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章 莫向辽东歌

    幼少时代的故乡人来了。

    徐懋功的儿时伙伴丘孝刚流浪躲兵役，遇到泰山道士徐洪客。俩人都是东明县人，相互打探徐懋功的去向。得知徐懋功在瓦岗立寨垦荒屯田。俩人相约作伴到瓦岗寨寻找徐懋功。

    俩人经过韦城向西南，寻找向瓦岗寨路口，可惜都是没有桥的尽头路。一个採莲蓬的老人说：“近来瓦岗寨人满为患，必须要瓦岗寨的熟人引荐才能进入。”

    “咱们是瓦岗寨三寨主徐懋功老家的故人，烦你老引荐。”

    “你们的口音不对，徐懋功家在卫南县徐庄。”採莲蓬人不再搭腔，自顾自走远了。

    丘孝刚气恼怨言：“这个人不通人情。”

    徐洪客说：“丘公子，不要埋怨人。他已经给咱们指明道路了。走，去卫南徐庄。”

    徐盖热情招待故乡人，茶饭完毕领道士徐洪客俩人去瓦岗寨。感儿已长成翩翩少年，嚷嚷着去哥哥那边。徐夫人说：“世道不安人心乱，青壮年人多离开村庄，村中学堂已停学，就让感儿去吧。”

    感儿说：“哥哥那边人多，小孩子多，我去那边办学堂。”

    徐夫人笑道：“人小鬼大，大言不惭。”没料到时势变化，年少聪慧的徐感一去不返，再也没有回到徐庄，夭折于郑皇王世充之手。

    感儿沿途缠着道长徐洪客问这问那：“道长，你说的隋帝杨广制作六万鹿车，两人一车，一人推车一人拉车，一百多万民夫，一车只拉三担粮，民夫自吃二担粮，到终点只剩一担粮。不划算那？”

    “皇帝金口玉牙，一口咬定不松口。”

    “书上说，用木牛流马运粮便捷，今人怎不用木牛流马运粮呢？”

    徐道长手扶二小子徐感的肩头说：“书有三分真，演戏无踪影。先说鹿车，一个大轮在中间，低矮车厢分两边，独轮一个走窄道，木栅高耸隔大轮，形如鹿颈，快行如鹿，故名鹿车。木牛吗，长木箱内装粮，四个轮子充作四条腿，车夫推拉行走。”

    感儿说：“不行，耶耶给我做的兔灯小车，四个木轮，直行容易，拐弯难呀？”

    道长说：“一对车轮置于车身中间作承重轮，另一对车轮置一端作平衡导向轮。容易拐弯了。”

    “流马又是咋样呢？”

    “流马就是三个轮子驮一个木箱，一对轮子置于中间作负重轮。木箱一端装有转动的叉形支轴，装上一个导向轮。扳动叉形轴，导向轮向左，车箱右拐弯。导向轮向右，车箱左拐弯。”

    “哪不就是三个轮子车，四个轮子车吗？”

    “把所有的轮子用板遮挡在里面，外形看不到门道。不知底细的人推这木牛流马车，左拐右拐就是不听话。初次使用真是神乎其神。”

    感儿说：“天下人为啥要故弄玄虚？神乎其神都是骗子的把戏。怪不得孔明六出祁山，只用了一两次木牛流马，以后就没有用了。”

    徐盖说：“小孩子懂啥？到了瓦岗寨哥哥那边，好好读书临帖练字。”

    到了瓦岗外围水泽地的一条尽头路，徐盖噘嘴吹了几下口啸声，不远的芦苇丛中撑出一条小船。识得是徐庄主，急忙把船上的桥板搭上两岸土墩。

    这个守桥人向南面下一个道口喊话：“徐庄主送客到！”一声传一声，一站传一站，一会儿传出了好多里地。守桥人说：“徐庄主，请放心，一刻时辰之后，三寨主会接到消息，沿途几十座活动船桥，搭接齐备，通行无阻。”

    徐盖说：“徐道长，庄中青壮男人多去了瓦岗寨，我得回庄里主事。感儿，住在哥哥那边，不要玩傻了，要多读书临帖练字。道长，告辞。”徐盖告别徐洪客回了徐庄。

    徐懋功得到急报，父亲送客人来了，骑马赶来迎接，半路上接到了弟弟感儿、道长及儿时伙伴丘孝刚，互道离别后的思念。

    徐懋功问：“你们仨人是长住吧，我给你们安排住所。”

    道长徐洪客说：“他俩是准备长住瓦岗寨，我吗？天不留客风雨少，云游四方正当时。”

    懋功笑道：“但愿下雨留客天，促膝长谈世道情。孝刚兄，你的体格雄壮，把你安置到自卫队练武，能打败十人，你为伙长。打败五十人，授你队长。可好？”

    孝刚说：“尚若我打败百人几百人呢？”

    “请你当团正。一言为定。”

    徐懋功将丘孝刚送到自卫队大院。与道长、弟弟感儿回到自个儿院子。

    小徐感看到妮子，远远就喊：“妮子嫂子，妮子嫂子，背我。”快奔几步爬在妮子的背上。

    懋功笑骂：“混小子，妮子嫂嫂肚子里有娃儿。你长大了，不能先前哪样背你、抱你了。”

    小徐感舌头一伸，做了个鬼脸，到院子里去了。

    道长徐洪客就坐，妮子端上果饼糕点茶水。徐洪客滔滔不绝讲起山东的乱象：

    隋帝杨广征兵一百多万人，一个兵需两三个民夫，一共征用几百万人。山东河南是征兵征民夫的重灾区，齐郡邹平县人王薄。他能够识文断句，懂点古今历史，外号知世郎。

    王薄躲避兵役，隐藏于长白山。长白山北麓邹北县，南麓章丘县。与泰山一脉同根为姊妹山，世称泰山的副岳长白山。

    知世郎王薄占山为王，逃亡入山躲兵役的民众越来越多。山中出产的粮谷不够吃。大众决心铤而走险，要填饱皮不饿死，聚众抢官库。

    为了广揽人心，写了几首歌词，教给人们传唱。世人称《莫向辽东浪死歌》，其一首歌词：

    长白山前知世郎，纯着红罗锦背裆。长槊浸半天，轮刀耀日光。上山吃獐鹿，下山吃牛羊。忽闻官军至，提刀向前荡。譬如辽东死，斩头何所伤。

    其二首：莫向辽东去，迢迢去路长。老亲倚闾望，少妇守空房。有田不得耕，有事谁相将。一去不知何日返，日上龙堆忆故乡。

    其三首：莫向辽东去，从来行路难。长河渡无舟，高山接云端。清霜衣苦薄，大雪骨欲剜。日落寒山行不息，荫冰卧雨摧心肝。

    其四首：莫向辽东去，夷兵似虎豺。长剑碎我身，利镞穿我腮。性命只须臾，节侠谁悲哀。功成大将受上赏，我独何为死蒿莱。

    懋功说：“知世郎王薄的《莫向辽东浪死歌》，其英雄气概令人佩服。从字里行间看到，王薄性格刚而不柔，至刚易折，难成大气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