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六章 半日相依
头痛得似要炸开似的,元子攸的手指按额角揉了揉,迟迟不愿睁开双眸,仿佛这样能留住那个梦,留住梦那个人……小小,梦的小小还是那样活泼调皮。///酒真是个好东西,可以忘却烦恼,可以做个美梦,可以在梦与她一起…… 终于还是缓缓睁眼,泛散的眸光渐渐收拢,陌生的帐顶,陌生的被枕,微曦的天光,陌生的房间却似有一股熟悉的气息,属于小小的气息。 难道还在梦?因为只有在梦,小小才会离他这么近,近到气息可闻。他不敢动弹,怕那气息如泡沫,一动破。 记忆在迅速恢复,元子攸清楚地记得昨天下午,先是一杯接一杯地喝,后来是一壶接一壶地灌,当他从酒楼出来时,天色已晚,他在路走了很久,不知该往哪里去。后来撞到了一个人,把那人撞翻在地,然后有人架着他走,迷迷糊糊被推倒在床,再后来完全没印象了。 他慢慢坐起来,第一眼便见到趴在床沿睡着的人,他呼吸一滞,继而再次疑惑地环视四周。很明显,这是一间客栈,房的一张圆桌,放着一只碗,而靠墙的木架,一条毛巾还搭在铜盆边,正往下滴着水滴,木架下有一小滩水渍…… 这些都在告诉他不是梦!而她——魂牵梦萦的小小,此刻正在他眼皮底下酣睡!原来昨晚是她,他还以为是崔烨,想起自己的醉态全被她瞧了去,他不禁懊恼,但愿没说什么不该说的话。 俯身望着她,只见她头侧枕在臂窝,柔顺的秀发从发箍散出,随意覆于她的耳侧脸颊。 眼线弯弯如月牙,浓睫密密似长刷,秀挺的鼻子下菱角分明的薄唇微微努着,好似在梦与人赌气,时长时短忽重忽轻的呼吸泄露了她内心的焦灼不安…… 他的心柔软一片,微微发痛,贪婪的眸光如丝如线如画笔,细细描摹着她的五官,她的每一根发丝、每一寸肌肤。从不曾如此近距离长时间地观察她,此刻的时光如此宝贵,跟偷窃而来无异,他只恐握不牢。 多希望时光能此静止,他与她,这样静静相处,没有世事叨扰,没有恩怨纠缠,哪怕,没有明天!如若不能地久天长,请许我浮生半日相依…… 楼道间传来或轻或重的脚步声、话语声、咳嗽声,夹杂着楼下早市的叫卖声,睡着的人儿眉头一蹙,翻了个身,依然沉沉睡着。久久凝视着她的睡颜,元子攸一步步后退。真不想走,舍不得走,可是,不得不走! 既然无法给她未来,不要给她希望。 当彩鸢与彩鹤端着洗刷用品及早餐走进这间楼道尽头的房间时,便看到自家小姐正坐在床,一脸茫然,瞧着自身,又瞧着两个小丫头,疑惑不解地问“你们怎么在这里?” “是王小二让奴婢过来的,他说您会晚点回来,谁知您竟是一夜没回,急死奴婢了,还以为您去了哪里,没想到却跑到这里来睡!”彩鸢真的像一只早起的鸟儿叽叽喳喳说开了。 鹿晓白心打鼓,元子攸呢?竟然跑了?我居然睡得那么死,连个醉酒的人都看不住。可是,我明明是趴在床边的,怎么爬床去了?难道说,昨晚,发生什么囧人的事了? 彩鸢把东西放好,来帮鹿晓白整理衣衫梳理头发,答道“王小二一早跑来叫奴婢,说小姐在这房间,叫奴婢赶紧过来服侍。” 彩鹤由于是跟奚大娘及彩鹭一个房间,所以根本不知道鹿晓白一宿没回,被彩鸢唤到这里来服侍主子时,她还觉得怪,如今听彩鸢这么说,便想起早看到的那个背景,忙道“奴婢今早去伙房找热水时,看到一个人在交待小二,让他去叫阿彩到楼尾的房间服侍陆公子,奴婢当时还觉得怪,却原来小姐真的在这里!” 自从离开王府,鹿晓白便让三个丫头改口叫她jiejie,但她们都不敢,最后跟着彩鸢唤她“小姐”。 鹿晓白心知肚明,彩鹤口的“一个人”定是元子攸,料他醒来后看到她睡着了,便把她移到床,自己便走了。但又不放心她,像她不放心他一样,临走交待小二去叫彩鸢过来。他既然派人跟踪她,自然知道她们住在“仙客来”,而彩鸢的化名“阿彩”,更是早已有之。 她也明白他为什么急急要走,那种复杂的心理,跟她的一样,不能、不愿、也无法面对彼此。这样也好,免却一场面对面的尴尬。 彩鸢却是不明里,追问道“哪个人?谁呀?” 彩鹤迟疑了一下,想说那人长得好像王爷,但想想又不太可能,毕竟只是一个背影,只好摇头道“看不出来是谁。” 彩鸢还想继续问,鹿晓白打断她道“赶紧的,大家都吃饱了,等下让奚大娘给你们量一下身材。”她还要去当铺挑些粉色及翠色的绸缎过来。 两丫头都问为什么要量身材?鹿晓白笑答“给你们做嫁衣。” “小姐真坏!不带这样取笑奴婢的!”彩鹤羞红了脸,彩鸢呵呵笑着,根本当小姐在梦呓,又不是第一次见识小姐的调皮了。 当鹿晓白出现在“李记当铺”时,痦子掌柜殷勤地迎了来,满面堆笑道“陆公子,您请——”便把她迎往那间临时库房,还不忘问一句,“数目可对了?” 鹿晓白“嗯”了一声。痦子掌柜开了门便候在屋外,她入屋里翻出折成方块的绸缎,用布绳捆实,再随意拿出一支攒珠钗,让痦子掌柜估个价钱。 痦子掌柜看了看,鎏金雕花扭纹钗,顶三片缕空银叶间攒着白珍珠,圈绕成三层宝塔状,市面售价一般二两左右,当铺则折半,饶是如此已算是高价。“这个,二两半银子。”“二两半?!”我没听错吧?鹿晓白惊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