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华灯上
冬至过后，便是小寒，小寒过，大寒来。 小寒游子思乡归，大寒岁底庆团圆。 西陵城的少城主自从冬至那天回到西陵，陆无限就再也没有见过她，这段时间西陵城什么事也没发生，似乎她回来与不回来，好像也没什么两样。 就这样，一直到了年三十。 大寒那天的雪，一直下到了年三十的夜晚，但是纵然漫天飞雪，依然挡不住整个西陵城那华灯彩照的光辉。 这一天还在傍晚时，所有人家都陆陆续续将家里的灯火点燃了，各式各样的灯笼被挂上屋檐窗台甚至是树梢，映照着雪中的一切都红灿灿的。 陆无限也被周叔拉出来一起挂灯笼，两人将几十个灯笼挂的两家各处都是，周叔这才罢休。 “晚上记得带上小吴琼，一起来我家吃饭，你兰婶烧了一大桌的菜呢！” 周叔喘着气，一手撑着梯子对陆无限说道。 陆无限笑着点头答应。 十二月三十，这天是除夕，也是这个世界的灯节，张灯结彩以辞旧迎新乃是常例，等到了晚上，城主府还会引领着民众一起举办灯会，灯会从戌时一直持续到天明，彻夜不息。 陆无限第一次在异乡过年，所以也已经好几天没出去打猎了，不过话说起来，冬至那天的杀鸡儆猴还是很有作用的。 从那一天以后，不仅没有任何人再来找他麻烦，之后不管他出入何地，都明显感觉许多人对他客气了许多，至于富安当铺，没等他找上门，他们当铺的大掌柜就亲自带着礼物上门赔罪了。 而陆无限也问了他毒蛙的事，跟着大掌柜一起来的那个炼灵五重境修士却说那是那个小胡子的独门法门，那小胡子自己总共也就只有五只毒蛙，于是陆无限这才死了心。 将周叔送回去，陆无限独自去了城西的一个偏僻角落。 城内的繁华逐渐减少，相对应的则是荒凉的气氛逐渐加深，这里像是被世界遗忘了一般，一点灯火也无，只有一种凄凉中的沉寂。 陆无限走到泥泞小路的尽头，只见一座破败的土地庙安静的伫立在这里。 这座小破庙不知多久无人祭拜，可谓是，屋前草纷乱，屋后树连绵，积雪压梁弯，窗瓦漏风寒。 小破庙没有门，陆无限毫无阻碍的走了进去，看着里面那两个正围着火堆休息的少年，他扬了扬手里的东西，道：“给你们送点年夜饭过来～” 两人早已听到了他的脚步声，见他进来也不奇怪，赵一斗还给他让开了一个位置。 “陆兄弟，你坐这吧，还有，你不用这么客气给我们送吃的过来，今天是过年，一会灯节的时候会有很多人发放食物，我们也能抢到一些。” 见他略微有些羞赧的样子，陆无限于是把手中食盒放到了地上，他打开盖子，里面是色香味俱全的各式饭菜，鸡鸭鱼rou，鲍鱼海参，无一不有，而且还是出自于远香楼的大厨之手，这味道一散发出来，就是一直不怎么说话的李源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陆无限笑：“我常同远香楼交易，这是他们给老顾客和生意伙伴们送的年礼，我晚上要去周家吃饭，他们家也有一份这饭菜，这多出来一份正好就送给你们吃了。” 赵一斗眼睛一挪过来，就彻底移不开视线了，他也咽了咽口水，但还是问道：“这真的……给我们吃吗？” 陆无限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开肚子吃就是，这里还有酒，够你跟李源一起吃上一顿丰盛的年夜饭了。” 年夜饭么？有多少年没有听到过这个词语了…… 听着他的话，李源不免陷入了沉思。 “阿源！那我们……” 赵一斗则是有些兴奋，他拉了拉有些走神的李源，对着陆无限做了一个手足无措的抱拳礼。 “阿源，真好！我们也有年夜饭吃了！还是远香楼做的饭菜！” “陆兄弟，真的太谢谢你了！其实那天给你送信已经是在还你的情了，但是你这么多天来，又是花那么多钱从我这里买树枝，又是时不时给我们送吃的，我觉得我和阿源欠你的反而越来越多了。” 他说着，眼眶泛起微红，“这些天以来，我跟阿源从没吃的这么饱过，能吃饱，能穿暖，这个冬天是我们过的最好的一个冬天了！” 看着他们脸上那依然没几两rou的样子，陆无限的笑逐渐淡了下来，他捡起食盒里的酒壶和酒盏，倒了三盏。 将其他两盏递给赵一斗和李源，他一边自顾饮下一盏。 “放心，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陆无限搁下酒盏，转身离开破庙。 不管如何，他不会亏欠任何帮助过他的人。 而他身后，李源和赵一斗都朝着他举起了酒杯，赵一斗喊到：“陆兄弟，也祝你除夕快乐！” …… 回到平安巷，抱起在炕上自个玩的正嗨的吴琼，陆无限来到周家。 一路上，各种鞭炮声齐响，天上烟花灿烂，热闹的似乎连冰雪都化了几分。 周淑儿带着周衍在院中玩耍，看到陆无限过来，她高兴的朝屋里喊道：“阿娘，陆哥哥来了，小吴琼也来了！” 陆无限与她打着招呼，同时从袖袋里拿出两个红包塞给了他们两。 周衍欢快的接了，周淑儿则有些不好意思，但见从堂屋出来的兰婶点了点头，于是也略微害羞的收下了。 兰婶看着几人的眼神满是慈祥，她抱过陆无限怀里的吴琼，怜爱的捏了捏他的小脸，“瞧着小吴琼好像是胖了些了，比几个月前看上去总算不那么瘦小伶仃的了～” 陆无限点头，“他是五月夏至生的，到现在也七个月了，自然比之前健壮些。” 虽然把吴琼寄养在别人家，但是陆无限却经常去看他，各种补养品不要钱似的往刘家送，自从入冬之后，他还涨了那刘婶的工钱，现在小吴琼可是他们家最大的“衣食父母”。 几人走入客厅，饭桌上各式各样的菜摆了一大桌，足足有十八道，兰婶和周叔也给陆无限和小吴琼都发了压岁钱，陆无限没有推辞，高高兴兴的接受了。 一顿饭吃完，周叔拉着陆无限去放了鞭炮，放完鞭炮后不久，就到了戌时了。 冬天天黑的晚，但是有这么多灯火照着，不论哪里都明晃晃的，与白天无异。 周叔与陆无限换好衣服等在门口，不一会，兰婶和周淑儿带着两个孩子终于从内室出来了，他们都换了一身崭新的衣裳，尤其是兰婶和周淑儿，还略微描了眉，抿了唇，发鬓间插了一两只发簪和绒花。 周叔打量兰婶半响，嘿嘿一笑：“娘子一如当年般好看！” 兰婶白了他一眼，将周衍塞到他怀里，自己则抱起吴琼，精神焕发的道：“走！出门赏灯去！” 四人走出院门，与此同时，左邻右舍中也不断有人从家里走出来，人群在街道中汇集，最终汇成了人山人海般的场景。 华灯初上，灯火辉煌，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欢声笑语流淌在人群的海洋中，此情此景，最是人间难忘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