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夜色
从对周叔这两个儿女打了个招呼，一直到被兰婶赶着去冲澡，这个过程中陆无限都是十分懵逼的。 直到冲澡的热水浇在头顶，带来久违的清爽以及温暖时，陆无限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 但是回过神来后，他的脸色却有些难看。 听着隔壁处的欢声笑语，他叹息的想到：“书里周衍的爹娘可是会死的……” 在看书时，死个把配角只觉得很平常，但如果和他们有过交集，并且感受到了他们的善意呢？ 陆无限透过窗扉看向屋外，夜色还未完全落下，而小院却已经被温暖的火光照耀了。 木头燃烧起来的味道缓缓传入鼻尖，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苦涩中略带些清爽。 自己大概……很难视若无睹吧。 …… 将余下的热水一股脑从头顶浇下，陆无限觉得身心一阵畅快，多日旅途疲惫似乎都被一扫而空，最后，他将身上擦干，然后穿上了兰婶给他准备的干净衣服。 走出屋门，一席夜风迎面吹来，让人更觉神清气爽。 小院正中的堂屋里，数个火盆齐齐燃烧着，而堂屋正中最大的那个火盆上，还挂着两只小锅，像是正在煮些什么，周叔一家人都围坐在那火盆边。 “好孩子，快来坐下吃些东西，你带着你小侄子一路风尘仆仆的，怕是也没吃些热乎饭菜吧。” 见陆无限出来，坐在门侧的兰婶热情的招呼他，“时间匆忙，只能煮些菜汤了，你先吃着，一会这火堆下还有番薯，这个时候的番薯可甜了。” 也不知道她煮的些什么菜汤，闻起来的确十分诱人。 陆无限应声走过去，但他才端起碗筷，耳边忽然又响起那传钟之声了。 “铛——” “铛——” 浑厚的钟声在夜空中回响，显得比白天更加清晰。 但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的钟声一下又一下，连绵不绝，经久不息。 “铛——铛——铛——” “铛——” 钟声连续敲响了很多很多下，似是再给这城内无数户人家提醒着。 “风灾，来了。” 周叔将一盏黄酒饮罢，点燃了放在手边的烟斗，深深的吸了一口。 而兰婶则默默起身将门扉关上了，整个堂屋仅余半户小窗用以通风。 陆无限坐在周叔的旁边，正好能通过那户窗户看向院外天空。 钟声停歇后，不过片刻功夫，原本还有些余光的天空，霎时间全黑了。 只见如潮水一般的黑暗，仿佛从墙头爬上，将头顶那片昏黄的幕布，从远到近，一染到底。 与此同时，院内的一切也都在这刹那间，被黑暗的深渊巨口一口吞下，而被吞下去的，除了光明外，似乎还有所有的声音。 转瞬而已，暮色便笼罩了整片天地，万懒俱寂间，再看不见半点星光。 陆无限发誓，自己从没见过这么深沉的天色，似乎能将人的灵魂给吸进去。 并且，这种天黑与天色自然黯淡下来不同，它突兀并且诡异至极，仿佛一下子就从日落西山跳到不见星月的深夜了，亦好像整个世界，都在这一瞬间，被剥夺了光明一般。 …… 陆无限赶忙低下头来，视野被温暖的火光重新占据，他这才没有了那种仿若失明的感觉。 他端起手中的汤，低头喝了一口，guntang的汤水从喉咙里浇灌而下，整个肺腑都被菜汤的香甜唤醒，饥肠辘辘的肠胃连带着他的灵魂都得以被慰籍了。 “你们年轻人啊，就是好奇心旺盛，总喜欢在风灾时，盯着外边的天空猛瞧。” 见着陆无限的举动，周叔磕着烟斗笑道：“我年轻时其实也一样，总好奇这风灾啊，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他捏起一团新的烟叶塞进烟斗，摇着头叹着气道，“我会好奇那黑夜里是不是藏着什么怪物？好奇那怪物是否真的能够吞噬人的魂魄，而被它吞噬魂魄的人，是否也真的会变成那食人血rou的夜鬼？” 周叔重新点燃烟叶，烟雾袅袅中，他目光悠远。 “但我又听说，不管是因好奇而踏入风灾的人，亦或者不幸遇到了夜鬼的人……都没有活着回来的……” 说话中，他从旁边拿出另一只酒盏，在酒盏内浅浅倒了半盏黄酒后，他将之递到了陆无限跟前。 与陆无限碰了一杯，周叔道：“我们普通人啊，或许少些好奇才能活的更长久些～” 他才感慨完，但没等陆无限接话，兰婶就边哄着小吴琼边打断他道，“好了好了，别又开始你的长篇大论了，赶紧让人家小伙子吃完饭好好休息去吧。” 说着，她又拦下周叔欲再给陆无限倒酒的手，“他瞧着还没成年呢，你给他喝半盏让他好睡觉也就罢了，再喝下去我可不依。” 周叔无奈摇头，将酒壶放到桌上，他笑着对陆无限道：“诶，你婶子啊就是这样，风风火火的却总是没什么耐心。” 兰婶白了他一眼，“这跟耐心有何关系，明明是你，总喜欢与人说你年轻时如何如何，眼下你不过才而立之年，若等到你花甲古稀呢？” 兰婶说着自己也忍不住笑了，“那我听你年轻时的故事，岂不是得听上千遍万遍，甚至万万遍？” 周叔无言以对，于是将酒盏放下，重重的哼了一声，然后背过身擦他的烟杆去了。 这夫妻拌嘴互怼的情景，陆无限着实插不上半句话，他只能默默的将自己碗里的汤喝的一干二净。 兰婶作为胜利方，面容上满是笑意，见陆无限吃饱了，她指着周叔身后的席铺说道： “吃饱了就快去休息吧，你一路上也辛苦了。” 风灾来临，所有的活动路线都被局限在火堆附近，兰婶一家人如今都休憩在这堂屋里大大小小的几个席铺上，而周叔旁边多出来的那个地铺，就是兰婶给陆无限准备的。 陆无限点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他将碗筷放下，又从兰婶手中接过小吴琼，抱着已经熟睡的吴琼，他走到了属于自己的那个席铺边。 躺在阔别已久的柔软床铺上，陆无限身心顿时一阵放松，于是他合上眼，静等睡梦的到来。 但不知道是不是由于那半盏黄酒起了功效，他竟然迟迟没有睡着。 陆无限闭着眼睛，感觉整个世界静谧极了，耳边除了兰婶几人细微的呼吸声，就只有周叔抽着土烟发出的声响了。 除此之外，那火光照不到的黑夜中，一片死寂。 “明明叫做风灾，却一点风声都听不到，真是奇怪。” 陆无限心里嘀咕着，然后就又想找系统聊聊了，比如问问它，它那个地形探测器有没有什么发现。 而当他才解除魂海里的屏蔽，小七那无比幽怨的声音就立即传了过来。 ［叮！嘤嘤嘤，宿主你怎么可以这样对人家呢！你竟然屏蔽了本系统这么久！你个见色忘利的坏蛋！人家再也不想要理你了！叮！］ 陆无限：“……” 陆无限也无言以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