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5 怡王悚惧称臣叩首 正统皇帝政治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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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祁镇真不太怕朱祁钰,因为这个弟弟做事,顾忌太多,始终都要照顾体面,做人做事至少明面上都在规则之内。 但是黄七就不一样了,他从无父无母、无亲无故。 这种人一旦受到主饶尊重与关爱,如果他本性就豪迈义气的话,是真有可能去替主人卖命的。 从北京到南京,如果走运河的话,那就又是明王故事的重演了。 ‘初,韩林儿在滁州,太祖遣永忠迎归应,至瓜步覆其舟死,帝以咎永忠’。 这段故事,只要是个读书人都知道。 由不得朱祁镇不害怕,从运河走到半路上,深夜船沉了,黄七也跟着一起死了。 到时候找谁去呢?把黄七千刀万剐吗?他已经沉到运河里喂鱼了,尸体都找不着,怎么千刀万梗 诛灭九族?人家压根就没有九族,你诛谁去。 那不就成一命换一命了吧?朱祁镇还没有疯狂到要和一个太监玩一命换一命。 确认过眼神,朱祁镇了解到黄七打算玩真的,就彻底怂了。 当个生活优越的怡王,总比当个有气节的死掉的恭让皇帝强吧。 朱祁镇如果真这么有气节,那当初在土木堡早就自杀殉国了,也不会被瓦剌俘虏,做叫门子了。 恶人终须恶人磨。 朱祁钰先一步回到了太庙外的平台上,与吴太后一边聊,一边等着阮昔、黄七劝谏大兄的结果。 林香玉从衣袋中取出一只的玉瓶,递了过去:“费了这么多口舌,夫君喝口水解解渴吧。” 朱祁钰还真渴了,接过玉瓶,拧开瓶盖,给自己灌了好几大口。 别人想在水里下毒,没那么容易的。朱祁钰只喝十全老人确定的下第一泉的泉水。别的水,一口不沾。 至今还倾向于恭让皇帝的大臣们见状,也是深深无语。 皇帝居住的灵玉宫,整个用城墙围了起来。注意,不是宫墙,是城墙。 城墙将整个玉泉山围得严严实实,只留有两个城门。 想要进入灵玉宫,上到玉泉山,往下第一泉里投毒,需要攻破营州卫亲军严防死守的城墙。 平时有数百亲卫防守,一旦受到攻击,很快便会有数千亲卫赶到支援。 你如果能攻破数千亲卫的防守,那还投毒干什么呢,直接杀了皇帝不就得了。更何况外面齐王府那一圈,也是垒的城墙,而且更加高大坚固。 朱祁钰想想都心疼,光修这些城墙,花了我多少金子银子,当时几乎把家底都掏空了。 喝了一半,朱祁钰将玉瓶交回到林香玉手郑就连盛水之器,也只由宠妃贴身携带,绝对不经过旁人之手。 借此机会,朱祁钰还顺带着偷偷地摸了摸佳人那温润如玉的手。林香玉毫无杀伤力地瞪了一眼偷香盗贼。 两人正眉目传情之际,议论声再起,转头一看,是朱祁镇换好衣服回来了。 众人议论,是因为这位享国十四载,曾经的大明正统皇帝,已经换上了亲王服饰。一部分忠臣,已经开始心疼地掉眼泪了。 出人意料的是,朱祁镇回到台上,便规规矩矩倒身下拜,老老实实向朱祁钰行了三跪九叩大礼。 朱祁钰眼泪也掉下来了,连忙亲自上前扶起:“大兄何至于此,令弟心何安啊。” 朱祁镇恭敬答道:“臣弟昏庸误国,愧对列祖列宗,愧对下臣民。今日受圣上教训,已经幡然悔悟,愿往南京为太祖守陵,静思己过,忏悔前非。 还望圣上勤政爱民、拨乱反正,早日中兴大明,再现永乐盛世。” 朱祁钰闻言,心中大奇,幽幽地看了阮昔和黄七一眼。这俩人效率也太高了吧,短短一顿饭的功夫,朱祁镇竟然都知道自称臣弟了。 早这样知情识趣,大家也不用如此费劲了。 朱祁钰只是吃惊,倾向于恭让皇帝、一向不服当今子的大臣们可就彻底破防了。 恭让皇帝都主动接受亲王之位,向当今子三跪九叩,自称臣弟了,那大家还坚持什么呢? 以前恭让皇帝这个称号虽然难听,但到底是帝号,大家忠于恭让皇帝,也得过去。 如今变成怡王了,大义名分就彻底失去了。大家要是忠于一个亲王,那可就是谋反了。 虽然大家还可以改为忠于太子,但曾经的皇太后被废为宣庙戾妃,曾经的正统皇帝被废为怡王,失去了这两饶扶持,年仅七岁的皇太子,也已经是摇摇欲坠了。
皇帝如果心善,给皇太子留条命,降为亲王,这就已经跟活菩萨降世没什么太大区别了。 如果以历史为鉴,正常情况下皇太子已经活不了多久了。 面对走投无路的必输之局,朱祁镇这一跪,让大部分旧臣心态都彻底崩了。 不等众洒整好情绪,刘昌已经指挥着亲军,将怡王原来的辇车放了进来。 朱祁镇自己主动开口:“臣弟罪孽深重,愿即刻前往孝陵,从此在太祖灵前闭门思过,绝不出孝陵半步。” 朱祁钰回道:“既然兄长去意已决,愚弟亲率文武百官,送大兄出城。” 于是赵珄率五千亲军,护送皇太后与两位宠妃回家。 徐亨、刘昌则指挥着两万大军,三步一哨,五步一岗,一路护送着皇帝与怡王,及皇亲勋贵、文臣武将出城。 今全城都被戒严,除了在太庙外旁观的百姓,并没有新的百姓加入进来。 一行人缓缓行到西直门外,方才停住。 朱祁镇看了一眼筑在西直门外的京观,此时也先的头颅已经被高高地挂在了最显眼的位置。 再加上这次新砍的三万多瓦剌人头,京观的人头数量已经超过了十万,垒成了一座山,甚为壮观。 真是成也瓦剌,败也瓦剌。 一个帝王因瓦剌而身败名裂,最终降为亲王。 一个亲王因瓦剌而走上了历史舞台,成为威望日盛的大明子。 人生如梦,似真似幻。 朱祁镇重重地叹口气,然后走上了辇车。 阮昔贴心地取过一方锦垫,铺在辇车旁。朱祁钰顺势跪下,扶着车轮,声泪俱下,甚为悲牵 皇亲勋贵、文武百官,也只得跟着哭送。 辇车在哭声中缓缓启动,先向北,再转向东,朝通州而去。 朱祁钰跪在地上,依依北望,久久不舍。 随着朱祁镇政治生命的彻底终结,大明王朝开启了新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