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乞丐
待管家结清猎物的款项，又让小厮给陆无限送来一小罐羊奶，他便领着两人出门去了。 而在走到小院时，他们三人对面，却迎面走来一位风度翩翩的年轻公子。 管事见到公子，赶忙躬身行礼，周叔也微微拱了拱手。 陆无限从善如流，跟在周叔后面，学着他一般，做了做样子。 本以为只是擦肩而过，却不想那公子似是见到了生面孔有些好奇，竟然停了下来。 他目光在周叔脸上一闪而过，然后又直直的落到了陆无限的身上，问道： “这是何人？” 不等陆无限自答，管家已经站出来将一切说清了。 却见那公子瞧了一眼陆无限手里抱的罐子，然后似是漫不经心的说道：“不过是要些羊奶喂小孩罢了，不到一岁的孩童能吃些什么，他即要买，你便每日卖给他一小罐罢了。” 说着，他又看向周叔，道：“周猎户与我家送了这么些年的野味，这点情分还是有的～” 言罢，他对着周叔点了点头，也不等人答谢，就又领着人继续往内院走去了。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周叔感慨道：“姚公子还是如此仁义良善啊～” 管家赞同的点了点头，又看向陆无限笑道：“既然公子都开口了，那你就每日辰时来此取羊奶吧，就在这个门口，我会安排一个小厮在这等你的。” 陆无限对着他拱手谢过。 等出了姚家宅邸，陆无限则微微有些好奇的问周叔： “刚刚那姚公子，全名是叫做什么？” 周叔挑着轻快了许多的扁担，不假思索的道：“姚家就这一位公子，正是叫做姚函山！” 姚函山 姚家…… 小说里，周淑儿借着父亲与姚家的交情，在父母死后进入姚府做工。 在姚府做工时，周淑儿又被好色的纨绔子弟姚函山看中，并以其弟周衍为威胁，将周淑儿强纳为妾室。 然，姚函山夫人善妒，在使用诸多手段后，将周淑儿百般折磨而死。 而年幼的周衍，最后见到阿姐时，便是她被一卷破席裹着，在乱葬岗被野狗分食的场景。 …… 沉默中，陆无限不禁有些怀疑，刚刚那个看上去还挺和善的年轻人，会是书里那个贪婪好色的姚函山？ 或许…… 陆无限的眼神变的愈加冷静。 或许书中所写，也不尽然都是真的…… 周叔与陆无限一路走着，也顺便在路边买些新鲜蔬果。 兰婶平时与周叔一起上山打猎，所以家里并不事农，平日里rou类不缺，但蔬菜米粮都得从街上购买。 这个世界也分四季，此时正值秋末，各类蔬菜瓜果都正是丰收之时，周叔大概是吃干粮太久了，见到啥都忍不住买一些。 陆无限在人家蹭了几天的饭，本来也想抢着付钱，顺便报答一下他们的，但奈何自己一拿出那骨珠钱，各路商贩纷纷拒绝，表示找不开～ 周叔的担子就在这一路走走停停中很快又满了起来，眼见着各家各户逐渐点起灯火，他这才恋恋不舍的带着陆无限往回走。 但就在两人才走到一个巷口时，却被十几个乞丐打群架，给拦住了去路。 只见那十几个衣衫破烂的小子，皆顶着一头鸡窝似的乱糟糟的头发，在那巷口，互相间打的难解难分。 拳打脚踢间，不断有喝骂声和呻吟传出来，一个个脏兮兮的小乞丐看着也没什么力气，但是扯头发、撕衣服、挠脸、偷袭下身，倒是一个比一个熟练。 也不知他们这般拼命，是为了几块馒头，还是半只剩烧鸡？ 只不过，他们在这日常采买的街头巷口打架，倒确确实实挡了许多人的路，就比如周叔，他此时就看着这群小子十分不满。 陆无限眼见他将担子放下，又抽出扁担，然后扒开人群，朝着那些个乞丐走了过去。 周叔是街巷闻名的猎户，自带一身杀伐之气，当他持着扁担气冲冲闯进战场时，人群尽皆叫好。 扁担被周叔随意挥舞了几下，仿佛赶苍蝇一般，并没有故意伤人，但那十几个乞丐中，有个别还是不小心挨了两下，他们霎时间痛呼出声。 周叔一人虽单薄，但他身体强健，非这些营养不良的乞丐能比，再加上周围围观的那些街坊邻居们正虎视眈眈的看着，乞丐中有人环顾四周，见势不妙后吼了一嗓子，然后就带着人马撤了，剩余的那些乞丐，则也很快作鸟兽散。 巷口被疏通，人们看了一场野猫争食般的群架，谈笑间也各自归家而去。 陆无限于是对着周叔比了个手势，笑着道：“周叔威武！” 周叔虽然看不懂，但明白陆无限的大概意思，他混不在意的重新挑起扁担，摇头道： “城南城西这些个小乞丐，每次风灾结束，为了争食，必然要碰到一起打一架，年纪轻轻的，也不知找点正经营生干着！” 乞丐们大都跑光了，唯独只剩下两个人，一个护着另一个，蜷缩着靠在墙角边，正微微喘着气。 此时，其中一人听闻周叔这话，却是微不可闻的发出一声冷笑。 巷口已经没几个人了，所以，他这声冷笑反倒显得特别突兀。 周叔于是停下脚步，半眯着眼睛看向他：“难道老子说的不对么？你们这些乞丐儿，皆是有手有脚，便是去酒肆客栈跑堂，也能讨得一口饭吃，却偏偏不学好！” 这两个小乞丐看着都不过十几岁的年龄，尤其是被那个大的护在旁边的那个，他看上去竟然比陆无限还要小一点，顶多才十一二岁。而刚刚发出冷笑的也正是他。 见身强体壮的周叔正盯着他们，那个大点的乞丐拉了拉旁边的小子，似是让他不要再说了。 但是那个小乞丐明显是更有主见的那个，只见他抬起头来，一双眼睛如珠玉般闪亮，可惜里面却盛满了嘲讽。 他说道：“那你可问过了，又有几家酒肆客栈，愿意招收我们这些乞丐儿？” 冷笑着说完，他见周叔不语，于是自问自答道：“那我便告诉你吧！” 他声音稚嫩，却似带着无限绝望与仇恨，“这城中所有的客栈酒肆，没有一家愿意收纳我们这些乞丐儿的！他们甚至连地痞无赖都能包容，却偏偏没有一个愿意招收我们这些乞丐！” “总有……” 周叔像是被他这句话刺到了，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却又被那小乞丐打断了。 “这城中所有的酒肆客栈，我们都尝试过，但我们这十几个乞丐的脸，这城中谁不认得？不会有任何人愿意接纳我们！” 他继续冷笑道：“一个乞丐偷鸡摸狗！你们便认为所有的乞丐都是偷鸡摸狗的！我们来历不明，无家可归，便一定是丧尽天良，作恶多端的么？” 少年声音于巷中回响，让周叔面露复杂之色。 “一个个皆视我们不详，而只要被认定是个乞丐！就一辈子直到死都只能是个乞丐了！一边嫌弃着我们不务正业，一边又有谁给过我们一次机会？” “够了！阿源！” 他话音刚落，那个大乞丐就捂住了他的嘴，沉声道： “跟他们说这么多做什么！我们走。” 他说着，就拉起那个叫阿源的少年欲走，但是在刚刚一场群架中，他明显受了点伤，才站起来，又疼得呲牙咧嘴的跌坐下去。 见到同伴如此，那个叫做阿源的也没心情嘲讽周叔了，而是忙不迭的替他查看伤势。 看着他们这副样子，周叔不管心里有多少不爽，最终，却只是从兜里掏出几枚白珠，扔到了他们脚边，然后挑着扁担转身就走。 临走时，陆无限还能听他重重的哼了几声。 看了看面前默然不语面色泠然的周叔，又转头瞧了眼那两个互相搀扶的少年，陆无限不由得哑然失笑。 但笑了半响，他却也笑不起来了。 “被认定是个乞丐……就只能做乞丐了么？” 那被认定是主角，未来也一定是主角？ 被认定是反派，未来也一定还是反派？ …… 切！ 陆无限对此不置可否。 如果真是如此，那他还改个屁的未来？？ 他才不信这些鬼东西，他偏要逆命而行！而他想要活的人，无论如何，他也不许其死！ 想到这些，陆无限再次露出笑容来。顺从命运者，乃是弱者。而强者，便是踏着刀尖，也偏要逆向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