开始和这颗星球一起迈向了腐败。” “是他们影响了这颗星球，还是这颗星球影响了他们？” “相互的。” “你的意思是……潘朵拉星球是有意识的活物？”朗月明顿了顿，把声音放低了一些，“或者说，怪物？” “不，我们才是怪物。”“金属花”的语气突然变的毫无感情，“我们这些入侵者——才是怪物。” 现在的朗月明还无法理解“金属花”话中的意思，但是，用不了多久，朗月明便会深刻体会到这句话的意思。 只是到了那时，却是已经有些为时已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