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八章 洞房花烛
须臾,不疾不徐的脚步声清晰响起,渐行渐近,一步一步,踏在大殿的方格五瓣梅红砖,她的心,霎时高高悬起。.vd.m 近了,近了。脚步渐趋无声,说明他已踏寝室的羊绒红毯,虽听不到,却能真切感觉到那脚步,正一下一下踏在她扑通扑通狂跳的心。 一缕淡淡的龙涎香袭鼻端,夹杂着丝微的酒香,她的心一颤,略低了头,宽大的喜帕被头的雀屏步摇及凤首衔珠金钗撑出一方空间,让她足以看清绣着粉色牡丹的大红绒毯,那双攒珠嵌玉翘首金丝靴。 那靴被朱红滚边的明黄色袍裾盖了一半,盖头下的风光这样闯入眼帘,她无法再往看,静静等待着。袍裾微动,她的心便一跳,袍裾再动,她的心跳得更猛。 他为什么不出声?他为什么还不揭盖头?他这样站着是在做什么?她实在忍不住了,真想一把掀开喜帕好好透口气。 忽然一支通体碧绿的玉如意伸到她眼前,首端雕着一朵青莲,青莲重重叠叠的花瓣朝下,背面朝,撩着喜帕慢慢向,从胸前开始到下颌,到鼻尖到眉间,她的视线便随之缓缓移。 好慢!他真有耐心,他这么长时间举着玉如意,手不累吗?他这是在玩吗?原来他有如此调皮的一面,是了,听说他六月份时才满十五岁,她还小一岁呢!她的眸光随着那朵青莲移头顶,心便渐渐觉出一份趣味来,唇角深深弯起。 眼前忽然一亮,一道明黄的身影撞入眼帘。左右插着金翎的金丝笼帽下,是一张完全陌生的面孔。长眉凤目,隆鼻丰唇,肤色白晳,笑意溶溶。若不是他明黄锦袍前胸那幅碧海祥云青龙图,昭示着他至高无的身份,她还以为是别人误闯进来。 她呆呆看着他,努力把他略显稚嫩的五官与深刻脑海的形象重叠、融合……慢慢的,她眼神一暗,心落入空谷。算她忘了那容颜,但其身量是怎么也不会弄错的。 那高大伟岸的身躯,岩岩若孤松独立,肃肃如松风徐引,英姿特秀,爽朗清举。而眼前的男子,虽说生得龙章凤姿,身材竟是她高不了多少!也是,十五岁,还是个大男孩,能高到哪里去?她怎么没想到这一点呢?枉她一见钟情日夜相思! 当下既羞且愧,更多的是失落与绝望。几天来,堆积在她心里身那幻着七彩霓虹的泡沫,便这样被他手里的玉如意一一挑破。 望着盖头下的花容月貌,元诩握着玉如意的手微微颤抖,心咚咚狂跳。这个他盼了大半年的女子,此刻便在他的眼皮底下,神色呆怔,枊眉微蹙,好似很紧张,看得他也跟着紧张。 不是第一次入洞房了,但每次他都是例行公事揭完盖头便扬长而去,连合卺酒都没喝。他讨厌她们,从心底抗拒母后给他安排的一桩桩婚事,但无力反抗,只能做出孩子气的举动。然而今夜,他不想走,他想留下。 他紧挨着她坐下来,明显觉出她身子一颤,往外挪了挪。他的心已快蹦出胸膛,强作镇静,不想在她面前露怯,更不想让她看出,他还是个青涩的大男孩。他有他的打算,有他的野心——在今夜,他要征服她的身,她的心。 他竭力克制着双手的颤抖,轻轻搭在她削肩。她整个人一僵,微微一挣,他完全没用力的手便滑了下来。 她在害羞,他也害羞。然而两个人都只顾害羞的话,只能干坐着等天亮了。他鼓足勇气,再次抚她的肩,慢慢扳过她的身子,让她的脸朝着他,他细细用视线描募着她的五官,掌心感受着她身传来的轻微颤栗。 她拧眉蹙额,低眸垂睑,肩背传来他掌手灼热的温度,心头一片荒凉。那双温热的手掌,慢慢抚她的颈,她的耳垂,轻轻揉捏。她强忍着不适,一动不动。 那耳垂又长又厚,像如来佛祖的耳垂,揉起来温温软软的,据说这是富贵的像征。很好,说明他娶对人了。他的脸热烘烘的,视线在她的丰润红唇停了片刻,终又移开,落眸处,是她大红喜服绘着金纹的衣襟,襟内有一小片肌肤如雪如脂。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双手又落在她左右肩,揪着滑腻的绸缎,往两边用力一扯,却只是把前襟的交缝扯开了一点。 脑子轰然一响,她不由自主地把身子后仰以避开他的双手,那双灼热的手果然离开她的肩,却一路向下,停在腰间,摸索着腰带…… 她忽然站起来挨着床沿跪下,吞吞吐吐道“皇,臣妾……那个、来了……服侍不了皇……请皇恕罪!”说完把头深深埋在膝。 好大一盆冷水,泼得他差点坐不稳。默了片刻,平缓了气息道“怎么敬事房没来报?” “是刚才……刚才等皇的时候……来的,还没来得及……通知敬事房……”匍伏在地的娇躯微微颤栗,语不成调。 “起来吧!”他反而轻松下来,这样也好,彼此慢慢熟悉再水到渠成的亲昵才更令人心动。想起刚才过于心急,合卺酒还没喝。当下倒了两杯,与她一起喝下了。也不再叫内侍,自己宽衣解带,往床一躺,看着还呆站床外的她,柔声道,“不早了,歇吧!”房内没点笼灯,只案燃着两对红烛,她背转身除下厚重的喜服,卸下满头珠翠,便了床和衣躺下。心还在跳个不停,想到自己竟然如此大胆,万一他非要脱衣验证,那这欺君之罪,只怕她一家都承受不起。幸而他毕竟是个少年人,易哄。听得身侧的她在不安地辗转,他想,是肚子不适吧?女人来葵水是会肚子痛的,有一次鹿晓白痛得呕吐,还以为是有喜。那是多早的事了?那时他还笑话子攸惧内,却同时也在羡慕他。没想到,如今自己也步他后尘,遇了一个不敢去伤害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