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雁门春 寇五娘还是第一次陪同申屠婵出门,小满提前给她透了点口风,使他十分忐忑不安。 马车从镇北侯府在的这条街道到平阳大街还有不短的距离。 一路上三三两两的马车和人群都和平日里没有什么别的不一样,申屠婵甚至轻松的将两腿伸直,就那样闲散的瘫在车内。 这不是一个贵女该有的坐姿,便是寇五娘这般爽利的人也很少会有这样随性的坐姿,而小满却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 寇五娘忍不住心下微微放松,不再像刚才那样紧张。 刚刚擦干净手心里的汗就听见外面突然一阵喧闹,寇五娘迅速掀开帘子望去,一辆发狂的马车正向着她们飞奔而来。 那马像是受了什么刺激,拼命的向前冲,还重重的打着鼻鼾,对面的车夫已经被颠下了马车,摔在地上半天没爬起来。 路过的一个行人躲避不及直接被马车压了过去,这边车夫吓得不停喊叫,喊小满护着申屠婵跳车。 申屠婵仿若未觉,嘴唇微微抿成一条直线,寇五娘的手已经扣在了她的腰上,申屠婵却突然摁住了她的手,这是一个微微阻止的动作。 寇五娘犹豫的一瞬间,便看见旁边瓦巷里冲出来一辆驴车,那驴车行的飞快,驴子一边跑一边哼哧大叫,然后重重的撞向了发狂的马车,一时之间车仰马翻。 这一下殃及了旁边路过的行人和挑担子的货郎,顿时哀嚎遍地。 更可怕的是那驴车侧翻,里面一个衣着破旧的少年摔了出来,摔得头破血流,哭着将甩出来的老人抱在怀里,那老人头发花白,口角上全是血,看不出是死是活。 寇三娘看着这惊险的一幕顿时忍不住松了口气,她转头望去,申屠婵正一脸平静的望着这一切。 小满下去拿了些银子给受伤的车夫和路上受伤的行人,那老人应该是断气了,少年哭的十分凄厉:“爷爷!你醒醒啊!救命!... 京都卫已经有巡逻的人过来了,申屠婵向后退了一步将马车帘子拉上。 寇五娘忍不住轻声道:“结束了?” 申屠婵冲她微微一笑。 外面小满把来龙去脉跟京都卫的人解释了一番便回来了。 镇北侯府的马车便绕开混乱往前行去,那少年还在外面哭天喊地的哀嚎,申屠婵挑开帘子望去,与那少年对视了一眼又放下帘子。 隐藏在暗处的人看到镇北侯府的马车平安过去也撤了回去。 这仿佛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申屠婵又挑开帘子看了看,御史台一位大人的马车刚好跟镇北侯府的马车擦肩而过。 申屠婵脸上这次露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 寇五娘忍不住问道:“阿婵,你早就知道会有发狂的马车?” 申屠婵又像刚才一样轻松的坐着:“那怎么可能,我又不是神算。” 不能寇五娘再问,她便道:“她恼羞成怒,已经不耐烦耍计谋了,肯定只想快刀斩乱麻,无非就是想让我死,只能抓住我出门的时间害我,防止她有别的招数,我不是把你们喊来了,放心吧,我在暗处也布置了别的,她想我死,我也想让她死。” 申屠婵说这话时还是笑嘻嘻的,也没有点明自己说的是谁。 寇五娘毕竟出身平凡,她想了想刚才死掉的老人,还有嚎哭的少年忍不住脸色有些闷。 小满一看她这个样子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便道:“五娘,你别多想,那老人本来也就一口气了,他那孙儿和他都上赶着乐意呢,小姐出了一大笔丧葬费,你放心吧!” 想了想又道:“刚才御史台的马车过去了,御史会给他出头的,为了把御史台的人引到这边来,我可是废了好大的劲,本来想着无论有没有用也算个准备,这下真派上用场了。” 寇五娘只觉得心下凛然,她想不通霍香香那样率性的人怎么有个心思那么缜密又邪性的好友。 马车到了清风茶馆,寇五娘留在马车上,小满扶着申屠婵上了楼。 姜澜已经煮了茶等她,申屠婵一进门便觉得茶香扑鼻,姜澜用的应该不是茶馆的茶。 申屠婵进去连礼也没有行,走到姜澜对面坐下才道:“是我来迟了,殿下恕罪。” 姜澜没有在意这个,反而给申屠婵倒了一杯茶:“昨日宫中的事情我听说了。” 他面无表情,申屠婵顿时有些拿不准他是什么意思,是觉得自己做的好还是觉得自己不该在宁国公主身上动心思。 她脑筋转的飞快,姜澜却道:“下次这种事情不要硬碰硬。” 申屠婵一愣,半晌她才笑道:“多谢殿下关心,殿下放心,我刚给您献了计,还等着拿赏赐呢,不会轻而易举的死掉。” 那日他们在月香茶室听到的事情今天早朝被掀了出来,秋时琤县蝗灾,地方上封锁了消息,朝中根本不知道这件事情。 现在入了冬,没有粮食,地方上却不想办法解决,百姓不堪其苦,过来京都城报信的人基本都半路上就被杀了。 姜澜他们救下了那个已经到通州的人,今天早上那人直接敲了登闻鼓,直面陛下,状告地方布政使。 登闻鼓几十年难得响一次,只要响了,便是轰动朝野,要么是血流成河的大案,要么是沉冤莫白的冤情。
姜澜将手中的茶杯晃了晃道:“这次蝗灾,琤县基本颗粒无收,地方的布政使为了今年的功绩就知道压消息,好在县丞是个办事的,开仓放粮,但是地方县衙屯粮有限,根本不可能支撑起民生,整个琤县,连带附近的地方,饿殍遍野,流民想往外跑,便会被抓住打死。” 琤县在淮州,淮州布政使是李向山的人,这次陛下大怒,已经派了钦差下去彻查,放粮的圣旨和人马今天早朝结束便已经出了京都城。 申屠婵手指无意识的在桌上画了个圈:“殿下,我今天刚做了一件事,这登闻鼓可能要再响一次了。” 姜澜挑眉示意她说,申屠婵掀开茶馆的竹帘看向外面:“八公主府为了谋害镇北侯府的小姐纵马伤人,结果不幸撞死了一位老人,那老人的孙儿直接跑去敲登闻鼓状告皇女。这算是大事吗?” 姜澜倒是没有惊讶,只是思忖了片刻道:“如何证明是八公主干的?” “当然是御史台的人查出来的。”申屠婵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说完又感慨了一句:“陛下这下子真的要龙颜大怒了。还请王爷关照一二,敲登闻鼓的少年别真被廷杖打死了。” 姜澜看着她点了点头。 事情是一件一件办成的,但是从郑萃萃要害申屠婵开始,这一切就跟串珠子一样。 原本是八公主想让她死,最后郑萃萃、明国公府、玉嫔,这些人都冒了出来,都以为捏死她会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但是目前看来全都栽了。 姜澜捏了捏手上的玉扳指道:“你如果需要帮忙,都可以跟本王开口,无论是朝堂上的还是内宅里的,这是你应得的。” 她说到内宅,申屠婵就明白了,姜澜那天调查她去月香茶室的原因了。 申屠婵原本不打算提什么要求,但是姜澜都说了,她不提好像是不知好歹,便笑吟吟地道:“既然如此,请殿下提拔提拔我哥哥吧?” 姜澜表情有些诧异:“小侯爷?” 申屠婵点了点头反问:“对啊,如何?” 姜澜竟然带了一丝笑意道:“可以。” 这件事便就那么说定了,琤县的事情还在处理,李向山正是避嫌的时候,往川蜀押运粮草的事情也慢了下来,太子最近为了推自己的人上去根本没有过多的时间去cao心汉中那边的准备。 姜澜在管这件事,他最近很忙,原本很多事信件里也能说,但是他却觉得不安全,觉得很多事情见面说才能说清,而且他又十分的好奇这个申屠小姐嘴里还能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