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9 行走的遗迹（4）
“无非就是拿人命去试呗。死了几个？” “四个。”骑兵也没想到克莱恩会这样直白，苦笑一下，“确认这些规律后我们分组进行调查，主要集中在冒险者没有回归的三个分区，试图弄清遗迹是怎么动起来的，里面又到底发生了什么，可一点线索都没有找到。我自己也上去过一次——唯一的感想就是遗迹的地面有点烫——这大概就是它会冒白雾的原因，它的内部温度应该相当高，至少肯定不是人能够承受的范围。” “然后呢？你困在里头的队友是又怎么回事？你们了解的这么多，不至于犯这种低级失误吧？”克莱恩问道。埃尔文也觉得不太理解。 “接连两次祈雨状态我们没有人员伤亡，但是同样什么都没有什么发现，那几个失踪的冒险者似乎就这么人间蒸发了，直到上一次深入遗迹。”骑兵闭上眼，他在回忆， “两天前，他们三组十五人按计划登陆。在两次毫无建树的探查后，我们其实已经不太指望能有什么重大发现了，只是在假装…假装自己进行着最后的努力。”骑兵的言语有种对着神甫告解那样的苦涩意味， “遗迹的停顿时间很快过去，约定的时间在那座巨山上点燃了交互的烟火——我们用燃烧油布发出的黑烟来进行交互，如果是黑烟就代表一切顺利按计划进行，不需要支援，绞索也从上面顺利地挂下，但是……” “但是？” “我们接应组在山脚下等了很久，交互的烟火不知为什么突然熄灭了，并且又在一段时间后重新点着继续冒烟。我和另一个队友沿着他们放下的绞索往上爬，找到了那个燃着油布的火堆，火堆刚刚点燃过，周围有新鲜的脚印，是我们骑兵队的制式厚底靴子踏出来的，就是看不到人影。脚印并不匆忙，非常沉稳有计划的撤离。”骑兵杰米尔苦笑了一下，“我们本想沿着他们留下的标记四处搜查一翻，但是天阴沉沉的，在遗迹的头顶将要下雨，我们不得不放弃搜索。可在我们回撤的过程中，绞索的尽头又有滚滚浓烟往外冒。” 齐格脸色变得苍白，“听起来好像古早鬼故事，他们是变成幽灵了吗。” “一定还有人活着，在遗迹移动的过程我又看到上面冒了几次黑烟——那是汇报存活的信号，而且他们背负的干粮虽然少，但撑过三天时间绰绰有余。看！遗迹停下来了！” 从高坡往那个方向看去，远方的巨山果然缓慢地降速。随着大地轰然一震，遗迹静止，缓停激起的尘土在林间扩散，终于弥散于无形。 果然如骑兵所说，它开始往外喷射白雾，像是热完汤食立刻打开锅盖一样，水汽以充斥整个空间的气势从盖底下倏地喷射出来。外部的以太呈现与内城‘领域’相似的状态，以完全相反的轨迹向下逸散，在遗迹的头顶卷起一个低压的涡旋，范围之大甚至将方圆数千米完全覆盖。这就是它吸引雨云的方式？怎么做到的？而且…… 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之前说它是冲着君士坦丁去的？”埃尔文开口问道。 “是。”骑兵从怀中掏出简略的神圣帝国全境地势图摊在地面上，蹲下比划道，“我们现在在这个位置。”他用炭笔画出一个三角标记。 “庇佑和马林连线的正中，三角标记表示他的行进线路吗？” “是的。” 地图上已经有几个现成的三角标记，它们之间可以虚画出一条直线，笔直地匪夷所思，延长线对准了西面的君士坦丁城。 “从庇佑的东边到这里，这是庇佑和本笃的冒险者协会合作探索的那个遗迹？”埃尔文想起来，威尔本来也接取了这个任务的， “有没有其他帮手，你的其他队友呢？” “有人失踪后上头就放弃了登陆计划，现在只留我一人跟随进行定位，其余队友都跑去驱赶附近的山民了。我们也只能尽最后的努力……”骑兵停顿了一下，讥讽地笑起来。“我其实知道你们是来干什么的，你们上头的人什么都没有告诉你们对吧，神甫和圣骑士，安抚之仪，只不过来露个脸。嘿，依米尔神，看看你的使者们都在干什么。” “……”，三人都不知该说什么。 “我是在说什么啊……抱歉…” 骑兵突然反应过来，一下子xiele气，露出悲戚的表情，语气疲惫，“抱歉，我只是…我只是发泄一下……你们也是都普通人，没法解释这种东西，也没有办法解决问题，我是知道的。上面的大人物倒是不急，队长甚至只能自己快马前去圣都请求支援。 说句难听的，其实我对于拦停这个庞然大物已经不报什么指望了，我只求你们可以帮忙把我的队友带出来。君士坦丁那边……只希望神能保佑他们吧。” “情况这么糟糕吗…”埃尔文听见齐格的声音在颤抖，“我们的确什么都没有听说，真的就什么办法都没有了吗？” “求求了，求求你们，要我做什么都可以，只要答应帮忙带我的同袍回来。”骑兵不回答他的问题，只是低下头苦苦哀求着，“求求…” 克莱恩笑着安慰道： “哈哈，天无绝人之路，一切都是依米尔的选择，什么事情都有一线生机，总会有办法……”他话音未落，骑兵疯了似的扑倒这个傻逼，一拳糊到他自以为帅气的笑脸上， “去你妈的！” 一拳，“你能解决问题？那你倒是快去啊，” 一拳，“不要给老子在这里说空话放屁，每拖一分钟会死多少人你知道吗？” 一拳，“我的兄弟们连命都填上了！！你为什么还在这笑！！” 齐格连忙把两人拉开，骑兵气喘吁吁，双眼通红。这个男人已经濒临奔溃，他甚至无力把握平衡，踉踉跄跄的退后，俯下身子双手抱头“呜”“呜”地啜泣。 克莱恩起身拍了拍皮甲上的草叶，摸摸红肿的眼角无奈地苦笑， “……” “其实……也不是什么办法都没有。”埃尔文犹豫着组织语言， 这一句话好似石破天惊，几人都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向他，骑兵抬头，瞪大通红的双眼死死盯住神甫，像在确认他是不是在开玩笑。 “不是没有办法。”埃尔文顿了顿又重复了一遍，他看向骑兵，“如果你们总结的规律没错，它每个阶段的存在都必然有其意义，我们可以尝试扰乱正常循环去阻止它进入下个阶段。比如在‘祈雨’期将它积攒的乌云打散，这并不难，至少据我所知对冒险者协会的魔能工匠而言相当容易。很多年前魔能工匠就开始研究除了依米尔的庇佑以外能否有阻止雨水落下的方法了，只不过成本太高昂所以不能够普及。还有，‘领域’似乎也可以做到这种事，我听说过，你能用领域对吧，克莱恩。” “这么说我们好像不得不上去了。”克莱恩笑起来， 骑兵瞪大了眼说不出话来，只是有透明的液体从他眼角滚落。这个瞬间克莱恩的身影在骑兵眼里光芒万丈，即便他捂着脸的样子真的很狼狈。骑兵用力眨巴眨巴眼，喉腔发出干涸的声音。大约他是在哽噎。 “也许这还不足以彻底解决问题，但应该可以拖点时间，之后的事情我们进去看看之后再想办法。”埃尔文拍拍他的肩膀，“至少是个好的开端，不是吗？” 骑兵杰米尔重重地点头。 “接下来怎么办呢？容我想想，骑兵你回去庇佑告诉那些大人物，找几个懂行的工匠带来，满足他们的一切要求，理由就说是……圣都来的神甫感受到了神的指引。事情这么急，我们几个就不去庇佑签到，陪着‘大人物’们磨洋工了。” “我明白了。” “我们几个先上去看看情况，有没有地图之类的东西？” “这是冒险者和我们探查之后汇总的新地图。”骑兵把一份皮制地图递过来， “里面的地形肯定有变化——外沿的地方随着遗迹的行进已经完全坍塌脱落了，不过地图上地标物的地方都标上了记号，可以帮助判断所处的位置。” “了解了。” 骑兵思考了一会还有没有需要补充的地方， “对了！”他想到了什么，又从胸口掏出一块骨头，形状像是兽骨，呈现亮眼的靛青色，一端有着剧烈磨损，“我们的标记是这种特殊的颜料画出来的，显眼，而且可以长期在岩壁表面附着留存。我们在探查过的地方都画上了标记，希望可以给到你们一点帮助。” “那么……拜托你们了。” 骑兵深深鞠了一躬，跨上他的坐骑蜥蜴加速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