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找个班上
人这一生。 只有三次改变命运的机会。 第一次，是出生的那一刻。 一个人的未来，很大程度上取决于自己的原生家庭，老话说得好，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 虽然有失偏颇，但是却有着绝对的道理，因为一个人的出身，就代表着你的人生起点。 起点越高，自然跑得越远。 起点越低，可能终生努力跑到的终点，也不过是别人的起点。 出生坐标选择错误，那你从一开始就落于人后。 第二次，就是高考。 一个人出生了，就无法改变，那么想要逆天改命，就必须在高考这个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关口，一举突破桎梏。 古人十年寒窗苦读只为一朝博取功名，跟高考其实有异曲同工之妙。 这是普通人的人生道路上，所得到的最公平、最容易改变命运的机会。 第三次，就是事业。 女怕嫁错郎，男怕入错行，一个人在事业的道路上走错了，那就再也回不了头了。 就算强行回了头，也错过了最佳的拼搏时机。 所以，事业选择的重要性也同样不言而喻。 而很不幸。 这三次改变命运的机会，张宸都完美地错过。 不！ 准确地说，是他的前身。 没错，他是一个穿越者，稀里糊涂就穿越过来了。 前身出生于一个普普通通的家庭，父母从事量贩散装高档动物蛋白的工作——卖猪rou。 高考水准倒是不错，考出了一本的成绩，可惜选了广戏学院的音乐专业。 至于事业？ 在广戏学院音乐系毕业，梦想自然是当明星。 不过是做梦的梦，想象的想。 毕业后只能混迹于露天大卖场演出，或者是在酒吧窜唱。 说好听点叫自由职业者，别人客气点会尊称一声老师，说直白点那就是无业游民，一日三餐饿两顿的那种。 三十二岁的年纪，还是一事无成，目前主要在家啃老。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张宸的心情相当沉重。 错过了人生三次改变命运的机会也就算罢了，这长相也是……一言难尽。 明眸，皓齿。 肤白，貌……呃！只能说一言难尽。 五官棱角虽分明，但整体却没有特色，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干净。 如果干净也算一种形容词的话…… 再加上目测一米七多点的身高，女孩眼里的三等残疾身材。 综合看，就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普通人，在人堆里算不上耀眼，但也不至于丑到吓人。 可就凭这副尊容，还一门心思想当明星？还想成为小仙女们争相追捧的偶像？ 呵呵！ 简直是痴心妄想。 张宸都忍不住暗暗为前身的鸿浩之志点赞。 心里没点数…… 就在这时。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来，打乱了他的思绪。 “小宸，吃饭了。” 门开了，探出一个普通家庭妇女的身影。 这是他的母亲莫海娴，因为从事量贩散装高档动物蛋白这样高强度工作，整个人显得有些消瘦。 “来了。” 张宸应了一句，收敛起心神，暗叹一口气。 人嘛！ 有时候，要学会接受现实。 只是现实好像有点残酷…… 就在他走出房门的瞬间，刚好听到另一道声音，“大少爷吗？吃饭还要请？” 张宸顺着声音看过去，一个穿着大裤衩大背心的中年男子，正狠狠地瞪着他。 在这一刹那，他脑海里浮现出凌凌漆的形象，忧郁的眼神，唏嘘的胡渣子，落魄的迪巴咔…… 这是他的父亲张海林。 一个传统，固执，刻板，且严厉的男人。 张宸没有顶嘴，默默走过去。 一个吃穿用度挂靠家里的人，有资格顶嘴吗？ 配吗？ 稍微有那么一点廉耻心的人，都会有自知之明。 但前身就没有，他就觉得自己很配，经常用梦想这种假大空的借口顶嘴，搞得两父子之间关系紧张，经常话不投机，冷眼相对。 见张宸没有像往常如炸药桶一样爆炸，张海林反倒有些诧异了，眼神微微变得有些恍惚。 桌上早已摆好了饭菜，散发着淡淡的香味，勾人食欲。 一家人坐下来后，都在低头吃饭，谁都没有开口说话，给人一种很沉闷很压抑的感觉。 没有欢声，没有笑语，更没有阖家欢乐的气氛。 有的只是死水一潭…… 眼看着吃得差不多了，张海林转头深深地看了莫海娴一眼。 莫海娴似乎心有领会，放下碗筷，打破了沉默，“小宸，妈想跟你说个事。” “嗯？” 张宸抬头，看着莫海娴小心翼翼的模样，他愣住了。 他脑海里的信息并没有莫海娴小心翼翼的画面。 或者准确地说，前身平日里根本就没有察觉到父母的关心，疼爱，用心良苦。 甚至，他都没有察觉到岁月在侵蚀着父母的身体，也没有看到父母斑白的双鬓，更没有察觉父母连跟他说话都变得小心翼翼了。 他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幻想着一朝成名天下知，幻想着在镁光灯之下闪耀全场，幻想着证明自己后的扬眉吐气，诸如种种…… 这让张宸不由感叹。 白衣少年死了，尸体发酵隆起了肚子。 而他，却犹不自知。 不得不说，这是莫大的悲哀。 “你一天到晚闷在屋里头也不是个事，我给你找了份工作，你去试一下。” 莫海娴说到最后，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又赶紧补充了一句，“就试一下，很自由的，不耽误你创作。” 话落。 四只眼珠子，就这么目不转睛地盯着他，闪烁着希翼的光。 张宸看在眼里，暗叹一声，当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呼出一口气，他挤出一抹笑容问，“什么工作？” “就是我们那个市场的管理员，到处巡视一下，帮人安排一下电动车车位之类，很轻松的，我问过了，不用面试，直接上班就可以。” 莫海娴的脸上瞬间绽放出笑容，褶皱的皮肤挤成一团，犹如盛开的花朵那样灿烂。 顿了顿，她又补充道，“你看，你出去不但可以工作，还能找找灵感呢。” 一旁的张海林虽然没有说话，但他眉眼间的喜色，却怎么都掩盖不住。 这一刹那。 张宸有些失神了。 他从来没见过有父母在对待自己孩子的时候，可以这么卑微。 他仅仅只是询问一下什么工作，并没有答应，就能让二老喜颜逐开。 可想而知平日里，前身有多么离谱。 事实也是如此。 每次只要二老一提让他出去工作，前身都会大发雷霆，觉得这是浪费他的时间，摧残他的梦想。 啃老啃得理所当然，这个境界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 相反，他倒觉得出去工作是个不错的选择。 不过。 这个市场管理员……怎么听着像是保安啊？ 这是真把他当大爷了啊！ “小宸？” 母亲的声音再次响起，终于把他从失神中拉了出来。 “呃！” “就去试试嘛，觉得不合适的话再回来就是。” 莫海娴一脸殷切。 “嗯……还是算了吧？” 张宸沉吟片刻，最终还是摇摇头。 他不要求工作多体面，工资有多高，但至少也要过得去吧？ 最不济也要有些许前景啊！ 现在让他去农贸市场当大爷，呃……不是，应该说是保安？ 这种一眼就能看到头的工作，跟混吃等死有什么本质的区别？ 他无法接受。 “这也不做，那也不做，那你到底想做什么？你几岁了？都三十好几了，你还以为自己很年轻是吧？” “这几年你说你要创作，你要坚持自己的梦想，我们都由着你，可这么些年都过去了，你创作出什么来了呀？” “真以为梦想能当饭吃吗？这些年没有我们照应，你早就饿死了。” 张海林再也绷不住了，直接拍下筷子，咬牙切齿地怒斥。 那种恨铁不成钢的无力感，在这一刻迸发而出。 他越说越激动，越说越气愤，就差没指着张宸的鼻子，怒骂不成器的东西。 “小宸，听妈的，脚踏实地找个班上吧。” 莫海娴也在一旁苦口婆心地劝说着。 “……” 张宸的面部肌rou不自主地抽搐着，伸手捂了一下下巴，感觉嘴里面嘶嘶抽着凉气。 牙疼！ “我们现在不是跟你商量，而是让你选，要不去做管理员，要不就跟老子卖猪rou去，要不你就给我……” 见张宸不吭声，张海林以为张宸是在无声地抗议，更是怒不打一处来，厉声爆喝。 只是最后那半句话……或者更准确的说是最后那个字，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好像被扼住了喉咙一样，卡在了那里。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张宸能怎么办，只能无奈道，“行吧，我听妈的，明天找个班上。” 不管怎么样，农贸市场管理员这份工作，他是不打算做的。 至于卖猪rou？ 与他的气质实在不匹配，就他这细皮嫩rou的，估计抗半扇猪rou都扛不动，怎么卖？ “我告诉你，别又给我来这一套，后天给老子上班去，不然的话，你就自己搬出去，我可没有跟你开玩笑。” 张海林余气未消，撂下这句话，怒气冲冲地起身走了。 这时候，张宸才猛然反应过来。 以前前身被逼迫上班的时候，好像也说过这样的话，然后装模作样找几天工作。 再然后…… 没有然后了，继续开启啃老模式。 怪不得老头子气到跳脚。 而一旁的老妈子叹了口气，一声不吭地起身收拾碗筷。 张宸从她的眼中看到了无尽的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