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心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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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面上,密集搜索紧张进行着。地底下的暗月审判所,卡卡·罗特一刻也没能闲着,除去吃饭睡觉,范坚强带着一个助手每天轮番上阵,跟他纠缠20小时以上。他们将屋顶的宝石灯调节为各种恶劣场景的虚拟立体景象,如水牢、蛇xue等,几乎不间断地询问卡卡·罗特同一个问题:“坐标是什么?”企图以疲劳攻势摧垮他的精神。 这些能轻易击毁普通人意志的审讯,到了卡卡·罗特面前通统失效。起初,他不闻不问,任凭虚拟的水浪没过头顶,各种毒蛇身上乱爬,该吃吃,该睡睡,一口气做一万个俯卧撑。后来,他把这些幻像当成了3D电影,索性跷着二郎腿,津津有味地看,不时喊一声:“老板,换片子哦!” 只要听到这挑衅式的“请求”,范坚强就气得暴跳如雷。 至于每周例行的精神控制仪审讯,卡卡更是轻松应付,舒舒服服蒙头睡满12个小时,仪器根本察觉不到有价值的情绪波动。 然而,卡卡·罗特也逐渐意识到,来自精神控制仪“爱情”频率的刺激,影响力越来越轻微。这是否意味着他完全可以控制对妮可的相思,成了十足一个薄情浪子? 日子一天天过去,他忽然惊觉,倘若范坚强继续使用仪器审讯,那自己是不是要彻底忘掉妮可了? 于是,他开始回忆与女友在一起的甜蜜时光,属于那三年的无数浪漫片段,像蝴蝶飞进花园一样,闯入了脑海。 初见妮可,是在银河二〇〇九年九月,卡卡·罗特失忆后的第一个秋天。 那个早晨,落叶在风里乱舞,使人顿生漂泊之感。 带着“联邦委员会信息中心”的工作介绍信,卡卡来到全息传媒亚洲分部报道。按照档案资料,他二十三岁,风华正茂,却像个刚从家里被扔到马路上的孩子,仰望高耸云端的传媒大厦,心里填满了陌生和恐惧。 接着,妮可蓦然走进了卡卡·罗特的视线:高跟凉鞋不急不徐敲打地面,雪白的及踝长裙裙角轻摆,少女粉红色的脚跟闪动着,带起一股素雅气息。秀发扎成马尾,垂在娇俏的肩头,又显得活泼干练。 他看见的,仅仅是曼妙修长的背影,内心已在赞叹:“好美!” 盼望她转过身来?可自己如此唐突地盯着别人!不再欣赏这美妙的倩影?那也必然错过绝丽的姿容了! 卡卡·罗特正想入非非,妮可却不经意回头,两人四目相接。那瞬间,少女的眼睛就是太阳,阳光直接刺入男猪脚体内,融化了一颗心。 心融化的结果不用多说,卡卡·罗特完全傻了,想不出一句话,讲不出一个字。 类似倾慕的眼光、发痴的神态,妮可遇见过不少。只是,卡卡看起来很像一个硬汉,魁伟挺拔,帅气沉稳,似乎不应该这么容易“就范”吧。 “嗨,你也是来新单位报道的吗?”妮可微笑着打招呼,轻盈地转身,就像一朵初开的水莲。 “不是!”两个字冲口而出,卡卡·罗特立刻被自己吓了一跳,心说,“她问什么来着?” 妮可被这一惊一乍逗乐了,追问:“不是吗?那你手里还拿着介绍信?你不会是邮递员吧。” 卡卡瞬时回过神,听到少女问手中之物,就竹筒倒豆子般说:“对,这是工作介绍信,没错。我叫卡卡·罗特,从今天起在全息亚洲上班,二十三岁。邮递员?啊,对了,我楼下住着一个哥们儿,他就在邮局……” 话未说完,妮可已笑出了声,她马上掩住嘴,眼珠俏皮地转了转。 这一刻,卡卡又傻了。 “好吧,不逗你了,我叫妮可·艾薇儿,也是来全息亚洲工作的,请多多关照!”她说着,白玉般的右手伸了过来。 卡卡木然递出了右臂。头一次握妮可的小手,用时短短两秒钟,他根本没有感受什么肤如凝脂,柔若无骨,只是机械地完成了礼节…… 十足的一见钟情,不过有些凌乱和狼狈罢了。 冰冷的牢狱里响起一声叹息,卡卡·罗特双手抱膝,脑袋埋在臂之间,他的心开始疼痛,似有一把刀在慢慢地割。 那些美好时光,恋爱时浪漫温馨的每一刻…… 妮可侧躺在草地上看书,纤柔的小手支撑着脖子,另一只手懒懒地搭在牛仔裤上,赤着脚,鞋子摆在身边。秀巧的双脚不时被草尖硌得发痒,十个趾头就蜷起来。午后的阳光洒在身上,一页书刚读完,正要抬手去翻,微风吹过,恰好掀起那页,妮可就顽皮地笑着,神气地瞄了一眼坐在一旁的卡卡·罗特,似乎在说:“看,风也听我的话。” 妮可在一间空旷的礼堂里,四周垂着落地帷幕。卡卡·罗特坐在观众席上,举头便不见了女友。他忍住笑,蹑手蹑脚故意绕着礼堂找了一圈,就悄悄掀起一角帷幕,闪身进去。妮可立刻跳入卡卡怀里,格格格笑个不停。然后,他们相拥坐在帷幕后的窗台上,看室外飘起大雪。 妮可二十二岁生日,卡卡花了整整三个月的工资,买了一条珍珠项链。卡卡二十四岁生日,妮可抹了他一脸蛋糕奶油。 妮可喜欢的零食,随时藏在卡卡的口袋。卡卡锻炼时穿的跑鞋,两条鞋带常常被妮可调皮地系在一起。 还有数之不尽的拥抱、热吻、情话、眼泪和叹息! 妮可…… 卡卡·罗特几乎哭泣,心里喊着:“你在哪里?我们还能再见吗?我也不习惯离你太远!” 这时,监视器里传来一个咬牙切齿的声音:“浑蛋,你今天说还是不说!” 范坚强又来找麻烦了! 卡卡胸中的怒火,腾地燃烧起来…… “冷静,冷静!” 屋里堆积了一叠又一叠资料,电脑屏幕不断更换着页面,墙壁上挂了一张巨幅联邦地图,有好几处被红色的水笔划了圆圈,另有几处别上了大头针,针下钉着小纸条。 妮可·艾薇儿左耳夹着水笔,坐在带滑轮座椅上,偶而从电脑前滑到纸质资料前,过了一会,又滑回去。 她竟然剪掉了迷人的长发,齐耳短发的尖梢勾在娇脸之畔,这方便她阅读资料,查找线索。 救出卡卡·罗特的线索! 妮可请了三个月大假,就为了这一搏! 她的确豁出去了,从联邦档案馆中影印的千余份报纸期刊、图书馆借出的书本、电脑上不断弹出的网页、地图上标注的位置,都和安全局有关。 妮可毫不停歇地看了三个昼夜,笔记本上写满了摘要,所幸她学过速记,不然得花费更多时间。但即使如此,她疲惫已极,正在倒下的边缘。 “振作一点啊,妮可!”她告诫自己,端起手边的咖啡,呷了一口。 在咖啡的作用下,睡意稍去,妮可立即凝神静思,她要把几个疑点用推导的“线”串联起来。 影印件内,有一张四十年前的联邦在野反对派报纸,整版报道了反对派内部竞选的消息。 在边栏消息里,当时的一个青年竞选者说过这么一段话,内容自然是抨击执政派:“现任政府没有哪怕一个借口在这个自由的国度施行特务政治,它将严重妨害公民最根本的权益。我有义务正告如今的安全局,马上摒弃所谓的IHP计划,它令我想起人类最愚昧的一个时期的残酷火刑!” 这个IHP计划,在一本四十九年的前杂志上隐隐得到了证实,安全局时任局长透露,安全局负担的责任越来越艰巨,帝国鉴于此,正在考虑增大该机构的权限,使之在必要时行使国家力量。妮可在“国家力量”四字上,重重打了一个圈。 “安全局行使国家力量?真是荒唐的说法。”妮可皱起了眉头,“按常理来说,它不过是个情报机关而已,只是联邦的耳目却非爪牙。如果安全局一旦被赋予了新的职能,这个职能就很可能跳脱于法律之外了。” 她左手五根白嫩的手指,轮番敲打着桌面,寻思:“假设卡卡真的被关进牢里,没有任何正当理由,他们应该不会走法院审判、投入监狱这条路径,只能囚在安全局的私牢。” 紧接着,她将全副注意力集中到“IHP计划”上,口里念念有词,从书架抽出一本英文词典,先翻到字母I栏目,目光顺着一个个单词滑过。 许久,妮可并没有找到满意的结果,只一个单词“inquisition”,意为审讯,大致符合她的想法。 她垂下头,思索了好半天,又站起身,在室内来回踱步。这既能使自己集中精力思考,又能赶走瞌睡。 “审讯……审讯……审讯,”妮可重复着词义,忽而拿起四十年前旧报纸的影印件,将反对派青年竞选者的话快速浏览一遍。 “他视执行‘IHP’计划为愚昧行径,将它比作某个野蛮时期的火刑……火刑……” 忽而,妮可的视线落在另一堵墙上,那里挂着一幅行星运行图。她的眼睛发出了光,自语道:“发现行星运行规律的开普勒,正是死于火刑,中世纪宗教裁判所的火刑!” 立即,妮可飞奔到书架前,又抽出一本拉丁文词典,翻阅片刻后,指着一个词条惊叫了一声。那上面写着“InquisitioHaereticaePravitatis”,意为宗教裁判所。 “果然!他们执行了如此残忍的计划!”妮可只觉背后发凉,假如设想都是事实,那么安全局已被赋予了极强的法外权力,可以随意抓人、审讯、囚禁,而且将所谓的“罪犯”视为“异端”,涂上了宗教堕落化的色彩。 她马上拨通了周少洋的电话,现如今,周少洋的把柄落在妮可之手,这等于全息总部特别报道中心成了寻找救援卡卡·罗特的重要力量。 在自动语音就要提示“无人接听”时,周少洋压着嗓子,声音极低极低地传了过来:“妮可,请你不要在我上班的时候打来电话。这样非常容易泄密,懂吗?” “如果你不替我办妥眼下的事,秘密今晚就会泄漏。”妮可没好气地说,她憎恨全息总部。 “好吧,好吧,姑奶奶,你要我做什么事?” “让你手下去找一个叫克拉克塞恩的人,这个人在银河历一九七二年曾经是反对派的青年竞选者。” “四十年前的人?哦,他肯定七老八十了,说不定已经入土啦。” 妮可沉住气,冷冷地说:“塞恩如果死了,那么你没事。他如果活着而没被找到,你的麻烦就大了。” 周少洋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好,我这就派人去找。不过我应该提醒你,妮可,你是在和整个联邦作对,不可能有任何胜算。” 妮可没有理会警告,而是继续提出要求:“找到塞恩,问他是否还记得六十年代的一个‘IHP’计划,然后立即通知我!” 挂了电话,妮可激动的心情难以平复,抱着两臂,慢慢走到窗前。上午的阳光很明媚,窗外是一处公园,无忧无虑的孩子在如茵的芳草地上嬉戏玩耍,一对对恋人手挽手亲密地走过。她内心却密布乌云。 “无法想象,联邦居然真的存在秘密监狱,卡卡正被囚禁于这块法外之地。我该怎么办?” 表面上强硬,毫不妥协的妮可,在越来越接近事件真相时,内心的无力感已很难遏止。的确,她还是个女孩,怎么可能与残酷的世界面对面厮杀?即使她有帮手,那也是貌合神离。周少洋如果下一秒钟出卖自己,那正源于小人的本性。 “卡卡、卡卡、卡卡……”妮可一阵低语,念叨着爱人的名字,她才觉得暖和,才能驱赶掉睡意。 “这三年都是你在呵护我、保护我,为了我一直在坚持,一直在忍辱负重!”妮可眼中渐渐有了泪意,“现在,轮到我为你赌一回了。我要找到秘密监狱,把你营救出来,再把它砸烂!” “以前,我喜欢和你捉迷藏,但不管躲到哪里,我都在你附近。如今,你离我太远了,实在太远了,远到让我无法忍耐!这已经是思念的极限了吧,哀伤的极限了吧!卡卡,你在哪?你好吗?” 妮可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点点滴滴不停打在地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