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小师妹（二）
（1） “瞳术？” 听到这两个字，明游子的心中不由生出些许惊色。 他之前便看出这少女拥有灵气，只是后来又想，凭她这微弱的灵力该是杀不了那十几个剽悍马匪的。所以，他想的是，周边应该还藏着他人。 正因这般想，所以他一直都没有妄动上前，毕竟，他并没有察觉到其它异常。 试想，这人连他都察觉不到，其之实力会是如何的恐怖？眼下是敌是友都还未知，万一遇了歹人，那必将吃个暗亏。 不想的是，他都猜错了。 此女若是身怀瞳术，那一切便也都能通彻了。马匪是这少女所杀，周边也无他人。 只是，瞳术这种东西，一直以来都是一个谜，世人只知其有，却不知其所得。关于这一点，别说是外人，就是身具瞳术的瞳力者，他们往往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有的，而且威势不凡，能力诡异，甚至不消什么灵力便可使用。 这也难怪明游子惊讶了。 毕竟，瞳术拥有者十分稀少，就恍如天赐一般。在修者的世界里，一直被称为“天眼”，是修士们梦寐以求的东西。 任何修者旦凡开了瞳，那势必被各大宗门争相抢夺培养，只因其诡异莫名的能力。不管是为了道法的观察研究也好，还是为了宗门实力的提升也罢，瞳力者所带来的收益那都是无穷的！ 一念到此，明游子不禁好奇。 就是不知，这女娃到底拥有着什么样的瞳术。是偏攻击性，还是辅助性？ 这般想着，明游子兴奋之余，心中不由得荡出些许失落。 目光微不可察地偷偷瞄了一眼引真子，明游子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沮丧。 如果现在站在他身边的不是这引真子，而是换个别的什么子什么子的，那该多好～ 那样的话，明游子说不得也要上来抢上一抢。可是，好巧不巧，怎么就偏偏多的是这么一个引真子呢。 他现在很头大，可他却又无办法。 其实他之所以这么想，并不是为了私欲，更多的也是为了云梦宗的发展考虑。 这时可能有人要问，他二人同出一宗，如果是为的宗门，你的我的，又有什么区别吗？ 这当然有区别了。 此女若是明游子带回，那定是宗门的，可要是引真子待回，可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引真子身份超然，虽说目前也在云梦宗执事，但并不被云梦宗所约束，这番能来与他一起公干，也完全是宗主有意相请于他。 比如说他门下的三个弟子，表面上虽为云梦宗的弟子，且受用云梦宗一切同等的资源栽培，可实际上云梦宗却是调动不了的。 “别想了，此女确实是开了瞳，只不过她自己也被瞳力所伤，如今已经困在其中。若不及时将她唤醒，恐怕要不了多久，她便要死在这瞳力之下。” 引真子似乎看出了明游子心思，当下也直言不讳，没好气地开口道。 “哪有～前辈误会了……况且，晚辈纯粹是为宗门着想，绝无他意。” 被人这么一下戳中心窝子，明游子一时也觉得有些尴尬，只这么讪讪地回了一句，跟着连忙岔开话题。 “呃，依前辈方才所言，莫非，此女已被瞳力反噬？” 话这般一边说着，明游子就此不由得多打量了少女几眼。 眼前这位前辈是不屑于说谎的，他这般说自然便是这般理。 只是，关于瞳术者他知之盛少，对于瞳力反噬一说，更是鲜有所闻，自然是有所好奇的。 你且看那少女，他等二人明明就站在她旁边这般说话，她却动也不动，而且双目鲜血直冒，她却眨也不眨，再结合她当下古怪反常的做派，这不就是走火入魔了么？ 至此，明游子连忙相问：“这……还请前辈教诲，究竟是何缘由呢？” 引真子这般作答： “如我所料不差，此女的瞳术乃可引人入幻，只因这瞳力初开，此女尚不得要领，且自身修为低微，不知如何收控，于此大悲大变之际，思有所偏，致使误伤自身，反被瞳力困入迷境。” 如此一听，明游子登时一愣。 再看少女时，眼露惜才之色： “如此，真是天意弄人了……想这渔村冤魂难瞑，此女好不容易留世，却落这般下场……” 说着，明游子五内杂陈。 先前自己还想着，若能将此女领回宗门该多好，却是不想，此女受瞳力反噬，怕是就算让他领了回去，也只是为她培一块坟土罢了。 云梦宗里虽说大有能人，却是没人是拥有瞳术的，也没有懂这瞳术的，自然便没有能救这女娃的了。 恐怕，在他所认识的人里，能做到这点的，恐怕也就只有引真子了…… 一念及此，明游子心有升惜才，此女，此时转身看向明真子，眼露希冀： “此女身世着实悲惨，如今既能与我二人相遇，相信也是缘分使然，只可惜明游子自知修为低微，回天无术，恐怕是救不了她的。所幸前辈高义，何不就此施以援手，想来，以此女之才，日后定当有所作为，他日也必将是难忘前辈大恩的。” 明游子言语真切。 引真子闻言回望，面露难色，当下又端了那少女一眼，却迟迟未做答复。 明游子好奇：“莫非，前辈不愿相救？” 他只问是否不愿，却没有问是否不能。只因为他无比相信，在这位前辈面前，绝对没有能不能的问题，只是想不想的问题。 引真子无奈一叹： “斩截无孑遗，尸骸相撑拒；马边悬男头，马后载妇女……这世道，悲惨的人又何止她一个，而我又能救得了几人呢？” 明游子有所不悦：“他人不救，只因未曾遇到，此人不救，晚辈不解，还请前辈教诲。” 引真子苦笑：“她的瞳力，是由恨而生，终也由恨而止。如今不过只是开瞳，便可诛杀彪壮悍匪十来人，来日如有所成，若一念行偏，反成一害。” 明游子一时语塞。 细想下，又觉得有所不对：“来日之事又有谁能说得清呢？昔有大恶之徒为祸，一朝得改，反为天下谋福，又有大善之人行义，只一变之故，致使横尸万里。此女来日是善是恶，不如留到来日再看，想来，只要前辈愿救，将她带在身边教导，自该是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 话这么一听，引真子心中不由泛起了两个身影。这两个身影自然都与对方所说的“大恶”和“大善”有关。 如今一想到那两人，引真子一时又有他思。 眼见此话奏效，明游子不假思索地乘胜追击： “前辈无需担心过剩，细想，前辈麾下三大高徒哪个不是天赋异禀，还怕多添一个小小的渔家小女？” 他在说“高徒”的时候，特意说得耐人寻味了些，使得引真子听了，顿时老脸便不觉得一红。 那三个小子的情况，别人不知道也就罢了，这明游子难道还不知道吗？ 天赋异禀自然是没有说错，只是那无法无天他却没说。每每一想起那三个祸害，引真子心中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如果不是因为那三个小子，他也不至于这么小心谨慎了！ 引真子此时心中好一番挣扎，可见他还是担心的，毕竟，那三个的情况与这少女是不一样的。 此女毕竟执念太深…… 可仔细一想，明游子的话其实也不无道理。 左想右想，引真子当即一叹： “罢了罢了，老弟说得也不差，想来此女也算与我有缘，索性便与她结个善缘，载她一程吧，只望她来日能与人为善，莫浪费我一片苦心！” 说完，引真子也不矫情，当即单手凝出剑指，体内灵力一催，两指不过简单地旋了一转，随即便点到了少女的天灵上。 霎时便见得一缕凝实的灵力自其体内化出，绘作一个“醒”字，接着便顺着剑指而下，没入了少女脑内。 见他出手，明游子这会儿心头登地便是一喜，嘴上忙应着“那是自然，自是应该”。 如此，时间不察。 眼见那少女眉头忽的一蹙，神色茫然似醒，看样子是已救了回来！ （2） 燕子醒来时，双眼刺痛。 视线是那么模糊， 依稀见得，前方的西山黝黑，天边天色暗淡无光，山头一轮薄月轻升，耳旁浪声涛涛，时有晚风吹响~ 两行冷泪，自眼角悄然流落…… 她好像做了一个梦，一个异常可怕的噩梦， 那个梦，如今似有模糊，每当她想去忆起时，总有那么一股清凉之力滂沱涌来，将之浇灭。 那股力量似从天灵而来~ 是的，她感觉到了，在天灵上，似有什么树枝类的细物压着。 燕子转头。 迎眼便见着一名鹤发童颜，长须冉冉的老爷爷，他慈祥的笑了一下，笑得很浅，但却有种说不清的亲切。 是他，是他的手点着自己的天灵。 她还看到，老爷爷的手臂上缠绕着一个个发着光的“忘”字，他们就像链子一样延伸着，正不停地涌入自己的脑海中。 跟着进来的，老爷爷说话了，他的声音很温和，很好听： 从今以后，你便是我引真子的第四个弟子，嗯…… 就叫～ 子烟。