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七章 废墟
山源镇巍峨高耸的城墙在黄昏日落的霞光中变得格外璀璨，纵使是自城中心荡来的恐怖波浪，也没有能对这座专门建筑来抵御敌人的城墙造成多少损坏，依然坚挺，抵御着城外的一切。 但自山源镇创立至今，也守护至今的它也未能料到，居然会有力量从内部中心卷开，摧毁了所有它保护着的脆弱建筑与脆弱人类。 城墙高耸，同时也投落下足够广度与深度的阴影，能遮盖住两道不停移动的身影。 荧背靠墙面，偏头看向城门口，心中一紧，“没有看见攫辰。” “……” 余后揉了揉鼻子，“嗯。” 两人没有再说什么，谨慎迅速地向着城门口赶去，余后调动机关，打开城门的一缝，荧则再度环视了山源镇大街一眼，到处都是被摧毁的建筑残骸和不明成分的血色黏糊，没站着哪怕一个活人。 巨大的城门渐渐打开，发出沉闷又隆重的响声。 荧从没见过山源镇兴盛繁荣的模样，看见这个模样也难免心里有些异样，便扭过头去，与余后一同出了城去。 跨过厚实的城门，背对着有人味的石路与建筑，直面一望无尽的荒原和枯草。 他们所最想到达之处或许也早已没了活人，这种未来已经压来的恐惧更是让人喘不过气。 “一直往南走吗？” “嗯……一直往南走。 村长说过，飞云城有顶儿入云的高楼，有宽达万丈的宫宇，还有依托仙家法术凭空而行的机关精巧，那里的繁荣比山源镇要雄伟上万倍，是我这种小村子里出来的家伙从未见过，甚至想象不出来的景象。” 说着，余后又笑笑，“你现在失忆了没印象，但你失忆以前应该去过，现在能去一看，应该够会感到熟悉——或者，也会有初见的喜欢吧。” 荧微微捏紧了手中的无锋剑，又缓缓放松。 她也逐渐知道了自己剑法的高超程度与融入身躯的熟练战斗经验，在失忆前她应该是久经沙场的角色，也或许确实去过什么地方。 一种玄之又玄的感受交融在心里，荧轻轻一笑，“先出发吧。” 余后哈哈大笑，持起恍若匕首的枪头，挺着浑身是伤的身躯，指向一片苍茫的荒野。 半分入夜的凉风吹拂在这少年的发尖，吹得肆意昂扬。 “出发！” 两人迈步，逐渐走远，走到黄昏残日落尽，让夜空挂上，走到两人的身影彻底消失，遥望不见。 平静也叫死寂的山源镇中心，又是一阵波动轰然炸开，这股威力比下午之时的能量还要强上无数，就连镇守一切的城墙都被轰塌，与大地合为一体的石路寸寸崩碎散为齑粉，地皮连根拔起，视线可及之处无一完好之物，镇外的高山都被气浪撞爆了一角，落下巨石碎砾纷纷，将镇子完全碾碎，掩埋。 山源镇彻底没了踪迹，被淹在自然里。 许久许久之后，一名短发深蓝的女子从月下走来，驻足在被山石彻底淹没的山源镇前。 她蹲下身子，抚摸起地上的砂石碎砾，其中并没有包含着有指挥效力，运动轨迹的元素力，代表这是自然情况，然而能做到这样大巧不工的伟力者在她眼里只有一个可能。 她微微皱眉，“这座镇子是犯了什么忌讳或冒犯，还是拼死抵御，居然会被‘龙王’亲自出手摧毁……” 在她思索之间，一道极其平凡的轻笑传入她的耳畔，声色稚嫩娇婉，仿佛只是八九岁的孩子。 “死在朕的手下是一种殊荣，但很显然这群凡俗渣滓不配。” 但是话语极冷，冷入心尖，她仿佛想到了什么，顿时浑身不可抵抗地微微战栗了起来，扭头看去，一名身着宽松长袍的女孩站在她的身后，挂着微微的笑容。 女孩平凡至极，唯有那一双瞳孔格外冷冽，仿佛龙瞳，天生贵胄，似天下为无物，令她的气质在苍茫的天地中都突出至极，让人忍不住想俯首跪拜，献上一切。 “但作为粘杆处处长的你，还是值得朕亲自出手的。” 夜兰浑身冷汗直冒，但经年的特工素质让她在这种绝境般的场合奇迹镇定了下来，勉强勾勒起一抹微笑，道：“您是……若陀龙王？” 话音刚落，夜兰便觉得自己全身遭受重压，如此言语要遭天谴，双膝忍不住要跪下。 “如此僭越放肆，朕只容你一次。” 女孩淡淡道，轻一弹指，就又解除了恐怖的威压，静静看向狼狈喘气的夜兰，“你需要叫我圣上。” 若陀没有夜兰预想中的狷狂，暴怒，高傲等品性，反而是最简单也最恐怖的漠视，居高临下的漠视。 “呼……多谢您的教诲……”夜兰半蹲于地，抬起双眸，“那么，您想对我说什么呢？” 若陀拥有着吸收心智的权柄能力，可以将活生生的物体吸收改造成空洞的躯壳，再赋予祂的心智与视线，这是夜兰这些天来观察到的准确现象。而如今，若陀却没有立即对她使用能力，肯定有什么别的原因或顾忌，这就是夜兰能在此勉强卯劲的唯一资本。 若陀龙王面无表情：“朕问，你答。” “然而我不想回答，您大可在侵占我这副躯体后，搜寻记忆。”夜兰笑笑，“这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吗？” 若陀龙王的淡漠龙瞳没有再看向夜兰不停滴着汗水的面庞，而是看向她往身后依掩的手臂，和露出小半截散发蓝白光芒的手镯。 “却邪门数代门主倒倾天之力打造的神器，玄家瑰宝幽奇腕阑，内涵七十二层封印，每一层都含着一道极绝道法，第一层是顺风耳，第二层是千里眼，第三层水月镜花，第四层邪祟不侵——”若陀龙王轻描淡写中轻易描述出了夜兰手腕上玉镯的身份与能力，“凭这幅如此虚弱，且距离本源万里之遥的身外身，是拗不过你这件玄家瑰宝的。” 夜兰一言不发，对外她都是表示这只镯子只是简单的传讯工具，却没能想到被若陀一眼看穿，虽然当前若陀一直压制着她，但只要她果决地瞬间启封幽奇腕阑中所有封印，只需要花费在眼下并不重大的代价，便可脱身。 但她还是无法理解若陀的意图。 “为什么你要告诉我这些？如若再跟踪我长久一些，让我深入腹地，你岂不是可以很随意将我拿下？” “杀了两名注入稀薄伟力的布道者，你的实力，朕认可了，朕不相信你是我能够随意捉住的人。”若陀龙王的声音永远是那样的平稳，“而且，时辰已不多，朕也需要找到像你们这样懂得凡俗不懂之事的人，问个明白。” “您想问什么？” “摩拉克斯，真的死了吗？” 这个问题像个重锤砸在夜兰的心尖，让她一阵沉默，许久，她郑重地，缓缓地道：“不清楚。” 是不清楚，而不是是。 若陀点点头，女孩的身躯随意倾泻展露着霸道而睥睨的威严，“既是如此，朕也赐赠于你一个消息。” “什么？” 若陀扭动视线，投向在已是废墟的山源镇。 “曾将璃月搅得天翻地覆，日月暗淡，朕与摩拉克斯并肩，以鼎盛之姿联手全力方制服击杀的‘螭’，正在试图复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