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它来了，他，却走了
冬天，转眼即逝。 械零早已熟悉这样子艰苦却美好的日子，充实且快乐。 初春的菲斯城，仍然很冷。但恒阳的光照时间，却似有似无地多了少许。往日的夜晚四点恒阳将尽，现在的四点恒阳昏黄。 倒也有种格外美丽的韵味。 经过长达三年零六个月的学习，械零将这菲斯比亚学院六十多本图书翻阅了无数遍。凭借着他惊世骇俗的高超记忆力，械零能够将书中的大多数内容过目不忘，每每看着少年对书中内容侃侃而谈，都让两位导师十分惊讶。 学习理论知识的同时，械零的身体也正一天天地茁壮成长。十四岁的他，在三年年半中长高了大半个头的高度，应对杨黎嘉层出不穷的身体训练也毫不惊慌，游刃有余。 用杨黎嘉的话来说，械零这小子就像是个来者不拒的无尽海绵。他永远认真地用所学所思武装自己，不让自己学习过的任何事物被遗漏或是遗忘。 而在械宇的游戏时光，械零更是废寝忘食。已经尝试过数百次自制具械的他看其图纸已是轻车熟路，再加上他时常闪现的灵光与逐渐熟练的铭刻刀功，他也画出了四张属于自己的图纸。只是因为菲斯城缺乏材料，他并无办法在现实中将这诸多图纸付诸实践。 当然，由于他将工作重心放在研究图纸之上，在炮羽职业中的升级便是极为拖延。这三年多的时间中，由于在20级时，玩家必须完成二阶进阶任务，方才能够继续获得经验。正因如此，每月不过完成一次玩家任务的械零现在仅仅只有20级的水准。 在械宇的大段时光中，他要么在拟台上调配装备，完善自己所学的具械制造公式，要么就是为了解锁某件低阶稀有装备而领取任务或是挑战怪物。 一切都在朝着械零向往的地方发展。 但平淡的日子总有一天会被打破。 械零的研究，已经接近尾声了。 周六晚18：00 因是周末，孩子们皆已回到家中。住宿在学校的械零、哈里提尼、杨黎嘉三人共同进入少年的拟台之中。拟台无论现实模式或是械宇模式，都拥有邀请好友参与的能力。得益于此项功能的存在，哈里提尼与杨黎嘉才得以进入少年独有的拟台，观察他的一举一动。 此时的三人，皆是满脸的严肃。两位导师眉毛紧蹙，似是要从械零的行云流水的刻画中看出些端倪，并以此为他们自己的设计与制造增添些许可行性。 械零坐在拟台前，两位老师则一左一右站在他的身侧。此时的少年正握着一块方形盒状物，不断在其表面刻画铭文——不用说，那便是一颗独一无二的能源核心。 在少年灵动的手中，无数直线与曲线以某种难以言述的规则被刻画在盒子上。它们与常规的纹路并没有本质上的不同，只是那刻画的手段与呈现而出的诡异形式，即便是两位老师也鲜有印象。 械零刻画的速度很慢，兴许是因为此次所做核心具有极大的难度，他额头上再次密布rou眼可见的细微汗水。但他并不敢大幅运动，曾经他也有过因擦汗导致手中核心频率失调，让他长时间的铭刻都前功尽弃的经历。 奇怪的是，少年在两位导师惊讶的目光中，在一段时间的正常铭刻后，转而利用右手控制盒子，用左手握刀刻画。可两位导师平日观察，械零的常用手与旁人无二，亦是右手。此刻他又为何使用自己相对并不熟练的左手进行精密核心的铭文雕刻呢？ 一旁的哈里似是回忆起什么，紧紧地盯着少年的双手。良久，他终于忆有所得般露出恍然的神情。那杨黎嘉发现哈里神态的变化，用眼神询问对方。 那哈里略带犹豫地看了眼沉浸其中的械零，小心翼翼地来到杨黎嘉身旁，凑近其耳朵说出了四个字，而那杨师在听到哈里的回复后亦是频频点头，再望向械零时，眼中流露出些许欣赏。 哈里所言的四字，正是“对称雕刻”。 械零更换cao刀手进行雕刻的手法，被称为“对称雕刻”。这是他在某本书上看到的雕刻手法，因为对使用者的要求较高，在现实中又较为罕见，因此鲜为人知。 这一手法建立在人的左右手相互对称，而两只手的雕刻习惯又截然相反这一理论。双手的不同雕刻习惯导致了左手纹路与右手纹路的方向呈现相对对称的视觉感受，当然在实际效果方面，它同样拥有与始终以右手进行绘制的纹路具有不小的区别。 正是因为能源核心上的铭文斑驳不一，在某些位置显出奇异荒诞的对称感，才使得两位导师在一开始并未想到少年所使用的古怪手法。 根据械零之前的尝试，以同一具械的能源核心作为基准，仅仅利用左手刻画，虽然具备其运用右手铭刻所得核心的多数功能，但常规铭刻在许多方面远超左手铭刻的特殊纹路。诸如能源供给速率，接收速率及核心容错率等鉴定能源核心成效好坏的因素，单凭左手绘制纵使略逊一筹。 不过，在一段时间的疑惑之后，械零突发奇想，开始尝试运用双手对同一核心进行铭刻。虽然在前期准备中，少年遭遇了巨大挑战。百次尝试，百次失败，但这并没有击溃少年的信心。他一边在失败中品味自己一笔一划出现的疏漏，一边着手准备下次的核心铭刻。 不过，此刻械零运用左手不仅是因为他希望向两位导师展示自己的精湛技艺，还有另一个更为重要的原因——械零需要用右手进行更加精密细致的cao作。 在两位导师惊讶的目光当中，械零左手持续刻画，但他的右手竟开始缓慢移动手中的小方盒子，并缓缓用力，揉搓着那被其更改了分子间隙，形态也从固态朝着液态转变的材料。 那作为能源核心的原材料在械零的揉搓下变得凹凸不平。其上的纹路也随着核心形状的变化呈现出古怪的变动。 正当两位导师屏气凝神，沉浸在少年奇怪的手法而难以自拔之际，械零忽地放下了双手，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好了！能量核心制造完成。” 面对着两位导师疑惑，不明所以的目光，械零微微一笑，将一旁早已完成的白血民用锹的主体移至面前，小心翼翼地将那能源核心放在民用锹头与铁锹握柄连接处的一块空缺当中。 伴随着白血锹上的纹路自能源核心处不断闪烁，蔓延至铁锹全身。铁锹旁边也随之浮现出“现实塑形成功概率：87%”的字样，械零终于心满意足地望向身边两位目瞪口呆的老师：“两位导师，我完成了。” 少年话音刚落，两位导师齐齐上前，不由分说地伸出手，令崭新的白血铁锹浮于拟台之上。他们仔细地打量民用锹的全身构造，特别关注着铁锹上端的能量核心。他们将能源核心放大，在旋转间核心物块上的各种细节都一览无遗。 “这是……灿黄铜吗？”哈里提尼指着能源核心，犹豫着将心中的想法和盘托出。 “对的，老师，这就是灿黄铜。我尝试多次，发现能够容纳白色血统能量的材料大都比较常见且低级。因此，我筛选尝试了大量材料，才最终发现这灿黄铜具有极高的适应度。” “至于我刚才刻画的手法，则是我在学院的一本书上所描述的对称雕刻……” “这个我知道，”哈里提尼急切地打断械零的解释，他显然并不关心这个，“那你之后用的那个手法呢？” “那个……”械零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那也是我无意尝试的内容。” 接下来的十分钟，械零向他们讲述自己在五个月前遭遇的一次失败经历。 五个月前的一天夜晚，械零在拟台上再次雕刻失败。由于纹路紊乱导致核心频率失调，其在拟台上瞬间爆炸。虽然在这之中发生的意外并不会对使用者造成伤害，但屡次失败的械零依然十分懊恼。 正当他愁眉苦脸地着看着因爆炸而异常扭曲的能量核心，一个想法突然间出现在少年的脑海，久久无法磨灭。 “我能不能改变能源核心始终以方形作为标准塑形，而让它变成其他的形状呢。” 也就是这个想法，支撑着少年进行成百上千次的尝试，也让他在今天，在两位导师的注视下如愿以偿，完成了械宇世界中第一柄白血民用锹的创造。 两位导师十分钦佩地看着械零。这项壮举由一个初出茅庐的十四岁男孩来完成，着实有些叫人有些难以置信。但更让两人钦佩的不是他的创举，而是他未曾表露的、持之以恒的勇气。 “械零，”哈里提尼看向少年，“你代替我，完成了对那位老人的承诺。” “等会我们便一起前往那位老人家里，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三人的脸上皆是露出期待的神色，只不过，那份心中腾起的烈火在短短的十分钟后便缓缓散尽。 “我爹……他刚刚离世。”古朴木屋门前，那一米六个头的黝黑男子难掩心中的悲痛，任由豆大的泪珠从脸颊滑落，他失声痛哭。 七天后，菲斯城外的共葬地中。 天空仿佛体会到这一片悲怆的气氛，下起绵绵细雨。共葬地里，一行人手执雨伞，无声地与逝者做着最后的告别。 伴随着淅淅索索的雨声与若有若无地抽泣，老人的遗体被放置在棺木里，手握那张崭新的白血铁锹设计图纸，共同长眠于那一片湿润的泥土之中。 老人渴求的白血锹终于到来，但他自己，却没能熬过这寒冷冬天，悄悄地与世长辞。 回到校园，三人围坐在圆形桌前。因那老人的意外离世，几人的心中皆是格外沉闷。此刻，他们一言不发，空气中弥漫着冰冷的死寂。 良久，哈里提尼终于深吸一口气：“械零……你在这里，已经生活了三年六个月了。” “始终留在此地，对你的成长毫无作用。我们两人倾囊相授，你也十分努力，将我们所教的内容尽数化为自己的学识。甚至能够创造出绝无仅有的白血民用铲……。” “所以，我想将你送到南方去，去一个更具挑战与机会的地方，你愿意吗？” 一道紫色闪电自天边升起，照亮哈里提尼落寞的神色，显出杨黎嘉略带惊讶的面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