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谎言与契约
贝克教授隐瞒了自己制作魂器的原因。 阿瓦达的魔力感官可以让他直观地“看”见别人的精神力最本质的变化，以此直接察觉对方真正的情感和念头来，相当于自带简易的摄神取念，还是毫无痕迹、无视大脑封闭术的那种，所以对方是善意还是恶意，是真诚还是虚伪，是喜悦还是恼怒，是否说了谎或隐瞒了什么……在他面前都无所遁形。 虽然贝克教授所说的绝大部分内容都是真的，但是唯独在最开始，他讲述自己制作水晶球的原因时，他的精神力波动呈现出了不太明显的“隐瞒”状态。 他当然不能说——要是他直言自己是为了追求长生而进行了一次杀戮的话，谁还愿意帮助他？而他宁愿向两个一年级新生求助也不去找其他教授，大概就是不希望魂器的特性被看穿。 而且在之后的描述中，他刻意的的回避了“灵魂”这个词，反而一直在强调“意识”如何如何。 但是有一点让阿瓦达分外费解：那就是当贝克教授在发誓自己没有作恶，以及回答巴隆“水晶球是不是黑魔法物品”这个问题时，说的居然是实话！ 也就是说，贝克教授确实在黑魔法上造诣极深，这个黑色水晶球确实是魂器，打造魂器的原因也确实见不得人——但贝克教授在打造魂器时居然没有作恶？！ 这完全违反了阿瓦达的认知。 但他也还勉强能够接受，毕竟他也知道，自己接触魔法不过几个月，对魔法世界的了解不过沧海一粟，也就是仗着读过原著，所以眼界才高了点，但也同样十分笼统——说不定就有他不知道的，灵魂不被黑魔法腐蚀就能打造魂器的办法呢？ 而如果贝克教授真的没作恶，而是在杀死了一個恶贯满盈的黑巫师后才分裂了灵魂的话…… “您打算让我们帮您？” 巴隆皱着眉头问道：“我们只是一年级新生而已，怎么可能解决这方面的问题？” “放心，即使是对一年及的巫师来说，只要他不算太笨，帮助我就并不困难，也不会有什么危险。更何况我好歹教了你们半年，大概能察觉到你们的水平远非同龄人可比……而如果你们真的愿意帮助我的话，那么我不仅会在事后提供丰厚的报酬，包括但不限于财物，我的一些独门技巧，还有隐秘的情报和魔药配方……同时我还会尽力引导你们，教给你们具体的做法，为你们控制风险。” “不过，” 他忽然苦笑了一声，直言道：“你们似乎从一开始就没打算信任我吧，尤其是你，肯先生？” 阿瓦达瞳孔一缩。 “作为一个专门和黑巫师打交道的冒险家，观察细微表情来判断心理的本事我还是有的。”贝克教授无奈的说道：“况且，一个居心叵测的，精通黑魔法的巫师，带着一件尖端的黑魔法物品进入学校，还通过虚伪的面孔骗了所有人……这种人本身就很值得怀疑，对吧？” “不过放心，我既然敢提出请求，自然有办法得到你们的信任。” “沙菲克先生，我记得你应该是神圣二十八族之一的‘沙菲克家族’的嫡系？” 巴隆警惕地看了他一眼：“是又怎么样？” 贝克教授的声音中多出了一丝笑意：“那么作为古老的纯血家族，你们那里一定有‘精神烙印契约’吧？” 巴隆没有说话，但脸上的表情逐渐从警惕转变成了思索。 “精神烙印契约？那是什么？”阿瓦达从未听说过这个词，转头向巴隆问道。 “那是一种无须魔杖签名，必须用精神力在上面留下印记才能签署的魔法契约。”巴隆若有所思的说道：“这是专门在实力强大的巫师之间使用的，更高级的魔法契约。因为他们对自身魔力的控制已经炉火纯青，用魔杖签名时做一些小手脚非常容易……” “而且，很适合我现在的情况。” 贝克教授语气轻松的补充道：“我现在没有身体，就算想用魔杖签署契约也做不到，只能使用精神烙印契约。如果我愿意用魔法契约为之前说过的话做担保，并约束自己的行为，那你们是否愿意给我一定的信任？” 阿瓦达和巴隆对视了一眼，同时陷入了思索。 “当然，对我而言也许还有更方便的办法……”贝克教授慢悠悠地说道：“比如，我现在控制着房间里的空间魔法。我大可以以把伱们困死在这里作为威胁，逼迫你们立下牢不可破誓言来帮助我——但我不会这样做。我更愿意在彼此信任而非单方面迫胁的情况下完成合作，更何况你们还是我的学生。” 话音刚落，阿瓦达顿时感知到原本一团乱麻的空间恢复了正常。贝克教授的声音也再次在耳边响起：“好了，空间魔法已经被我解除，你们现在可以自由离开了。” “我不会对你们加以约束，只是有一个请求：如果你们答应和我签订契约的话，请不要把我的事情告诉其他任何人。” “仅仅是请求吗？”巴隆问道：“如果我们不接受呢？” “我已经拿出了全部的诚意，如果连这样都无法得到哪怕一丁点信任的话，那就算我活该吧。”贝克教授叹息道。 “圣诞节假期结束后，我等你们的答复。” 这位句话一说完，房间中就再也没有了贝克教授的声音。那颗黑色的水晶球静静地滚落在地上，在有求必应屋无数的藏品中显得毫不起眼，任谁都不会想到，在这么一颗平平无奇的水晶球中会藏有着一个强大巫师的灵魂。 阿瓦达和巴隆对视了一眼，一边紧紧的盯着黑色水晶球，一边缓慢地后退，向着有求必应屋的大门靠近。终于，在他们几乎要贴到门板上的时候，巴隆率先一把拉开大门，然后两人同时用最快的速度闪了出去，然后砰地一声将门重新关上！ 在眼睁睁的看着光滑的门板渐渐消失，只剩下空空如也的墙壁厚，阿瓦达和巴隆不约而同的瘫坐到了地上，面色一下子变得惨白，冷汗哗啦啦的从额头上流淌下来，同时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之前与贝克教授的对峙实在是太紧张，太耗费心力了，尤其是在他们还不知道贝克教授的心意时，就如同在悬崖上走钢丝一般，生怕一不小心就会丢掉性命。 过了好半天，他们才渐渐地缓过劲来。 也幸亏圣诞节假期留校的人不多，平常也没什么人会来八楼，弗利维教授大概也还在睡懒觉，所以没人注意到他们的异状。 “你打算信任他吗？” 半晌过后，阿瓦达率先开口向巴隆提问。 他自己是愿意给予贝克教授一定的信任的——通过观察精神力的变化，他可以直接“看”到贝克教授的善意和诚意是发自内心的。而且也确实如他所说，他大可以把两人困住，然后逼他们立下牢不可破誓言，然而他也的确没这样做。 虽然魂器的事情让他还是有些担心，但如果有了契约作为约束的话，那就不是问题了。 可毕竟精神烙印契约在沙菲克家族手里，巴隆不愿提供的话，那他也没办法。他可不敢直接去帮助一个完全没有约束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