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众心
千钧一发之际。 江永言大喝道：“萨尔曼，你能无视芙拉祭师和佛罗伦丝公主的命令，你能无视这万千红土荒原出身士兵和平民之心吗！” 笑话，卑躬屈膝，逆来顺受的野精灵们什么时候放在高贵的精灵老爷眼中。 这悖逆帝国常识的发言，让日精灵指挥官们笑出声来：“吓我一跳，还以为会有什么魔法，居然是士兵和平民，哈哈，这个人类一定是疯了。” 在他们肆无忌惮大笑时，另一边的原安息防线野精灵指挥官们却越发沉默。 起初萨尔曼元帅嘴角不自觉的上翘出一个小小的弧度，数千年来一直作为被统治的下层的野精灵能有什么问题，会有什么问题？ 精灵创世书记载，野精灵是受尘世污浊之气而生的不洁生命，为了洗清与生俱来的不洁原罪进入安波拉的永恒之森，这些下等精灵们永远是那副谦卑予取予求的可怜模样。 就算是在做梦，萨尔曼元帅也无法想象出这些卑贱的下等精灵发怒的模样。 萨尔曼元帅摇了摇头驱散脑子里不切实际的可笑忧虑，兽人真是让他方寸大乱，竟然会和愚蠢的人类动怒，但作为一个高贵的精灵贵族，他是不会承认自己的错误，一切都是低等物种们的不足和误导所导致的结果。 萨尔曼目光冷冷的注视着包围中的人类，就让他们用血来清洗自己的愚蠢吧。 包围在接近，兵刃的反光映照在路德远脸上，他哭丧着脸：“江哥，你还有其他招没，这个不好使啊。” 在被包围的5237团队眼中只能看见人头攒动的精灵士兵们越来越近，而站在远处的萨尔曼冰冷目光里映照的却是里圈群山精灵近卫在严格的执行他的命令步步紧逼，外圈的野精灵士兵们步履蹒跚近乎原地踏步，以至于里圈和外圈中间出现明显的断层，一个脱节的空圈。 首先浮现在萨尔曼元帅心里的是强烈不满，这些卑贱的野精灵也敢轻慢于他，全都该死。 他责备的严厉目光投向右边身侧的野精灵指挥官们，这些无能的指挥官训练的都是些什么无能的士兵。 没有一个野精灵指挥官敢与高贵的精灵元帅对视，他们一个个全都低着头，身侧的双手紧紧握拳。 不知为何，目光扫过一个又一个野精灵指挥官颤抖着握拳的样子，江永言的话重新在他脑海中浮现，你能无视万千士兵和平民之心吗! 妄言，俱是妄言。 萨尔曼元帅竭尽全力的提醒自己不能被愚蠢人类的话所左右，他心虚的移开自己责备的目光转回包围之中，外圈野精灵士兵们的脚步已经完全停止，在场的每个精灵都发现了这个异常情况。 左边的日精灵指挥官们不满的大叫：“为什么停下，还不快上想被军法处置吗！” 喊声中，萨尔曼脑子里呼之欲出的念头越来越强烈，世界仿佛在他眼中玩完形崩溃。 萨尔曼元帅比任何精灵都想要守住安息山脉，抓住余生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绝不要自己失败的姿态钉在帝国的耻辱柱上让后代嘲笑一万年。 这强烈的求生欲和荣誉感让他短暂的超越了高等精灵与生俱来的傲慢，在日精灵指挥官还在大笑还在不满时。 萨尔曼脑子里的念头跃出了混沌的思维之海，他终于看见。 看见野精灵士兵们脸上的抗拒，看见每个野精灵指挥官的低头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在压抑，压抑自己无法忍受的怒火。 相比拥有一切，明白神早已离去三百年的上等精灵们。 生来除了原罪一无所有的底层野精灵，无比崇信精灵之神，无比相信苦难是神的考验，忍辱是通往永恒之森的大道。 假设不这么想，假设没有这唯一的希望，野精灵们是没办法在残酷现实中活下去的。 而如今神的使者，在日精灵指挥官眼中可笑的人类，正是野精灵们所想象的样子，除了没有一对尖尖的耳朵，那不就是野精灵洗清原罪进入神国的证明吗？ 对于野精灵，神和上等精灵哪个更重要。 打破固有的傲慢枷锁从自己没有想过的角度重新看待问题，使他思维前所未有的清晰。萨尔曼元帅不用想，心里就有了答案。 萨尔曼元帅大喊道：“全给我停下！” 包围圈里圈的群山精灵近卫应声而停，左边日精灵指挥官们不解的回望自家元帅怀疑他是不是中了人类的诅咒。 两位帝国最美丽的女士笑着感谢他：“元帅你做了正确的选择，大祭司和陛下会明白您的付出。” 萨尔曼元帅用精灵贵族标志性的礼貌而疏远的微笑表达自己的嘲讽，正是她们背后的王者将这么危险的武器，亲手交给低贱的人类：“这是我的荣幸，两位殿下。” 经过德曼将军身边时，他低声说道：“元帅，您做了个明智的选择。” 萨尔曼低声回应：“却不是正确的选择。” 在指挥官们或诧异或不可置信的注视下，萨尔曼元帅分开两侧士兵，远远张开双臂示意自己没有敌意：“误会，天大的误会，让神使大人们蒙受冤屈，老夫罪无可恕啊。” 方俊明感觉脑子有点转不过来，前一刻就要刀兵相向现在就误会了？？？ 张羊握紧自己的刀低声道：“江哥。这老头没有武器，要不要等他靠近一刀把他咔嚓了。” 江永言按住张羊的手：“不用，这精灵老头应该是真想通了，我们暂时安全了。” 就这样，在大部分精灵和人类一脸懵逼的注视下，萨尔曼元帅和江永言结结实实的给了对方一个热情的拥抱。 “神使大人，我错信jian佞之徒差点铸成大错，请你惩罚我吧。” “元帅，这怎么是你的错，错的是欺骗您的jian佞之徒。” “神使大人们的宽宏大量，老夫必定永生铭记，明天我就派遣军队随神使大人们去夺回入山要道。” 一人一精灵相视一笑犹如亲密的朋友。 转过头萨尔曼元帅的笑意便消失无踪：“执法官，这个胆敢愚弄上官的胖子怎么还在这里！” 看了一场大戏的海洋精灵巡察使没想到最后自己居然还是没逃过这一刀。 “元帅，我没说谎啊！”被拖下去的海洋精灵至死都没想明白，元帅和神使冰释前嫌，那自己为什么还是因为误报军情被处以绞刑，你们不讲理啊。 “愣在原地干什么，明日我们就要出城拯救同胞，你们不愿意吗？”萨尔曼元帅故作生气的问道。 啊？ 先是某个精灵发出一声欢呼，然后便是此起彼伏的呼应，很快连成一片。 “元帅英明！” “国王万岁！” “赞美安波拉！” ...... 欢呼的海洋里路德远用力掐了自己大腿一下:“好痛。“ 路德远没搞清楚为什么会变成当下的局面，但管他呢知道他们不用死了就行，路德远一把保住江永言：“江哥NB啊！” “切，我还以为能打一百个呢。”一脸轻蔑的张羊说完，悄悄把自己打颤的小腿往后挪了挪。 “你就这么有把握萨尔曼元帅会率先屈服吗，出现一点偏差我们可能就要全死这里？”方明俊不甘的问道。 江永言直视他的眼睛，眼神毫不动摇：“我当然是有把握，不会拿全队的生命和我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他继续说道：“我们的历史上不乏以一人之心凌万人之心的独夫，但那样的独夫是秦皇汉武，是杀神白起，赫赫之功为他们筑起王座，一个失地辱国的精灵，身份再高贵，气度再俨然，他都不够格做这种独夫。” “现在安息防线里士兵和平民加起来二十多万，80％是来自红土荒原的野精灵，剩下20％里还有三万是原本驻扎安息山脉的野精灵军团，如今还在外面的很可能就是他们的父兄手足，妻儿邻里，萨尔曼既要逆众心坚守不出，又要杀神使以立威，他不如直接投降兽人简单点。” 方明俊偏开头不再和江永言争锋相对：“好吧，就算你说的对，但下次做这种事关全队的事情要先通知我们。” “我会的。” “你们两个闹什么别扭，明天我们就要打兽人去了，趁有时间能开心就开心点。”杜强站到两人中间，一人肩膀搭上一只手。 “你们看公主走过来了。”杜强吹了个口哨率先迎了过去。 “等下我，别想吃独食。”路德远马上跟上。 “还有我。”张羊也不甘示弱。 “我草，别想丢下我。”方明俊放下心里的怨气跟上前面见色起意的步伐，男人的友谊有时候就是这么简单而又莫名其妙生过气了，那就过去了。 江永言微笑的注视这几个人把精灵公主和芙拉祭师团团围住献殷勤，席月走到他的身边轻声说道：“下次讲这些大义凛然的话时，最好穿个厚一点的衣服，背后的汗都透出来了。” “是吗？”情况危急江永言完全没注意到自己什么时候汗湿夹背。 他是真的有把握，也是真的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