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真是一对璧人
话说那日姜衍在侯府门外见了小侯爷。 “衍儿，你可会怪我唐突。”裴若寅仔细的观察着少女的神情。 姜衍淡淡的望着他，“不解罢了。” “那夜我梦见你嫁与他人，只觉心痛难忍。”裴若寅轻轻拉起她的衣袖，璀然一笑，“所以便让父亲去向国辅大人去提亲了，你莫要生气。” 姜衍望向他的眸子，如月般皎洁清澈，可却不似往常。隐约中好似裹挟着其他什么。 姜衍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又未说。 “你若嫁入侯府，我保证待你如常，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如何贪玩任性我都会容着你，”他一边宠溺的笑着，一边伸出手指对天“如何闯祸我亦会为你收拾。” 少女仿佛无事发生一般：“近日在府中待的甚觉烦闷，你可知有什么好去处？过两日我们出去走走罢。” 裴若寅似想起什么，点头道“你可还记得栖霞楼的那位天字上上号的秦公子。从前你不是一直想去一睹他的风姿吗，过几日便带你去。”他笑着弹了弹她的额头。 姜衍心中一怔，随即点头应允。 两日后戌时刚过。 裴侯府的马车便等在姜府门前，仆人称，小侯爷来接衍小姐落春江泛舟，姜明衡欣然应允。 此时已是开春时节，少女一袭白色百水裙，腰间松松的绑着碧色缎带，乌黑的青丝半绾了个云髻，发间一支通透的碧绿簪子。两抹碧绿衬得一身雪色，遥相呼应，美若嫡仙。 “小姐今日这身打扮，小侯爷瞧着是否像那书中的九天碧落仙女下凡来了。”胖果嘻嘻笑着，沉沦在自家小姐的美貌中。 姜衍笑着捏着胖果的鼻尖，“莫不是今晚偷吃了三碗桃花甜羹，小嘴这般甜。” 裴若寅在马车边静静的立着，望着姜衍，今日是静心作了打扮的。 虽是自小是见惯了她的美貌，但此时若只当是初逢一眼，试问这长邺城中，何人可自拔。 不消一刻钟三人的马车已经到了栖霞楼门外。 裴流停顿好马车，胖果率先跳下。 “小姐，咱们真的要进去吗，老爷知道了会把果儿的腿打断的。” 说话间，小侯爷已经下来了，对着车上的姜衍伸出手，轻轻将她接下马车。 胖果在一旁和裴流贼贼的相视一笑。 “我又不是柔弱少女，你这倒显得我娇作了。”姜衍睨了他一眼，显然他已经把自己带入自己妻子的身份了。 “在我眼中，你自是世间最娇贵。”看得出裴若寅倒是心情大好。 几人一进门，便有人躬身相迎，领着他们穿过一层层台阶往更高的楼层走去。 姜衍四处观望，只见这栖霞楼内古色古香，抛开高台楼阁水榭，悦耳的丝竹之声，四处可见精致沉木雕花，就连焚着的香也是清幽沁人。并不是世人口中的一般的削金温柔乡，徒有富丽堂皇。 一行人走了半刻，便到了栖霞楼顶层。 栖霞楼七层，这等高处，竟也修建了庭谢水院。 一方池塘，栽种着满池芙蓉，仔细看去，水中正游着数只五颜六色的锦鲤。 “楼前流水江陵道，鲤鱼风起芙蓉老。”裴若寅感叹道。 “小侯爷，七层有两间屋子，西面这间是绮音娘子的屋子，东面是秦公子的屋子。还请切莫走错。”管事的礼貌躬身，“各位贵客稍等片刻，我先去知会一声秦公子。” 等待间，只见那西边屋子房门打开，一阵香气飘来。 “好香啊，小姐。这是什么香味。”胖果踮起脚尖，到处嗅着。 “你瞧那房中，一盆盆的便是。”小侯爷指了指西边屋内的一片盆栽，只见叶片晶莹剔透、花瓣嫩白。“晚香玉，也称月下香。到了晚间香气甚是浓郁。” “没有攻击性，温暖又温柔。”姜衍微微一笑。 说话间，只见从屋中款款走出一女子，福身一笑，形容举止间，姿态绝美。 “得此美赞，奴家在此替它们谢过几位贵客。” 只见她一身浅蓝色罗裙，水芙色的茉莉淡淡的开满双袖，锦缎般的长发用一支红玉珊瑚簪子挽成了坠月簪，淡扫娥眉，眉眼含春。 姜衍和胖果一时间看呆了。 “这边是栖霞阁魁首绮音娘子。”小侯爷低头望着姜衍，浅笑着说道。 姜衍自是打小见惯了这长邺城中的名门贵女，娇艳的，美貌的，华贵的，或满腹诗书的。 但眼前这个女子，比起那些青涩的少女们，这般风韵美貌，真真是头一次见。 “绮音见过各位。”女子再次福了福身，浅笑悠然。 “莫说是黄金万两，若我是男子，化作这脚下的尘土，日日在她脚下。便也心甘”姜衍附在裴若寅耳边低声感叹。 “若化作尘土，日日在你脚下，我也心甘。”裴若寅看着她柔声说道。 姜衍睨了他一眼。 此时，栖霞楼管事走了过来，“秦公子已备好，还请各位贵客落座。” 几人步入东边的屋中，只见一把乌香沉木的古琴后正坐着一男子，一袭白袍，领口露出精致的锁骨，肤白若雪，乌黑的长发一泻而下，并未梳理，看似有些许散漫。容貌似女子俊美，一双桃花眼，一对女子常画远山眉在他脸上，并不突兀，竟甚是好看。 “各位请坐。”他言笑吟吟，声调轻柔，好似翩翩浊世白衣佳公子。 姜衍不由心底感叹，刚见了个遗世独立的美人，这会又来了个倾国倾城的妖孽。 待几人落座，秦绍便命人奉上茶水。 姜衍闻了闻杯中茶，觉得甚是清香，头一次见。 这栖霞楼倒是真有那么多新鲜。 “衍小姐可是疑惑这杯中是何茶。”秦绍见她半天不动，笑着问道。 “闻起来甚是清冽，却有一股果子香。头一次见呢。”姜衍眯着眼一笑，一副少女的天真模样。 “衍小姐不知，此茶取冬日里的青梅花蕊与初生的梅子rou，以孟岚山中的泉水所烹。” “是秦公子亲手烹的，寻常人可喝不到呢。”小侯爷笑着说，“今日若不多饮几杯，回去了可别又念想。怕是又要吵吵着让我带你再来叨扰秦公子。” 说罢几人笑起来。 姜衍站起身来，走到秦绍身旁坐下，双手托着脑袋，笑眯眯地盯着秦绍看了半晌。 “衍儿打小娇惯任性有些失礼，公子请勿见怪。”小侯爷口上虽说着，但也未有阻止姜衍。口中虽是责备之词，细听语气满是宠溺。 秦绍在这栖霞楼何种人不曾见过，内心早已如止水般，并不曾恼火，笑着说无妨。 “以前常听人说，栖霞楼秦公子，一顾倾城，再顾倾国。今日一见当真如此。”姜衍的声音又清又甜。 “可惜偏偏错投了男儿身。以色侍人。”秦绍眨眼一笑，接了下来。 “秦公子今日是起晚了吗，发髻也未梳。”姜衍并不在意，突然把注意力放到了他那一泻而下的乌黑长发上。 “今日身边伺候的人病了，”秦绍拈起一缕青丝，在手中缠绕把玩了片刻“便也懒得梳理了。” “那我来为你梳头可好。”姜衍歪头一笑。 “衍小姐身份尊贵，怕是折煞了秦某。”男子有些惊愕，面前这国辅府的小姐，却在秦楼楚馆要为个倌人梳头。 少女倒是洒脱，并不在意，四处张望问道：“可有发簪？” 秦绍望了眼一边的小侯爷，只见裴若寅对他笑着点点头。 “果真是一对璧人。”他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