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罗士信逞强殒命
武德四年十二月十一日，汉东王刘黑闼念旧情，义释李世勣。 隔一日，汉东王刘黑闼兵临洺州城。乡绅土豪里应外合，接应汉东王入城。 淮安王李神通、义安王李孝常、将军秦武通、将军张士贵、刺史陈君宾、永宁令程名振……及全部关中将士退出山东。西出太行山滏口陉，遁回长安。 短短几天，至十二月十六日。相州、邢州、赵州、魏州、莘州、黎州、卫州……全部归了汉东王刘黑闼。自七月十六日起兵，至十二月十六日，仅有一百五十天。汉东王刘黑闼恢复了原来夏王窦建德的千里旧境。唯独剩下西南隅靠近太行山的新乡县、获嘉县。 李世勣与副将潘毛驻守在新乡获嘉。也许是刘黑闼念旧情不对李世勣赶尽杀绝。也许是新乡县是刘黑闼被李世勣俘虏的伤心屈辱之地。也许是此地南近虎牢关，有洛川唐军作后盾。李世勣与部将潘毛得以在此休生养息。 正月元旦大朝集，唐皇李渊率群臣到南郊祭天祀地，再到太庙祭拜祖宗。唐皇李渊目视淮安王李神通、义安王李孝常，缓缓而言：“诸位王爷，山东累败，亡失几十位文臣武将，谁之过？” 两位王爷呐呐不言，秦王世民说：“陛下，儿臣愿去山东平乱。” 秦王世民当着文武百官之面要求领兵平叛，太子建成不便反驳。顺势而为说：“父皇，四方都有战事，关中兵源不足。洛川与山东相邻，只有发洛川兵平叛。” 太子建成这个建议合情合理，无可反驳。秦王世民心里明白，八百里洛川统共二十府兵，是近来战胜王世充之后新募兵。在太子建成眼中，洛阳兵是秦王世民的嫡系人马，应该与强敌拼战多多消耗实力。 唐皇李渊诏，秦王世民发洛阳兵剿灭刘黑闼。 秦王世民要的是皇诏军权，兵多兵少无所谓。到了新开拓的疆域作战，在当地募兵，不受朝庭兵部兵员数额限制。 秦王世民带领府将，连夜出京城奔赴洛阳城。长孙无忌说：“山东战场沦陷敌手已成事实，为啥如此匆忙连夜赶路？” 杜如晦笑道：“秦王急于出京城长安，不仅是山东军情急与缓。唯恐皇上为太子所惑，改变主意收回成命。将军在朝无军权，啥都不是。” 房玄龄说：“洛川二十府兵，河南道大使任瑰带走两府兵，再留守洛阳城两府兵，以防不测。能够上前线战场凑不齐两万兵。” 秦王世民说：“没事，有将就有兵，李世勣在获嘉新乡接应。黎阳、卫州之地好募兵。” 过潼关，走函谷道，将近洛阳城。秦王世民对房玄龄说：“起草奏表，请皇上诏幽州李艺出兵，南北合击汉东王刘黑闼。” 不日，长安急驿到。唐皇诏幽州李艺参战，诏齐王元吉为领兵副帅。 武德五年正月初八日，秦王世民领洛川兵在洛口渡过黄河北进。李世勣在获嘉城迎接秦王世民。 秦王世民问：“世勣将军，近日军情有无变化，如何进兵？” 李世勣说：“南自卫州，北至黎州，原有州兵已散于民间，招之即来。二位王爷与诸位将军撒离相州回长安，张亮没有随行。他潜遁太行山东麓的白陉山道，坚守共城。张亮在相州留下一批暗桩，便于里应外合攻取相州。” 秦王世民说：“传令张亮，率部前来会合。” 相州沦陷时，李神通、张士贵……等等将军们撤回长安。张亮自思，我的资历太低，长安城无依无靠，不能随大众去长安。张亮带着卫队来到了一年前的老地方，驻守共城山区。 共城与获嘉县、新乡县相邻，与李世勣同进共退连成一片。张亮接到秦王世民军令，急速前来谒见秦王。 房玄龄说：“张亮倜傥有大节。上次同安长公主、淮安王陷落敌手，张亮坚守共城山，占据太行白陉山道，确保来往消息畅通无阻。这次山东陷落，义安王、淮安王从相州越太行山遁回长安，张亮仍然是坚守共城。既沒逃离敌占区，且能自保一县之地。可谓智勇兼资。” 秦王世民说：“张亮将军忠心可鉴。各位将军听令，沿永济渠向北进军，直逼刘黑闼主力集结地。” 果如预先策划，黎阳总管府辖区四州：殷州、卫州、澶州、洹州。八县：黎阳、临河、内黄、汤阴、顿丘、观城、繁阳、澶水。都归顺了唐皇世民，为唐军募集役工军资。 自从获嘉城会军，六天之后，即正月十四日，唐军快速推进到了相州。张亮遣人潜入城内，联络一批暗桩人士，天亮前开启城门，接应唐军入城。张亮授职秦王府车骑将军，留守相州。与尉迟敬德、秦叔宝、程咬金……等将军同为秦王府府将，专为秦王效力。 秦王世民领兵东进肥乡县，扎营洺水南岸，与洺州城刘黑闼对峙。 秦王世民兵力不足，不敢贸然攻城，只有等待幽州总管李艺领兵合击。 杜如晦说：“幽州李艺与太子建成交好。咱洛阳兵不先行开战，李艺能否及时发兵呢？” 房玄龄说：“不能如他人所愿，消耗洛阳兵实力。发紧急军令，催促幽州李艺快速发兵。” 长孙无忌说：“遍观整个朝庭各部总管，唯有幽州总管李艺统管兵力最多，军力最强。一般特使，不在他的眼中。只有遣派齐王元吉前去接应，身份高贵，面子够大。” 秦王世民说：“对，让齐王元吉领兵去接应。” 李世勣说：“齐王元吉孤军远出，会不会像我宗城之围，导致败军。” “唔，可能有这个危机存在。如何避免呢？”秦王世民望向李世勣，知道他不说话即罢。一旦开口说了上句，之后还有下文。 李世勣说：“派出小股人马，机动游击敌区。分散敌方注意力，掩护齐王元吉北进，接应幽州兵。” 长孙无忌说：“王君廓善于敌后劫粮道。” 李世勣说：“王君廓不适合，他不是本地人，地形不熟，言语不通。” 秦王世民说：“对，小股人马游击敌区，必须要本土人士。秦叔宝将军，程名振将军是山东本土人，各率本部人马深入敌区，邀截刘黑闼军辎。” 齐王元吉顺利北上，接应幽州总管李艺，合力攻击定州。 定州告急，刘黑闼亲自领兵北上，意图稳定北方战场。 秦王世民得到谍报，感觉不妙。必须要拖住刘黑闼的主力军。诸将会议，建议乘机攻取洺州城。李世勣说：“敌强我弱，我军攻城，刘黑闼反包围。我方兵力少，无力打援，必败无疑。只有等待北方战场稳定，有兵力打援，我军才能攻城，免遭背腹受敌。” 总管罗士信当年为隋朝将军。进剿瓦岗寨时，常被李世勣利用地形戏谑，心底里对李世勣既敬畏又怨恨。罗士信笑道：“右武候大将军被刘黑闼打怕了，畏首畏尾迟疑不前。” 秦王世民不待二人争辩，插话说：“程名振将军听令，集中全军所有战鼓，夜间佯攻洺州城。” 刘黑闼侦探到秦王世民兵力不足，不敢贸然攻城。自领大军从洺州出发增援定州，日行四十里，当日夜宿沙河县。 程名振收集到近百只大鼓，于洺州城西二里地河堤击鼓挑战。震得洛州城中墙垣颤动，鼓声间歇，兵士齐声呼喊，周而复始不停歇。 夜驻沙河的刘黑闼回军保洺州城，派遣弟弟刘十善领兵一万驰援定州。 秦王世民策反周边州县官员，既往不咎，许以官位，资以钱帛。好多州县自愿归顺唐军。洺水城李氏家族以城降唐，秦王世民派遣王君廓领一府兵进入洺水城镇守。 刘黑闼着急了，北方定州战况不利。洺水城是通往东方州县的咽喉要道，失去了小小的洺水城，洺州城就成了孤城。孤城难守哇。 汉东王刘黑闼领兵东来，决心收复洺水城。李世勣说：“刘黑闼主力东来洺水城，北方空虚，可分兵攻取北边的邢州城。” 秦王世民分兵齐王元吉，乘隙攻取百里外的邢州城。二月十七日攻下邢州城。刘黑闼对北方战场失去希望，必须要全力以赴，打开东方通道，方可与河南徐圆朗相互策应。 汉东王刘黑闼挥军急攻洺水城。此城四面环水，水面宽有五十步。刘黑闼别出心裁。在城东北靠近河边扎营挖堑壕，把土填河筑甬道，逼近城墙。十二个时辰轮番攻城，日夜不歇，四面佯攻。八天八夜，王君廓将军没有合眼睡觉 重装攻战器械已经给齐王元吉带到邢州去攻城。秦王世民挥军冲阵数次，怎奈兵力太少，又无重装攻战器械，无法撼动刘黑闼的深沟堡垒。秦王世民召集诸将议事。 李世勣说：“刘黑闼对外深沟堡垒守战。对内昼夜不歇连续攻城，目的掩护筑甬道。甬道一旦到了城墙下，必定守不住。不如弃守该城，待其入城，咱军反包围。齐王攻战邢州，战事结束回军后，再反攻洺水城。” 将军罗士信说：“齐王在邢州，何时能回军到此？” 秦王世民说：“刚刚捷报，已攻进邢州城，正在告示安民封府库。一百多里路程，重装器械行军，少则三日，多则五日必到。” 罗士信挺胸咬牙，瞟了李世勣一眼说：“我去守城！王君廓将军日夜不眠，守城八天八夜。我罗士信也能守城八天八夜，如不能履行使命，提头来见诸位。” 李世勣仰头吁气，望着阴沉的天空自思：我曾败于刘黑闼，败军之将，无言力争。二月神鬼天，说变就变，但愿天公作美，不误军情。 秦王世民登上城南那个高大的坟丘，旗语联络王君廓。接应罗士信入城，王君廓出城休息。王君廓力战出围，进了营帐倒地呼噜噜，大困了。 天有不测风云，秦王世民失算了。二月天哪来的突降大雪，春雪落地即融化，道路泥泞，不堪涉足。车轮陷泥半尺深，无法行军。 齐王元吉、燕郡王李艺得到秦王世民催进的军令，怎奈春雪溶水，泥泞烂路，实在无法行军。 刘黑闼的兵士轮番攻城，昼夜不间歇。罗士信入城第七天了，七天七夜没睡一个时辰。打旗语问讯救兵何时到？回话，快了、快到了。 第八天天晓，罗士信与将士们疲惫不堪。拉不开弓，执不牢长槊，都像软绵绵的熟柿子，眼睁睁让敌军登上城墙。 刘黑闼要罗士信归降反唐，罗士信誓死不从。时年二十三岁，一命呜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